”说他是个喜欢祸乱的人,不是干官员的料。他真的就从不参加官场考试。后来刘伯根带了一批人起来从事造反事业,王弥一看,祸乱的时代已经来临,偶大显身手的时代已扑面而来了。他一点不犹豫,带着他的家人,一起参加了刘伯根的队伍,马上得到刘伯根的重用,成了刘伯根队伍中的第二把手。这个刘伯根是个倒霉的家伙,开始时,事业进展也不错,曾经把司马越的老弟司马略打败,抢了一反批丰富的战利品。可嚣张没几天,就碰上青州刺史、宁北将军王滹,打了一仗,就吃够了败仗的苦头。结果刘伯根被杀。王弥带着剩下的人马逃到山里,开展了游击战,继续从事抢劫的工作。
王弥不但“弓马迅捷,膂力过人”,人称“飞豹”,而且头脑好用,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经过脑袋好好地过虑一下才行动。他接过刘伯根的全部遗产之后,稍作整顿,就又高调而出,连续打了几个胜仗,连杀了长广太守宋罴、东牟太守庞伉,回师西南,连下青、徐二州、诛杀官吏,直逼兖州。
当时兖州的第一把手还是苟晞。两人一交手,王弥又给苟晞“大破之”。王弥只得又撤退回去。这家伙组织能力很强,再加上这时天下太乱,到处是饥民,因此,没几天王弥就又把部队扩充起来,声势比以前更浩大。
苟晞知道后,心里很气恼,觉得不把王弥一仗扁死,他就活不下去了,带部队前来挑战。哪知,这时的王弥不是以前的王弥,两人交战多次,结果都是不分胜负。
王弥站住脚根之后,迅速打开局面,“进兵寇泰山、鲁国、谯、梁、陈、汝南、颍川、襄城诸郡,入许昌,开府库,取器杖,所在陷没,多杀守令,有众数万,朝廷不能制”。没几天,王弥的部队就逼近洛阳。
司马越急忙派“司马王斌帅甲士五千人入卫京师”。凉州刺史张轨也督护北宫纯带兵来到洛阳,参加保卫首都的战斗。
不久,王弥在轘辕把那里的晋军打得大败,弄得 “京师大震,宫城门昼闭”——连城里的皇宫都不敢开门,可见当时洛阳的恐惧程度。洛阳近年来,多次被那些牛人当成杀敌的好战场,刀枪之声,年年不绝于耳,因为那时都是“自己人”在干,虽然场面惨烈,但大家好像也没很大的恐惧,不像现在,围城的不是自己人,而是王弥。
五月十九日,王弥来到洛阳的地盘,驻扎在津阳门,部署对洛阳的军事行动。
洛阳已经拉响了红色警报。
司马炽任命王衍为都督征讨诸军事,全权负责对王弥的军事行动。
王弥近来取得令人瞩目的军事成就,也跟很多指挥官一样,鼻梁有点高起来,心里也塞进了骄傲的心态,以为苟晞都不是他的对手,王衍这个耍嘴皮出身的人算什么?
哪知,王衍这一次却做不很不错,接到命令后,一点没有浪费时间,马上就跟王斌一起带兵出战。北宫纯带着一百多个敢死队,向王弥的阵营狂杀过去,竟把王弥的部队打得大败。王弥危急之中,只得放火烧建春门,然后向东边撤退。王衍派左卫将军王秉追击。双方在七里涧又打了一场。王弥又打了个败仗。
王弥想不到他会在洛阳碰上硬骨头,连打了两个败仗,不但场面很难看,而且前途也有点难看起来了。他清点了一下家底,知道再这样下去,他的活路可就没有了。他冷静作了一次全方面的分析,对晋政府的实力进行了一次全新的认识,知道他们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他的这点部队跟他们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他对他的同伙刘灵说:“目前晋朝的实力还是不少。咱们再打下去,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现在刘渊的事业已经做得很大。偶以前在洛阳玩时,跟他很说得来。现在偶想去投靠他,渡过这个难关。”刘灵除了举双手赞成外,没别的意见。
两人带着部队渡过黄河,向刘渊表达了参加革命的愿望。
刘渊高兴得要命,派侍中兼御史大夫郊迎到城外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并写一封信给他:“以将军有不世之功,超时之德,故有此迎耳。迟望将军之至,孤今亲行将军之馆,辄拂席洗爵,敬待将军”,把王弥高度地赞扬了一番,还说要亲自到他下榻的宾馆里为他辅好床、扫好地、洗杯倒茶,当一下服务生,弄得王弥读着这几个字,感动得差不多变成刘备起来。
刘渊和王弥以前是好朋友,常在一起共喝酒、同泡妞、齐OK,知道他是个难得的人才,因此他一进城,马上就把一张崭新的委任状亲手送给他,任命他为“司隶校尉,加侍中、特进”。王弥从此成为刘渊的得力助手之一。
这时刘渊的那个猛男儿子刘聪也率军与晋军展开激战,却又给那个北宫纯打败。
王弥一入伙,就劝刘渊,我靠!刘老大,你现在的实力应该比那个李雄雄厚吧?虽然不如司马氏的强悍,可司马家的强悍是暂时的,地球人都知道他早就变成垃圾股,而咱是潜力股,因此老大完全可以当皇帝。刘渊一听这话只是把王弥又狠狠地夸奖一番,却没有当场称帝——这家伙现在还很冷静,还在搞“广积粮、不称帝”那一套,反正称不称帝,也是这么多人的老大,何必那么浮燥。
刘渊经过近两年的发展,这时觉得自己可以向南进攻,进一步发展自己的事业了。这年的七月,刘渊亲率大军指向平阳。平阳太守宋抽也是个软蛋,一看到刘渊大军的脚步把天气跑成扬沙天气,腿就软了下来,觉得如果敌军到城下了才跑,肯定跑不过人家,宋抽就会变成“送抽”,也不宣布一声,丢下城池抢在时间的前面跑开了。河东太守路述倒是紧守岗位,叫着与城池共存亡,口号没喊几句,最后城还在那里,他却亡了。刘渊把总部迁到蒲子。上郡鲜卑陆逐延、氐酋单征看到刘老大的大汉集团越来越强大,不等刘渊来收编,就赶紧跳槽过去,当刘渊的马仔。
司马越也感到了压力,意识到刘渊才是最危险的敌人,需要集中精力认真对待了,也不断地向西移动,先是从鄄城移到濮阳,打算在这里展开大打一场的宏伟蓝图,哪知才到濮阳,蓝图的草案还没有打成,有人报告,鄄城的城墙原来是豆腐渣工程,老大一离开,马上垮了七十几仗。司马越绝对不是唯物主义者,一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派有关部门和专家去查一下,这个豆腐渣工程中的腐败问题,而是满脑子的迷信意识,觉得老子才一动脚,城墙就倒下来,这个兆头不好啊。这么一想,心里就虚了起来,认为老天不让他在濮阳居住下来,便又向西移,最后到荥阳落脚。
在司马越像移动公司一样不断地移动着总部的时候,刘渊的部队也快速向南行军。九月,王弥和石勒向邺城进攻。邺城的第一把手叫和郁,原来是个司马越很看好的人才。可和郁对前景却一点不看好,看到敌人气势汹汹前来,就“以人为本”,保命要紧,弃城而走。司马炽赶紧派豫州刺史裴宪率部到白马对付王弥,派车骑将军王堪到东燕(河南延东县)跟石勒对垒,平北将军曹武到大阳布防,以备刘渊在莆子的部队。
刘渊通过王弥和石勒部对狠狠地钳住了晋国的首都,心里很高兴,这才觉得自己可以不把晋国放在眼里了,可以让自己的屁股享受一下坐在龙椅上的良好感觉了。这年十月三日,刘渊正式把自己从汉王的位子提拔成大汉国的皇帝,规定大汉国今年叫永凤元年,十一月,封他的儿子刘和为大将军,刘聪为车骑将军,侄子刘曜为龙骧将军。
可没几天,那个长期力挺他的叔祖刘宣就挂了。
石勒和刘灵带着三万部队攻打魏郡、汲郡和顿丘。这一带的百姓对晋国早已丧失信心,看到汉国的部队前来,不用开会商量就达成共识,集体向石勒表示,从今以后当大汉国的良民。因为长期处于混乱状态,这几个郡的很多地方,为了自保,此前都修筑了堡垒,发展自己的武装。石勒一看,马上就任命这些堡垒的第一把手当将军,个个都发一颗沉甸甸的将军印,然后从这些武装里选出五万身体素质好的人去参军,而“老弱安堵如故”。
十二月,刘渊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人事安排。当然,他的这个安排也没有什么新意,除了他的儿子们以及外戚都当上大官外,其余“宗室以亲疏悉封郡县王,异姓以功伐悉封郡县公侯”,让人觉得这个大汉帝国真的有模有样起来,是那么一回事了,原来匈奴的痕迹已经彻底弱化。
在刘渊的事业不断狂涨的时候,他的敌人晋国的内部却又进入一场混乱的前夜。
这次混乱的挑动者是司马越。
第二年,也就是永嘉三年,司马越觉得在荥阳住得久了,也没有意思起来,就突然决定回首都去。他一到洛阳,王敦就知道有好戏要上演了。
原来司马炽当皇太弟时,跟个缪播是很好的朋友,后来当了皇帝,就大力提拔了一下这个朋友:“以播为中书监,缪胤为太仆卿,委以心膂”,还让自己的舅舅散骑常侍王延、尚书何绥、太史令高堂冲,并参机密,逐步形成自己的核心集团。司马越知道后,心里就开始怀疑起来——这家伙半辈子都生活在内部政变中,对付外部敌人是一点创意也没有,但对内部的人很敏感,只要眼皮有点跳,脑子就短路起来,就觉得有人要跟自己过不去,要在背后踢自己一脚、捅自己一刀,就恨得咬牙切齿,一定要把这些家伙砍光杀光。
司马越现在把要搞自己小动作的人认定为缪播和缪胤。这两个哥们其实跟他关系也很好,在为他最后搞定河间王时立下了汗马功劳。可那功劳是过去,而人是活的,说得好一点是与时俱进,说得不好听就是时刻都在变化的,昨天还是朋友,说不定今天早上一起来他就成了你的敌人。因此,司马越一点不顾念以前的事,把他的那两个首席智囊刘舆、潘滔叫来拿个主意。这两个家伙一到,马上就劝他干脆把这几个家伙搞定,免得以后被他们搞定,而且还可以用血的事实警告那些想去当有想法的大臣们,谁不跟老大保持高度一致,两个家伙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司马越说好!
当然,杀人也得找个借口。在这个年代,其他借口不好找,找杀人的借口实在太容易了。司马越叫几个跟班秘书来,发挥想象,创作了两个倒霉鬼准备反党叛国的情节,告发上去。这种有预谋地制造冤假错案,成功率当然很高。司马越马上下令对叛国分子要从严从重查处,不管靠山多大、后台多硬,也要抓起来。
执行抓捕任务的是平东将军王秉。王秉高兴地带着司马越的手令,带着三千武警雄纠纠地进入皇宫。这时,缪播等人正跟司马炽在那里谈论天下大事,正讲得激情飞扬,进入状态,人家蜂拥进来,一边宣布他们的罪名,一边就把他们捆起来,扭送司法机关,走了一道程序,就杀掉。司马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密战友被几个士兵抓走,连他的意见也不征求一下。他这个皇帝现在能做的只是“叹息流涕而已”,完全沦为弱势群体中的一员。
司马越杀了这几个有谋反嫌疑的人后,对这许多年来发生的事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总结,得出一个规律:每一场政变的带头大哥虽然不同,搞定的目标不一样,但每次当打手的都是金殿里的那群卫队。因此,他认为,这些金殿卫队是动乱的根源,只有把这些人搞掉,这个国家才能保持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