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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李特的机会 (2)


先不说赵廞在四川盆地上的表演——事实上,司马伦和孙秀也根本管不了赵廞的事。这两个家伙现在只是要求首都的稳定压倒一切,别的地方,问题再大也都来个搁置处理,他们只是按自己的目标大步前进。他们的目标就是把司马衷拉下马,让这个猪头当上废皇帝,然后司马伦接任,成为全国第一把手。

这两个家伙经研究后,认为,推翻司马衷还是需要一个理由的——虽然地球人都知道这个哥们是个菜鸟,完全没有能力带领全国人民奔小康,但因为现在人们的思想僵化得很,封建得要命,都觉得这个猪头是真命天子,谁也动不得——否则,乱了这么多次,人家老早就把他干掉了,还轮到他们来搞定?两人讨论了几天,觉得脑残不能成为让司马衷下课的理由,那就只有利用一下唯心主义,玩了个小花招——而且这个花招小儿科得不能再小儿科了。居然叫那个牙门赵奉出来说:“昨天夜里,我做了个梦……”

这个姓赵的家伙算什么人物?你做梦有什么奇怪。你他妈的什么也没有,你想得到的,也只有做梦了。因此,他刚说的时候,谁也不鸟他。但孙秀却说:“你做了什么好梦?”

赵奉说:“我梦见宣皇帝很严肃地对我说:‘司马伦应该当这个皇帝才是硬道理!’”

大家一听,这才知道赵奉的这个梦原来是早有预谋的梦,是今天全世界最有影响力的梦。司马伦和孙秀就凭这个梦,把猪头皇帝拉下马的,谁敢说这个梦不行,就说明谁的脑袋有问题!谁支持这个梦,谁的前程光明。

孙秀看到大家对赵奉的梦没有意见,知道这事成了。他又暗示了一下,他们的死党马上活跃起来。最活跃的是司马望的孙子司马威。这哥们现在的职务是散骑常侍,近来觉得司马伦的行情很看涨,就主动去充当司马伦的死党,表示坚决听从司马伦及其亲密战友孙秀的召唤。司马伦把最光荣的任务交给了他:负责去收缴司马衷的皇帝大印,并为司马衷撰写辞职报告!司马威拿到皇帝大印后,交给尚书令奋满,然后由奋满“持节”代表皇帝把这个大印送到司马伦的手中,让司马伦的老屁股坐到那张龙椅上,算是完成了新旧皇帝的交接仪式。

为了确保安全,还让左卫将军王舆、前军将军司马雅带领一批军容整齐、满脸杀气的士兵来到大殿上,让皇宫禁军的指战员们宣布禅让的经过,要求他们站稳立场、端正思想,在政治上与新的中央保持高度一致,拥护新的国家领导人。这么一宣布之后,果然像他们预期的那样,没有谁出来讲一句反对的话。

摆平了宫中之后,司马伦叫张林带部队驻防皇宫的各个城门,终于把皇宫彻底地控制起来。

这一切做好之后,司马伦坐着皇帝的专车进入皇宫,宣誓就任大晋国的第一把手,庄严地宣告,晋朝从今天起来,翻开新的一页,从此历史进入一个崭新的纪元。在新的一页翻开的时候,大赦天下,并改元建始。下台皇帝司马衷从华林园西门出宫,移民到金塘城里,由张衡看守。

自从金墉城正式使用以来,先后有杨芷、司马遹、贾南风在里面当家作主,但结果都是不得好死。现在轮到司马衷进来,很多人都以为,猪头皇帝的傻日子也不长了。

哪知,司马伦在第二天却又来个大创意:尊帝为太上皇,改金墉曰永昌宫,废皇太孙为濮阳王。司马衷居然可以在那里重新做人,再次过上幸福的新生活。估计孙秀认为,这个司马衷就那个智商,能搞什么小动作?别人就是想教唆一下,他也没有能力配合。与其去虐待这样的猪头,落个难听的名声,不如让他吃好喝好穿好,让他一傻到底,还可以赚点好名头,就干脆让他当个太上皇,把国家领导人的生活享受到死的那一天。当然,司马伦本来是司马衷的叔祖辈,算起来,司马衷还是他的孙辈。让一个孙辈当他的太上皇,有点不伦不类。可这个社会还有那么多讲究么?你要是讲究,那你就不要做这个篡党夺权的勾当。连这个工作都敢做了,其他的还怕什么?

司马伦在摆平司马衷之后,马上把亲信们都提到领导岗位上来:立世子荂为皇太子,封子馥为京兆王,虔为广平王,诩为霸城王,皆侍中将兵。以梁王肜为宰衡,何劭为太宰,孙秀为侍中、中书监、骠骑将军、仪同三司,义阳王威为中书令,张林为卫将军。如果只提拔了这些人也算不了什么——人家去当国家领导人了,连司机都带过去,因此提拔一下几个亲信也是可以理解的。可这哥们这方面的工作,实在做得太突出了,居然宣布:谁是他的亲信,都可以提拔,而且全部破格。史书上的描述是:其馀党与,皆为卿、将,超阶越次,不可胜纪;下至奴卒,亦加爵位。连部队中的普通一兵也有了爵位,成为贵族。弄得每一次朝会,都“貂蝉盈坐”。

你知道这个“貂蝉”吧?这个“貂蝉”跟三国时的那个美女貂婵无关,而是等于一张入宫的通行证。那时有个制度,有资格入宫去跟皇帝面对面的人,帽子上都要绣个蝉形的图案,然后还要在悬挂一条貂尾,表明你是个有特权的人士。具体做法是:侍中的貂尾在左侧,而散骑常侍的在右侧。本来,以前侍中和散骑常侍的数量也不多。可现在司马伦为了表示自己亲信的数目多、规模大,居然让这个数目有九十七人之多,每天在宫里进出,比进公共厕所还自由,热闹得很。当时人家就说:“貂不足,狗尾续!”这六个字,后来人们又加以浓缩,就成了“狗尾续貂”这个成语——司马伦的这个做法,别的积极意义,都找不到,但却为我们贡献了一个成语。

他又觉得,现在不是过去,过去为了自己的一点利益,可以不管别人的感受,现在是皇帝了,皇帝要有皇帝的样。要把皇帝这个工作做好,就得争取一下民心。这家伙在这方面也走杨骏和司马亮的老路,就是觉得只有大量提拔领导干部,对公务员毫无原则地升官加爵,才能获得民心,才能让这个屁股在龙椅上坐得稳。马上下了个红头文件,年内“天下所举贤良、秀才、孝廉皆不试,郡国计吏及太学生年十六以上者皆署吏;守令赦日在职者皆封侯;郡纲纪并为孝廉,县纲纪并为廉吏”。这个文件一出台,各级政府当然马上贯彻到底。由于公务员编制突然猛增,工作人员加班加点也完不成手续,印信也来不及做好,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就因陋就简,“以白板封之”,很多人就成了白条贵族。更要命的是,领工资、吃皇粮的人太多,“府库之储,不足以供赐与”。

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大规模封赏活动中,大多人都笑歪了嘴巴,只恨这个司马伦为什么到现在才出来篡党夺权?你要是早一点干,我们可就早一点可以享受啊。

不过,还是有人心里觉得好怕。那个平南将军孙旂现在就是一脸的忧愁。这哥们人品不差,但生的那个儿子孙弼,却没一个接他的这个人品。这孙弼跟他的几个堂兄弟孙髦、孙辅、孙琰,老早就成为孙秀的哥们,他们很坚定地认为,孙秀一定发达,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没有错。这四个哥们为了表示自己跟孙秀跟得态度坚决,跟得立场坚定,就翻来族谱,说跟孙秀五百年前是一家,既然五百年前是一家了,现在为什么不做一家人,而去说那个两家话干什么?孙老大,咱就做一家人了吧?

孙秀觉得这个创意不错,答应了这个要求。这时,孙秀发达了,果然没有忘记这四个哥们,让他们都当上将军,封郡侯,而且把他们的老爸孙旂也顺便提拔成车骑将军、开府。这个老孙还是有一点眼光的,看到孙秀这么胡来,知道肯定是玩不了多久的,自己的子侄们傍上这个大腕,过不了很久就会跟孙秀一起倒霉,而且这个霉一倒,那是全家一起被砍头的事啊。他就叫他的小儿子孙回,去对这几个家伙进行批评教育,要他们跟孙秀保持一点距离——现在远离孙秀,就跟“远离毒品、珍爱生命”一个样啊。可这几个哥们将军正当得有感觉,哪能听这些话?孙回把情况报告老爸。老孙一听,我靠!知道孙家完了,最后放开音量大哭了一场。

孙秀现在虽然只是个中书监,如果在媒体上出镜,名字不会排在司马肜他们几个的前面,但他手中的权力却是最靠前的。因为,现在的司马伦已完全甘心接受他的摆布,听从他的教唆。只要他想做的,司马伦从不干涉,而司马伦想做的,他不答应,也做不到。司马伦下的诏书都要经过孙秀的审稿,如果孙秀认为,这个文件不宜用这个口气,他就当场修改,而司马伦除了“你看着办”之类的话外,别的什么也不说。更夸张的是,孙秀自己就准备了很多空白诏书,觉得急用的时候,拿笔过来,直接写上,根本不给司马伦过目一下。

而且这家伙当权之后,好的习惯没学到一点,倒是把小人那种“出尔反尔”的做事风格表演得十分到位,早上的决定,吃完中午饭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又改掉,那是常有的事。至于官员的任命,更像是在做什么游戏一样,某人刚接到任命书,还没有到新的工作单位报到,新的任免又来了,弄得官员职务的变迁就像流水一样,极不稳定。你想想,一个政府这样运作,能运作下去那才是怪事。而且司马伦通过政变夺权,所有的亲信,没一个具备远大的政治眼光,全是一群只看眼前利益的家伙。这些人在抢夺利益时,花招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手段恶劣得不分上下,而且心里永远得不到平衡,老觉得自己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才得了这么一丁点利益。这是一种容易出事的想法。

那个张林现在就严重存在这个想法。这家伙觉得,那天政变要不是老子亲自指挥,严令守住各个城门,严禁不法分子进入皇宫,事情能这么顺利么?可现在革命成功了,老子就只当了个卫将军,又不能开府,每天都得拎着文件袋去别的地方上班,太没有面子了——那个孙旂是什么鸟人,我们干革命时,他在什么地方?可现在不但当车骑将军,而且还能开府!这家伙这么一比,觉得自己原来是在吃大亏中生活着,这种生活实在没意义了。

张林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如果头脑稍为好用,也不会跟司马伦这么紧的。他认为,现在只有把孙秀扳倒,他才有出头的日子。在这个时候,任何人都知道,扳倒孙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张林却以为,孙秀没什么可怕,不就是一个小混混发达过来么?再发达的小混混也是小混混。以前老子摆平的小混混多着呢。当然,他也知道,孙秀是司马伦的头号亲信,首席智囊,要是向司马伦告状,那事情多半流产。因此,他选择了司马伦的那个儿子也就是现任太子司马荂,他加班加点给这个太子写了一封信:“秀专权不合众心,而功臣皆小人,挠乱朝廷,悉可诛之。”你一看,就知道家伙的头脑超级简单,想搞定公司中最有权力的人,也不做一个调查报告,摆出几条证据,直接就要求“悉可诛之”,谁会听你的话?你要是有这样的发言权,你现在还用过这样的生活么?

司马荂接到这信后,只在信上签了一行字:呈老爸阅示!

这一行字其实等于把张林送上断头台。

司马伦阅示之后,顺手又批:请孙秀处理!

孙秀一看,我靠!想把老子“悉诛之”。老子不杀你杀谁?马上对司马伦说:“老大,你看看,张林能留下来么?”

司马伦一看孙秀的脸色,马上知道孙秀的意思了,当场命令有关部门:收林,杀之,夷其三族。做得干脆利落,一点不留尾巴。

张林的尾巴割得很干净,但孙秀知道司马氏那些牛人的尾巴却还长得很,尤其是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这几个家伙,个个都掌握着很强大的枪杆子,谁也动他们不得。如果这几个家伙哪天心里不舒服起来,要收拾他们可不像收拾张林这样容易。

但孙秀知道,如果不想办法收拾这几个牛人,他就有被这家伙收拾的可能。

在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一场更火爆的争斗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