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言只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戏,可风正则和慕容云飞的出面,让奚言无法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除了他所听到的,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风正则和慕容云飞一起出面整他的理由。然而,若这两个黑衣人说得都是真的,他的结发妻子派人玷污他亲生女儿的清白……奚言只觉得心头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阵阵地泛黑。
风正则黑着脸,“珊儿本欲将这两个贼人告上衙门,奚五小姐好一番祈求珊儿才答应私了。老夫也是看在奚相你的面子上才同意私了的,相信奚相为人正直,必然会给老夫一个合理的交待。”
慕容云飞看着奚言脸色铁青,俨然一副心疾要发作的样子,乐得添上了压垮奚言的最后一根稻草,“奚相,说起来这都是本王的不是。中秋宴上本王无意中捡到了奚五小姐的丝帕,那日承奚公子相邀到府上做客,正巧遇见奚五小姐于是便借机物归原主了。没想到竟惹得奚夫人误会。本王实在愧疚。”
结发多年的妻子竟因如此小事派人玷污女儿清白,偏偏成事不足又惹上了风家,奚言只觉得一张老脸没处放,心中又羞又怒又痛,直接昏死了过去。
周子珊瞧着奚言的样子,心中佩服起奚晚晴。这事若是闹开了,虽然治了那杨氏,奚晚晴难免会遭迁怒,而且无形中也让奚家与风家敌对起来。而私了,将她外公和荣王爷搬出来,即给奚言留了余地,相信那奚言为了给风家交待也不会轻罚杨氏。而保全了颜面的奚言心中自然会欣慰奚晚晴的懂事明理。再者,经此一事,恐怕奚杨两家再也不复从前了。
慕容云飞快几步跟上了在九曲回廊里神游的周子珊,“几日不见你胆子肥了不少,竟和着外人一起唬骗师傅。”
周子珊讪笑,“哪有,子珊哪敢唬骗外公。”
慕容云飞勾唇,带出一记浅笑,“你敢说今日之事是你的主意?依你的性子不早借这个机会将杨家人送上公堂了。”
周子珊自知骗不过慕容云飞这个人精于是便通通招了,“我的确想将那两人送上公堂,借机削削杨家人的气焰。可晚晴说这样会伤了风奚两家的和气。于是便给我出了这一石四鸟的主意。”
“好一个一石四鸟。”慕容云飞咬字间带着些阴阳怪气。
周子珊长这么大让她真正怕过的人一只手便数得过来,这慕容云飞绝对是这些人中最让她毛骨悚然的一个。金玉其外****其中这八个字是周子珊对慕容云飞的究极评价。
周子珊看着慕容云飞那张俊美中带着一丝冶艳的脸,看着那微眯起的凤眸,看着那似笑未笑的唇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很显然,慕容云飞对奚晚晴起了兴趣。
“王爷,其实晚晴只是胆小怕事罢了。怕此事闹大奚言会牵怒她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慕容云飞恶趣味的点子总能超出她的想象,周子珊试图通过丑化奚晚晴来打消慕容云飞的这丝兴趣,求奚晚晴于慕容云飞的魔爪。
“哦?”慕容云飞凤眸微转,看向周子珊,“本王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个怎样胆小的人相处一日便将你收服了。”
慕容云飞回想着与奚晚晴为数不多的交集。第一次见面,她隐藏容貌在中秋宴上让杨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第二次见面,他无意间听到她和婢女商量救人之策,明明精明得很,一张寡淡冷清的脸却总让人觉得她与这俗世纷争毫不相干。今日之事,慕容云飞自然不相信奚晚晴是个单纯的受害者,只怕她早就猜透了杨氏的计谋,不过是将计就计治治那恶毒的杨氏罢了。瞧刚才奚言被气得心疾发作的样子,怕那杨氏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周子珊揶揄,“晚晴救了我的命,我不过是报恩罢了。”
慕容云飞瞥了周子珊一眼,心中疑惑奚晚晴如何得知周子珊会离家出走。
周子珊被盯得心虚,干笑道,“若王爷没有其它事,子珊先告退了。”
慕容云飞瞧着周子珊心虚又害怕的样子,笑了起来,“你这样怕本王做什么?本王记得你小时候可常缠着师傅说要嫁给本王。”
周子珊一个激灵,“呵呵……呵呵……童言无忌,王爷莫怪。”
慕容云飞戏弄够了,不再理会周子珊,转身离开。他抽出腰间的紫玉笛把玩着,玉面含春,欢愉心情尽写在脸上。
周子珊目送着慕容云飞,心中祈祷慕容云飞不是真的对奚晚晴起了兴趣……如若不然……周子珊不敢想下去。
朝着栖霞镇前进的奚晚晴自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隐忧风正则够不够份量,能不能让奚言真正动怒。
“小姐,真的不用回府吗?”香莲十分不解奚晚晴的做法,按常理受了这样的委屈该跑到老爷跟前诉苦才对,现今不回府,岂不由着大夫人掰扯。
奚晚晴看出了香莲的顾虑,“此时父亲母亲都焦头烂额正是去栖霞别院探望娘亲的好机会。再者,有护国公和荣王爷出面,父亲也不敢太过偏袒母亲。”
栖霞镇是通往灵都的要镇,沾着灵都的光,这里繁华昌盛堪比小城。
抵达栖霞镇已是黄昏,奚晚晴投宿在了朝夕客栈。
次日清晨奚晚晴便起了身,打开门,两个侍卫守在门口,大约是才经了事故,现今守起夜来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
“你们回去歇息吧。”
侍卫躬身,“小姐现在要出门吗?容奴才去告诉侍卫长一声,让他派几个人保护小姐。”
“你们一路要保护也累了,且回去看看谁起身了便叫谁到楼下候着吧。”
侍卫退下了。奚晚晴同香莲下了楼,到楼下便见许辰和席安已经候着了。
“你们用过早饭了吗?”奚晚晴问道许辰。
“回小姐,用过了。”
“好,那便走吧。”
席安道,“栖霞寺路远,小姐不如用了早饭再走。”
香莲与奚晚晴对视而笑,却是不语,转身朝门外走去。
席安摸不着头脑,方才的话到底哪里好笑了?
“还不快跟上。”听见许辰的话席安才反应过来,匆匆跟了上去。
天才蒙蒙亮,街上没什么人。许辰和席安跟在奚晚晴身后,时不时左右看看,生怕旧事重演。
琉璃瓦红砖墙略嫌凹凸的石板路,墙边时不时可见收起来的摆摊的用木櫈木板。只是时值冬日,少了些虫鸣鸟叫绿意盎然。微风吹过,带着阵阵凉意,奚晚晴紧了紧绒领,她看着这个安静的小镇子,想着待了结了重生的恩怨也找个这样清静镇子,平平淡淡,了此一生。
看似随意乱转,一路走下来,竟来到了早市上。席安不由问道,“香莲姑娘是栖霞人吗?我瞧着姑娘对这儿熟悉得很。”
香莲点了点头,“恩。我家是这里的,七岁才去灵都。”
席安恍然,“原来如此。”
早市离居民区有些远,热闹非凡。香莲脸上的兴奋难以遮掩,远远地便朝陆良盐摊子挥手。
陆良瞧见了香莲,扔下了摊子朝香莲跑来,到了跟前,向奚晚晴行礼,“陆良见过五小姐。”
奚晚晴连忙将陆良扶起,“陆叔快请起。”
陆良常年行走跑货,历尽风霜,一张脸乌黑又沧桑,才三十几岁,鬓角已经添了几丝银发。
香莲看着父亲比上次见时老了许多,不由一阵心酸,当下掉起眼泪。
陆良替香莲抹掉了眼泪,笑道,“是不想见为父吗,怎么哭起来了。”
香莲忍着泪,声音却止不住发颤,“女儿不孝。”
陆良拍了拍香莲的肩,安抚道,“难得见一回,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你先带小姐回家,为父去收拾下摊子,随后就回。”
“陆叔,摊子不用收,让他们帮忙看着便好。”奚晚晴侧了头,吩咐许辰和席安,“你们替陆伯父看会摊子,我去去就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