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杯中的雏菊在温热的水中舒展着,吞吐出菊花特有的味道。托着杯托轻轻晃动,浅黄的水波荡漾,白色的胎菊与绿色的松针,在茶水里徜徉出一副水墨画卷。
奚言垂着眸子,一言不发,静静地喝着茶,用时间来抚平胸腔里的怒意。
奚言并不眼盲抓瞎,这些年来后院一直都有他的暗桩。但他却一直很少插手,因为杨氏一直治理的不错,至少表面上从未出过大的纰漏。刻意打压庶出子女的事,他也看在眼里,只是想着嫡出的大丫头在姐妹中最为优秀,便也没多管。
本以为后院会一直这样下去,却不想最不起眼的一个女儿,轻易就敲碎了这粉饰出来的太平。
仔细回想,似乎是从五丫头讨了老夫人宠爱开始,后院的宁静被打破了。杨氏露出刻薄本性,大丫头开始心生嫉妒,二丫头四丫头更是变本加厉的尖酸起来。而五丫头好像将这些人的弱点拿捏的很准,总能先发制人。
一张清秀美丽和戚氏有五六分像的脸出现在了奚言的脑海里,五丫头,从前可是怯懦的连声父亲都不敢喊。小小年纪便懂得隐藏自己的聪慧与本性在杨氏手下保全自己,这一点可是和纯良的戚氏一点都不像。
良久,奚言终于开口,问的话却不是关于奚晚屏的,“母亲,你觉得五丫头如何?”
没提四丫头,便是同意她的决断了。老夫人满意地眯了眯眼,思索起奚言的问题。
奚晚晴她早就盯上了,也有意无意地打磨着,现下自己儿子既然问起,便直话直说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奚言赞同地点了点头,发现这颗刻意将自己蒙尘的明珠,这算是乌烟瘴气的后院里唯一值得高兴的了。
“皇上正当盛年,你四妹又不得宠。不如再送个人进宫,省得左右为难。”风家与杨家不和,偏老大的媳妇又是杨家的。与其战战兢兢地担心皇后不接纳奚晚柔,倒不如送个人进宫和皇后争圣宠。
老夫人的话说到奚言心坎里,大丫头虽然出众,但风奚杨三家关系都弄得不融洽,可真没十分把握能把大丫头嫁给太子或荣亲王。且今上喜欢舞枪弄棒身强体健,再有二三十年这皇位怕也轮不到太子坐。如此,挑个合适的送到今上后宫倒不失为良策。
“母亲属意五丫头?”
老夫人点了点头,“若送别的丫头进宫,只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到这,老夫人心中不禁气馁,老大是个心思缜密的,院里的姨娘们也一个个都心眼儿多得跟筛子似的,怎的偏偏生下的一堆丫头就没几个有心眼有魄力的。真不知道都随到哪一辈去了。
奚言亦知道奚晚晴是最好的人选,可先有荣亲王态度暧昧,后有苏侍郎当众表白,强送进宫,怕是不妥。苏侍郎倒还好办,总没胆和皇上抢女人。只是那荣亲王是个烫手的,若他真对五丫头有意,皇上必然会让着他的。
能嫁进王府拉拢荣亲王固然好,可这么一来宫里就没人了。王爷终归是王爷,王爷的女人,到底没皇上的女人力量大。
心里纠结着,渐渐生起了恨女无才的怒意,女儿不少,却一个个都心智愚钝不堪大用。若有三两个五丫头这样的,便不用像现在这般费心劳神了。
想不出对策,奚言索性弃之不想了,反正五丫头还要两年才及笄,谁知这两年又会生出什么变故,且静观其变就是了。
老夫人也只是有这么个打算,具体的,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将心中所想告之后,便不再纠缠在这些未来的事上。毕竟眼下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
“大丫头受伤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提起奚晚柔,奚言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是前陵州知府赵守勤下的手。四丫头院里搜出来的七色花,想必也是他收买人干的。”这个赵守勤去年因为政绩不佳被他弹劾降职,没想到那厮竟还记恨在心了,连他的女儿都敢动。
老夫人知道自己儿子的办事效率,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出来了。在朝为官,再怎么周全也要得罪人。幸而大丫头并未伤及性命。叹了口气,低沉着嗓子道,“他这么做,目的显而易见。既然已经查明真相,好好善后吧。奚周两家之间,再经不起一点波澜了。”
沉默了片刻,老夫人想起周家小姐送给五丫头那条红珍珠的手镯,“我看着周家小姐和五丫头倒是有缘,不妨让她们多走动走动。”
奚言点了点头,他也正有此意。事情交待的差不多了,奚言想起方才小厮说杨家来人了,起身道,“大舅嫂过来了,若无其它事儿子先告退了。”
老夫人闻言,眉头皱了皱,点了点头,目送奚言离开了。
离开万合院后,奚言先回清晖院换了常服,又听高德汇报一番,才往毓秀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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