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旭走得慢,似是故意在吊人们的胃口。大堂里静谧而压抑,只有手铐上铁链的碰撞声不时响起。人们的视线随着田旭移动,敛声屏气,猜测谁是犯案之人。
突然,啪一声清脆响声,店小二手一抖,茶壶落地,摔得个粉碎。许天虎向他瞪来,小二吓得腿软,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认罪,“捕头大人饶命,银子是小人偷的……是小人偷的……”
孟知初吓得当下给许天虎跪下,“大人明鉴,小豆子的所做所为草民真的是毫不知情!求大人明鉴!”
店小二咚咚磕了两个头,“这事和掌柜的无关……全是小人……全是小人一人所为……”
许天虎冷眼看着店小二,“你如何作案,还不快从实招来。”
店小二双手抖得像筛子,颤颤地从袖中掏出一封油纸包,“小人……小人要养活一家老小,生活困窘,所以,所以才生了偷盗的心思……小人从外面买了迷药,拌进炭块里,夜里趁守夜的机会,溜进客房行窃。偷来的银子都藏在炭炉的炭灰里,小人分文未动……求大人念在小人初犯……宽恕小人……求大人宽恕……”
“想求本捕头宽宥,那便把事实全都招出来!”许天虎语气加重,带出威怒。
店小二连连摇头,“小人已经全招了……所有事都是小人一人所为……”
许天虎一声冷哼,“哼!事已至此还好不老实!你莫不是你三言两语便能唬住本捕头吧!”
“求大人明鉴,真的是小人一人所为!求大人名鉴!”小二一直磕着头,未多久额头便隐隐红肿了。
孟知初长长叹了一口气,痛心道,“唉,你缺钱可以找我借。怎么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你可想过若是你被抓进去了,你老母你妻子和你那尚在襁褓里的儿子该怎么办吗!”
孟知初一言,叫店小二眼角湿润起来,但却仍固执地不改口,一味磕头认罪。
奚晚晴倒不觉得店小二真心包庇同党,看他的样子,多半是受人逼迫。只是听了店小二的话,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许天虎摸出一副手铐,铐起店小二,“本捕头早就说过,谁做的案,几个人做的案,怎么做的案,本捕头早已心知肚明。现下叫你交待是给你带罪立功的机会!没想到你冥顽不灵,不肯说出实情。真是枉费本捕头一番心意。”许天虎站起身,朝田旭道,“把犯人抓起来。”
田旭得令,这次脚步快了起来,直奔坐在奚晚晴不远处的长脸妇人。
长脸妇人已然起身,脚步轻移,眨眼的功夫已挟持了她身旁的奚晚晴做人质。而直至长脸妇人的尖长指甲捏住她的脖子时,她才察觉那股不对劲的所在。
长脸妇人看着许天虎,冷笑,“小小捕头,想不到也还有两下子。”
众人吓得都后退起来,躲开长脸妇人的周围。
许天虎到了长脸妇人身前,厉声道,“大胆贼妇,你可知挟持人质罪加一等。”
“哈哈……哈哈哈……”长脸妇人嘲讽地长笑,半晌才轻蔑道,“罪不罪,也要你先抓住我再说。”长脸妇人的手轻轻一拉,奚晚晴脸上的面纱滑落,带着胎记的脸便露了出来。此时众人皆惊得倒吸凉气,这样大的阵仗,加上脸上的胎记,不难猜出奚晚晴的身份。
香莲和陈雪茵半天没缓过神来,回神见奚晚晴落在长脸妇人手里,急得哭了起来。奚晚晴见她们欲求慕容云飞,连忙出声阻止道,“香莲,雪茵!”
两人回过头来,脸上挂满泪珠,“小姐……”
“我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慌慌张张,丢了家门体面!”奚晚晴此时倒有些庆幸带陈雪茵回灵都,香莲心性顿了些,此时她的意思香莲不一定能踹踱出来。
许天虎趁机上前两步,却没逃过长脸妇人的眼睛,长脸妇人食指指尖划过奚晚晴的脖子,带出一道血口,冷笑道,“你若是想叫相府小姐命丧于此,只管上前抓我。”
许天虎狠狠地拍向身边的桌子,“你好大的胆子!明知是相府千金还敢挟持,若奚小姐伤了分毫,你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语毕时,桌子应声散架。
“啧啧……”长脸妇人长长的指甲像支支匕首一样抚划着奚晚晴的下颚,不理会许天虎,低头嘲笑奚晚晴,“俊俏男儿最薄情,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你命在旦夕,你的情郎却躲得远远地,吓得连问一声都不敢。”
奚晚晴浅浅一笑,“我与云公子不过是点头之交,因为顺路才结伴同行。”
“世上素不相识却路见不平拨刀相助的英雄好汉多了去了,何况你们还结伴同行。”长脸妇人满口讥讽。
长脸妇人一番话,虽然没能激到慕容云飞,却引来了众人的侧目,大堂里的人纷纷看向慕容云飞,面带鄙夷。可慕容云飞似是浑然未觉,依旧唇角含笑地站在那里,一派遗世独立的风姿。
长脸妇人的刻意,正印证了奚晚晴心中的猜测。奚晚晴思虑了片刻,道,“这位夫人,你挟持我是为了逃命,为何一直纠结云公子没有来救我。难道你挟持我的目的不是逃出困境,而是云公子吗?”
长脸妇人一惊,心中感慨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娃。她看着奚晚晴条理清晰全无怯意,脸上倒带出几分欣赏之色,“瞧你年纪小小,倒有几分胆色。”
奚晚晴瞥了慕容云飞一眼,慕容云飞回她以胸有成竹的眼神。连她都能看破这场戏,奚晚晴相信慕容云飞心里更是明白。唯一的担忧,只怕慕容云飞中了激将法。现下见慕容云飞从容淡定,心里便安了。应付起长脸妇人也更平稳,“我看夫人也不像穷凶极恶之徒,又为何会走这条路。走在刀刃上的日子,何来半分舒心可言。”
“哼,你以为人人都出生相府吗!”长脸妇人一生气,手上也稍稍用了力,指甲在奚晚晴脖子上又划了一道伤口,奚晚晴颈间的毛领已被鲜血染成红色。然而奚晚晴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比起前世的惨烈,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