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依萍又回到了万通钱庄。
“钱掌柜，那幅画被我不小心给毁了。”
“哦，那就没法取钱了。当初的约定是，暗语和画轴上的印章两者俱全方能取钱。”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办法也不是没有，除非杨老爷子亲来。”
“可我爹已经过世了呀。”
“那换成杨家家主亲来也行。不过按照当初的约定，这账本上记载了杨家的各项财产，包括房契和地契、田契，只有出具这些东西，才能证明是杨家的家主。”
杨依萍失望的走出了万通钱庄。没办法了，杨家现在所有的契约文书定是掌握在大嫂手里的，想让她替自己出头，先不说她会不会帮自己，就是自己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啊。让我去求她？那我搬出来干嘛了！
站在万通钱庄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杨依萍又重新走了进去。
“钱掌柜，您能不能透漏一下，我爹存的那笔钱，有多大数额呀？”杨依萍向钱掌柜打听道。就算取不出这笔钱，好歹让自己心里也有个底呀。
“对不起，钱庄有规矩，不能向外人泄露顾客的信息。”钱掌柜拒绝道。
“这笔钱是我父亲留给我和我哥的，我哥又把这笔钱的使用权全部让给了我，我怎么能算外人呢？”
“对不起，没有信物，在我们万通钱庄的规矩里，一概算作外人。”
杨依萍语塞。
“那好吧，我不问这个问题了。再问您一件事，贵号可以贷款吗？”
杨依萍现在真的变成一穷二白了，要是再搞不到钱，她和她身后那三张嘴，打明天起就得饿肚子了。
可是当她提出“贷款”这两个字的时候，钱掌柜明显茫然了。“贷款？杨小姐说的可是放高利贷？我们钱庄是做正经生意的，放印子钱那种损阴德的事情，我等怎会为之！”
杨依萍怔住了。喂喂喂，你们这种钱庄不就是古代版的银行么，不放贷款你们靠什么盈利？
“敢问钱掌柜，贵号不放贷款，不知收益从何而来呀？”杨依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钱掌柜一张胖脸扭曲起来，恼道：“哼，我们钱庄向来做的是明白生意，只从顾客存银数中收取的保管费就足够盈利了，杨小姐若想借贷，还请另投他门吧！”
杨依萍这会儿明白了，原来在这钱庄存钱，不但没有利息，而且还要交保管费呀。
钱掌柜这时又好心提醒了一句：“杨小姐，令尊存的那笔钱，已经在我处存了快十年了。光是每年的保管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额，您还是尽快带齐凭证来支走吧。若再拖上几年，等扣掉保管费用，那笔钱可就所剩无几了。”
杨依萍心中暗暗长叹：怪不得古代的地主老财爱修暗室、挖大坑藏钱呢，原来这钱庄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把钱存这儿，缩水太快呀。后世的股市是不是就跟这学的？
“那个，钱掌柜，再打听一下，大兴城做钱庄生意的人多吗？”
钱掌柜狐疑的瞅着杨依萍：“杨小姐，做正经钱庄生意的，是都不会放印子钱的。”
“您误会了，我不是想去别的钱庄贷款。我就是好奇打听一下。”
“钱庄这门生意，是个冷门，大兴城中也只有三家而已。”钱掌柜如实相告道。
“才三家？这么少？”杨依萍有些大出意料。后世的银行，可是遍地都是呀，国有银行加大大小小的地方银行，那简直就是遍地开花。可见这是多么赚钱的一桩买卖。可这大兴城作为一国之都，居然只有三家钱庄，难怪钱掌柜说钱庄是冷门生意了。
什么冷门，是你们不会经营而已。不说二十一世纪的那些银行，就是清朝时期的晋商票号，人家也是做得风生水起，甚至可以左右一国的国运。
“钱掌柜，您可知银票为何物？”杨依萍此时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开始试探钱掌柜。
钱掌柜摇了摇头。
“那别人在你们钱庄存钱，只是靠事先约定的凭证来支取吗？”杨依萍又问。
钱掌柜点了点头，说道：“在钱庄里存银子的，一般都是生意人。他们从外地进入大兴城谈生意，带的银两太多不好安置，便委托我们保管一段时间。双方约定取钱的信物凭证和厘金，生意便算做成了。像令尊那样把一笔巨款存在钱庄一存就是十多年的，不是没有，但很少见。这种存款多半是为了应急时使用的。”
果然是这个样子的！
杨依萍心里有了底，便说道：“钱掌柜，我有个设想，是关于经营钱庄的。这个设想要是真的付诸实践的话，可以说，钱庄立刻就会变成一本万利的热门生意。”
钱掌柜玩味的望向杨依萍，显然觉着她是在说大话。
杨依萍道：“别这么看着我。您一定觉着，您是经营钱庄的老手了，而我只是个对钱庄一窍不通的黄毛丫头，没有资格跟你探讨经营之道对吧？”
“杨小姐说哪里话，有志不在年高嘛，老夫从来不会小瞧任何人。”钱掌柜笑了起来。
哼，说的好听，可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你就是在蔑视我！
“钱掌柜，我就透漏一点点关于我的设想吧。”杨依萍好整以暇道，“就是我刚才说的银票。如果，您刚才所说的那些商人，他们在别的地方将银子存到你们钱庄的分号里，分号开给他们一份契约单据，也就是我说的银票。然后这些商人只拿着银票，就可以从全国各地的万通分号里支取银两，只需付给钱庄一定数额的承兑费用……”
说到这里，杨依萍停了下来，把思考的时间留给了钱掌柜。
钱掌柜默默品味了一番杨依萍刚才的话，忽然倒吸一口冷气。
“姑娘大才，小老儿眼拙了！”钱掌柜连忙起身，对着杨依萍深深一揖。他也是做生意多年的老人了，如何看不出杨依萍刚才所说的经营手段中蕴含的巨大收益。
这种异地承兑的点子，在后世看来一毛钱都不值，可人的思维，有时就是只差一层窗户纸。杨依萍就是那个捅窗户纸的人。
杨依萍也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相信您也看出这里面的商机了吧。这还只是我对钱庄生意诸多设想中的一条，其他的想法，请恕我无可奉告。”
“姑娘可是有心跟我们万通钱庄合作经营？”钱掌柜问道。
“这您都能看的出来？”杨依萍故作惊讶。
钱掌柜一笑：“若姑娘无意，又怎会告知那赚钱金方。”
“那我的主意，值得你们万通钱庄考虑吗？”杨依萍忐忑道。
钱掌柜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是我能做主的。这样吧，我一会儿就去找东家，将姑娘的想法告之，由东家跟杨小姐亲自洽谈。”
杨依萍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