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阿芬起床,春梅带着周兰凤伺候着阿芬洗漱。
周兰凤端着铜盆,上搁着一条白巾子,“小姐,洗脸了。”
阿芬笑着拿过巾子,“自己屋里叫阿芬就好了。”手中仔细的擦洗着脸庞与脖子。
末了又抹了一把手,正欲把巾子放回盆里时,眼角一瞥,发现兰凤手中的竟带了个玉镯子。
本一个玉镯子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偏偏那镯子浑身碧绿通透,竟似没有一点点的瑕疵。这镯子竟比起四姨娘送给阿芬的那只成色还要好上千倍,周兰凤不该有这样的东西。
她笑眯眯的看着周兰凤,道:“兰凤,你这镯子挺好看的,哪里来的?”
周兰凤闻言,将铜盆放到了就近的桌上,又将自己的镯子取了下来递给阿芬,“是昨儿有个姐姐给我的,她说是给我的见面礼。”
阿芬脑子迅速闪过了一个念头,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轻蔑的嘲笑,这么弱智的栽赃嫁祸也不知道是哪个脑里兑了水的想出来的,简直在嘲笑她阿芬的智商么。
面上却一脸平静,“哦,哪个姐姐啊?我等下好叫春梅去给她回礼。”
周兰凤歪头想了一会儿,道:“那个姐姐叫秋菊。她还嘱咐我说,奴仆们不准私下收受物品,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阿芬你。知道是会被打死的。”
阿芬扑哧一声笑了,嗔道:“那你还告诉我?”
周兰凤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又不会骂我私下收受物品。”
春梅在一旁提点道:“秋菊是六姨娘那边的大丫头。”
又是六房那边的搅屎棍,阿芬想起了重阳节那次林玉瑰的落井下石,不由得心中怒火燃烧。
春梅暗暗忧心,又道:“也不知六姨娘安的什么心。是想收买兰凤,好打听她的消息吗?”
阿芬摇了摇头,对着周兰凤道:“兰凤你先去帮巧儿准备早膳吧。绾发穿衣就交给春梅好了。对了,这镯子就先放我这。”
周兰凤虽然知道自己的镯子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但阿芬的意思就是不想让自己参与。也是很乖巧的退了出去。
阿芬摆弄着那个碧玉手镯,道:“怕是不是收买那么简单。这镯子的成色,便是六姨娘也拿不出来。这样的成色,不是夫人屋里的,就是老太太那边的。”
春梅也是聪明人,一点便通了,惊呼道:“天呐,她们居然偷了上头屋里的东西,想嫁祸姐儿!”
这次六姨娘抓住兰凤是乡下来的,不懂这宅内的勾心斗角,想利用她陷害自己偷窃。聪明反被聪明,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因为兰凤的天真,才会导致她把这一个受贿物光明正大的戴在手上,而恰巧被阿芬看见。也正是兰凤的天真,才会毫不犹豫的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阿芬。
阿芬点了点头,道:“也只有六房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会想出这样不上道的主意,我都羞愧自己居然要对付这种蠢主意。”
春梅一下子被自家小姐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给逗笑了,“难不成您还想她们的诡计越厉害越好不成?那姐儿您看我们该怎么办?拿着镯子去老太太那告她一状?”
阿芬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摆手道:“当然不要。求佛求多了,佛都会闭眼。何况老太太呢。我看啊……”
阿芬凑了上前,在春梅耳边轻轻耳语。
这刚用过了午膳,伺候了阿芬睡下。春梅便带着周兰凤匆匆地朝着四姨娘的院子走去。
秋菊也刚伺候完四姨娘躺下,见到春梅带着周兰凤匆匆走来,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又看到周兰凤袖子里似乎有什么红色东西在阳光下闪动,心中一慌,当下迎了上去。凑近仔细一瞧,竟是用红绳细细捆绑了的镯子。当下心中便松了一口气,却又恼怒起周兰凤竟将镯子戴在了手上,丝毫没有在意她的嘱咐。幸好是她是用红绳缠了的,除非是她这种知道底细的,不然还真会以为里面是普通的金镯子呢。
“秋菊?你盯着兰凤看什么呢?”春梅说着顺着秋菊的眼神像周兰凤看去。
秋菊见此,连忙收了视线,看向了春梅,笑道:“哪有看什么。对了,你来有什么事吗?”
“哦,我想给我们家姐儿绣个枕套。来你这要个花样子。谁都知道这府里啊,就属你秋菊绣工最好。”
秋菊听后很是受用,她这绣花手艺,也不是自夸。这林府她要是当第二,就没人能当第一。因此问她要花样子的人很多,因此也没觉得春梅来找她有什么问题。话间便引了二人进了自己的屋子。
秋菊得意地将屋角那个红皮箱子拖了出来,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箱的花样子。瞧得春梅爱不释手,连连夸赞。这也想选,那也想选,怎么也选不好,便拉下来秋菊一起坐下,讨论起花样子来了。
周兰凤在一旁很是无聊,自然的站了起来,东瞧瞧西摸摸。
将近晚膳时间,春梅才选好了花样子,千谢万谢地告别了秋菊。
秋菊在她们走前还特意瞄了一眼周兰凤腕上的红绳缠了的镯子,还在。
当晚,阿芬都睡下了。鹦哥和李姑姑却带着一群守夜的婆子闯进了阿芬的院子。
阿芬早就准备好了,立马从被窝里翻了出来,披上一件大袍就出了闺房。
她睡眼惺忪的看着众人翻倒着房间,假意不解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我们家被抄家了?”
鹦哥笑道,“六哥儿还是这么爱开玩笑。今天晚上,看管老太太首饰盒的珍珠算点首饰的时候,发现了老太太陪嫁的手镯没了。记得老太太直哆嗖,都惊动了老爷了。便让我们来各房搜搜,顺便请您去老太太院里。大伙现在都在那呢。”
我勒个去,阿芬心中暗骂。够狠的啊,居然是老太太的陪嫁。这要是没有发现,让她成功了自己不死也残!她心底虽然万丈波澜,面上却毫无动静。
趁着她们搜查的功夫,进屋梳妆打扮去了。
“李姑姑,鹦姑姑,院子里里外外我们都搜过了,什么都没有。”一个婆子上前道。
这时阿芬也收拾完了,出了房笑道:“没搜到什么吗?那我们就去老太太那吧。”
后头的一个婆子却眼珠一转,道:“姑娘您的房间还没搜呢。”
阿芬闻言,没好气的一哼,双手环绕抱胸,不屑道:“你想搜?”
那婆子讪笑道:“姑娘如是什么都没有,让我们搜搜又如何,证了您的清白,免得人家说闲话。”
“哦?证了我的清白?”阿芬阴阳怪气道:“那你去搜吧。”
那婆子闻言,便真的一手掀开了门帘,半只脚都跨进了房门。
“啪”的一声,阿芬的巴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了那个婆子的脸上。疼得那个婆子啊的叫唤了一声,重心不稳,跌坐了在地上。
那婆子愤恨的看着阿芬,怒道:“姑娘这是怎么的?我哪里对不住姑娘了,凭的无故打我。”
阿芬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婆子,冷笑道:“我一个林府千金,需要证什么清白?你的意思是林府千金会去偷自家东西?就算要证明清白,也不是你个臭不要脸的老货可以搜的!”
“你们谁还要搜的?尽管近来!要是找不出一丝一毫来,仔细你们的皮!”阿芬恶狠狠地冲着后头的众人说道。似乎还是不解气,又一巴掌朝着地上的婆子扇了过去。那婆子有苦道不出,早知道她就不该收了六姨娘的钱,去惹这位姑奶奶。
李姑姑本着看好戏的心态没有阻止那个婆子,如今看着六小姐通身的气派,不禁有点畏惧退缩,劝慰道:“姐儿你就不必和她这个不懂事的置气了。您这也是最后一屋了,我们和您一起去老太太那吧。”
阿芬这才慢悠悠的跨过了那个坐地的婆子,嘱咐了巧儿留下看院子,带着春梅和周兰凤跟着大部队盈盈离去。
正厅面已然是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老太太,老爷,吴夫人三人坐在上首,下面依次坐着各位姨娘小姐。林玉瑜见阿芬进来,竟朝她友好的一笑。看着那甜腻的假笑,阿芬打心眼里的恶心。
她朝着上座的三位行了礼,就走到四姨娘身边,坐下了。
四姨娘可能是因为怀孕发福的原因,只着了一件素色的宽大的儒裙,发髻只是用珠贝翠玉多宝唐风插梳绾住。就是这样简单,她的花容却更加出色,犹如那出水芙蓉,清新自然又娇艳。
四姨娘朝着阿芬微微一笑,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拉着阿芬的手,“孩子,快坐下吧。”
“老爷,老太太,夫人。我们这东边已经搜遍,未能找到什么。就看西边那的小玉和吴姑姑了。”鹦哥上前道。
吴夫人点了点头,“那就再等等吧。”
六姨娘的面色却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频频看向阿芬。这镯子应该在她屋里的,怎么会什么也没搜出来呢?
大约又过了两刻钟,搜查西边的人回来了。领头的吴姑姑一进来,就高高扬起了手中的玉镯,“老太太找到了,找到了!”
老太太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没有休息好。她兴奋的道:“拿上来我看看。”
吴姑姑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老太太接过,左看右看,欣喜异常,“不错,不错是我的镯子。”
这镯子是老太太满周岁时,她的父亲刚好立了功,先皇赐给她的。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嫁妆,更加是一份荣誉,因此格外看重。
老太太欣喜过后,一股怒气就上来了,“是从哪里搜出来的?”
吴姑姑顿了顿,环视了一下四周,眼神停在了六姨娘和五小姐林玉瑰的身上,道:“是六姨娘院里的秋菊房里搜出来的。”
站在六姨娘身后的秋菊一下子就懵了,扑通一声跪下了,“老太太不是我,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