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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意料之外的访客(2)


  「二十个!?」这不是少了八十个吗?「啊!」世达惊觉了声。「颜老太夫人今年八十了,再加二十就是百!」他懂解着,看着那个人怯窘地点了头。「这主意不错啊!」他赞声到,抽了张新纸放到了那个人面前。「除了王母娘娘和仙童,你还可以再加些石榴,象征百子,多子多福气嘛!这百岁加百子,既祝了寿也续了福气,很吉利不是吗?」

  「可是这不会觉得,是在要颜老夫人只能再活二十年吗?」那个人有所顾虑地问。

  「要是颜老夫人真能再活二十年,那也该偷笑了,大不了你再画幅百岁图给她,祝她能再活一百年啰!」世达打趣地说,只是想让那个人知道她的顾虑有多无关紧要。「先这么定了吧!你先画看看,若是不好咱们就再想过,若是不错就这样给林大爷交差了!」他说着,将笔递到了那个人眼下。「快啊!」他催着,看着那个人接过笔,一笔一丝地慢慢地将那王母娘娘的形象描绘成形。那手笔,那细腻度,好似她真的拿着针线绣着图花,难怪荷西会让她的画给迷住了,这学也要有天份,有天份也得够努力才能练出这份光景出来。

  世达看着那个人专住的模样,心里在佩服,脑子里却在努力回想。回想当初那洞房花烛夜,他掀起她的盖头,却不愿多看她一眼,还冷漠地对她说不要将他看成是丈夫,也不要对他有任何期待。为何会如此呢?这全是因为他认为她是他爹所安排的谋算,以为他爹盘算着要是他看见了新娘就会心动,继而心软留下打消离家的打算。为何他和他爹的关系会闹到如此僵冷的地步呢?这全是为了一个人,一个世达万分想念的人。

  「怎么了?少爷?」那个人有所觉地轻声唤着,迎上他不曾转移的视线。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世达说着,突然想起小意他们失踪那天,福姨也曾说她像极了一个人。

  「我吗?」那个人自慎地问着,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我娘以前也常这样画着样图,边告诉我和世芸图里的故事与寓意。」世达缓声说着,福姨那时所表现出来的认同感,现在他也感受到了。「我娘死的时候我人在法兰西,因为我爹不许,所以家里没人告诉我我娘死了,我是直到学成归国,回到家才知道娘已经死了快一年了,就在我学业快接近完成的时候。」他说着,怨忍了一口气。

  「是因为您的学业快学成了,爹不想让您分心,所以才没让家里人告诉你的吗?」那个人慎声问,眼里透着关心,对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听得很认真。

  「老爷子是这么说的没错,但娘死了,儿子却不能送终,这对我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是万万无法接受的。所以我怨我爹,也恨我爹,怨他剥夺了我身为人子的孝义,也恨他所做的一切安排,包括你!」世达忍怨地说,相信那个人能听得明白。

  「我明白,我知道你讨厌我跟爹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就算被你讨厌我也不在意,就像我之前说的,你要我走,我随时可以让出少奶奶的位子,只是我不知道你讨厌爹竟是因为过世的太太,这是为何?只因爹隐瞒了太太过世的消息吗?可是太太一走,最孤单难过的不正是爹他老人家吗?」

  「或许吧!但我就是无法原谅他,所以才会迁累你,我和我爹的心结怕是没有解开的一天了,但是对你,我可以跟你说声抱歉,不管是六年前跟你说的话,还是昨天无意间伤了小意他们的那些话。」如果可以他真想全收回来。

  「我不要紧,少爷,都说了我并不在意,可是你和爹难道就真的没有把心结化开的一天?您就把话说开,哪怕是吵架,把话说明了试试,也许心里就会好受些,和爹也不会那么疏远了也说不定,不是吗?」那个人说着,真的完全没在在意自己,反而是他和他爹的事比较重要,真的好像,就如福姨说的,像极了他娘。

  「再说吧!」世达忍绪地站起身说。「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事!」他边说边转侧过身,偷偷地确认自己的眼泪没有掉下来。

  「可是,少爷!爹他——」

  「你忙吧!」世达喊着,打断了那个人的话。「赶图要紧,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书堂。

  世达从没这样跟人谈起他娘过世的事,是因为那个人太像他娘了吗?所以才让他这样情不自禁的?可那个人还是一样的不在乎跟他的关系,而且喊他娘为太太,没喊娘,是因为没见过?还是真没当自己是冯家的儿媳妇?

  那他爹呢?也是因为那个人像他娘才选她的吗?这恐怕会是个无解之谜了,就算是,他爹也不会承认的。

  冯家上下以冯老爷为主,都在为了重阳而忙着。重阳节对冯家来说是很重要的节日,因为冯家的家业不管是哪一样,都是靠着坊园里那些手艺精湛的老师傅支撑着,他们的手艺独具一格无人能出其右,是冯家的宝,所以冯家的重阳节不只敬老,还尊贤。

  重阳节一大早,福叔就带人到酒窖将去年酿的菊花酒给搬了出来,再把今年新酿好的给放了进去。而福姨和那个人也是在厨间里忙着,她们将蒸好了的栗子磨成泥夹进糕团里,再把糕团揉压成大小不同的圆饼状放进蒸笼里蒸。等蒸的时候,孩子们早就等不及蠢蠢欲动了,他们拿好了纸鸢,帮忙背了草席,还提了食盒,个个在饭堂里晃ㄚ晃的等不及想出发。出发去那儿呢?当然是冯家的桑树林,这重阳登高望远还有比那儿更适合的地方吗?好不容易等糕蒸好了,冯老爷一声令下,永福和几个男人扛背着酒和领着孩子们就先出发了,而那个人和几个姑娘仍不急不徐地将糕饼由大到小迭好,再将事先备好的栗子、石榴、杏子、干枣等干果依序排在糕面上,这糕闻着香,看起来也成了名符其实的花糕了。

  世达看着这一切,有多少年不曾感受过的热闹从他的记忆里重回眼前,这一切可不是怀念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达,那我们要帮忙做什么?还有东西要搬吗?」荷西兴奋地问,眼睛直看着刚被装进食笼的花糕。

  「你们就想办法把自己搬到桑树林就行了!别自找麻烦,也别给别人添麻烦就行!」冯老爷含乐地说,摆明了看轻荷西和世达的脚力。

  「搬!?不是用走的吗?」荷西一头雾水地问,但世达却很清楚,冯老爷的轻蔑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这冯家的桑树林是在山头上,种满了好几个山头,其中有座山谷,谷中有溪,溪旁有片较平缓的山坡,很适合野宴,而且那里视野广阔还能居高临下望见入江镇,若说要郊游踏青没有比那儿更好的地方了。只是要到那里的路程可说是一大考验,因为冯家平时就有巡林的人所以路并不算难走,难的是想到那里得先上到山腰的蚕园,从蚕园再转林道上山,上了山还得下溪谷,下了溪谷还要再爬上草坡,这路程没些脚力可是到不了的。

  「努力着吧!荷西。」世达拍着荷西的背说,看了看他的脚,似乎已经能预见他上山后的模样了。

  「努力!?什么意思啊?达!」

  不用世达解释,没过多久荷西就懂了,这爬山绝对不适合他,严峻的林道差点让他丢了西洋的礼数,他绅士的颜面全败在一根木杖上,他是靠着那木杖撑着好不容易才翻过溪谷,等他到达草坡时,比他晚启行的姑娘们早就铺好了草席,分切好了花糕,倒了茶水等着他了。

  「这里荷西先生,就快到了!就差几步了!」世芸喊招着,她身边的姑娘全跟着起哄,看着荷西完成他艰巨的挑战。

  「荷西先生快点!」有人喊完的当下,荷西直接倒在草席上,仰躺在姑娘们中间大口大口喘着气。

  「荷西先生您不要紧吧!?」世芸问着,连忙摇着手中的扇子,替荷西驱着热。「哥,你还好吧!?」她转眼又问。

  「我没事!」世达忍笑着说,虽然他是和荷西一起到达草坡的,但他是为了陪等荷西才会这么慢,这桑树林自小就是他的地盘,他也已经爬习惯了,就算在留洋和上城时他出门也都是靠自己的两条腿走鲜少坐车,再加上先前为了找小意他们不止爬了山寺,还让少奶奶给好好地操做了一番,这脚力他还是有的。

  「不错嘛!我才刚打算派人下去扛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就上来了!」冯老爷的声音在喊,喊完随声而起的是一连串沉老的笑声。

  世达闻声望去就看到他爹和坊园里的那些老大爷们坐在不远处,朝他们的方向乐笑着,就连山寺里的老和尚都到了,看来这些老人家们个个都比他们强,难怪他们会被取笑了。世达认输地抓了抓头,认份地朝那些老人家们那里过去,他一到那边席上就恭勉地屈膝下跪,磕头行了个大礼。

  「大爷们别来无恙了,世达久未问候希望你们别见怪,趁着这重阳佳节,愿各位都能继续这么健朗,多活个百十来岁的,再好好地训责训责我们这些晚辈。」说完,他又磕了个头,这冯家的尊贤礼仪他还是记得的。

  「好好!快起来快起来,起来让我们这些老骨头瞧瞧,看吶!这世达少爷几年没见越发有出息了!」传大爷说,他笑起来缺了几颗黄牙的模样还是世达记得的那个样子。

  「当然出息了,少爷可是学洋回来的,看他这次还带了个洋人朋友回来,这生意也做到过洋去了。」绣坊的林大爷搭腔说,他看起来就比几年前更显老了。

  「不过那个洋人是在做什么啊?怎么躺在少奶奶的腿上——这算是个什么出息啊?」老和尚挑疑地说,惊得世达回身凝眼睁望着。

  那个荷西居然就这样大剌剌地将头靠在那个人腿上,那个人轻手替他擦着脸上的汗水,世芸在替他搧着风,连永珠都靠坐在他身边端着水小心地喂着他喝。

  「有没有这么不中用啊?这洋人做生意能行吗?」冯老爷蔑着说,脸色有些不太好。

  「没的事!荷西爬山是不中用,但他做生意有他精明的一面,可别把事混为一谈了!」世达护着说,这荷西做生意可是认真的,可不能在这个地方搞砸了。世达看了眼冯老爷,赶紧回到荷西那边,把荷西的头从那个人腿上拉了起来。

  「轻一点,达!我觉得我的头跟身体都快要分家了,还有我的腿——唉呦呦,都快不是我的了!」荷西唉声喊着,拉移着他的腿。

  「还说呢!好不容易爬上来却这副模样,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世达忍气地说,漂了眼那个人的腿,那个地方连他都还没碰过呢!这个荷西居然躺在了上面。

  「荷西先生,这个香囊给你吧!」那个人说,完全没注意到世达的气。

  「香囊!?」荷西抬眼问,接过了香囊看着精神似乎又回来了。「这不是达妹妹那天在绣的东西吗?这有什么用意吗?」

  「这是给你治病驱邪用的,本来都是给小孩子的,但看你这样有些弱不禁风的,这个多的就给你了!」世芸说,和其他姑娘掩笑了起来,看来在她们眼里荷西真成了乐子了。

  「其实香囊里有茱萸的叶子和晒干的果子,那香气闻着人会精神些的。」那个人帮着说,不想荷西真的误会了香囊真正的用意。

  「是吗?这么好用吗?」荷西问,连闻了好几下。

  「当然好用啊!你没看到那些孩子们个个都挂戴着香囊,全精神抖擞地在那儿放纸鸢吗?」世芸说,替荷西指了个方向。

  「哇!那看起来真好玩!」荷西惊叹着,整个人兴致都来了。「达妹妹,你们不玩那个纸鸢吗?」他问,一副脚已经回到他身上似的准备站起身了。

  「你想玩吗?荷西先生,那我们陪你一起去。」世芸说着,跟其他姑娘一起把荷西拉起身,簇拥着往永福那里要纸鸢去了。

  「真是!」世达低斥了声,这个荷西根本是让人给当乐子耍了还不知道,这样缠着一群姑娘,要不是因为他是洋人,加上现在大家伙喝酒的喝酒,玩耍的玩耍,恩爱的恩爱各自闹着,怕是早被那些姑娘们的父兄给抓着揍上一顿了。

  「少爷,您要喝水吗?」那个人出声问,世达这才注意到这席上只剩他们俩了。「刚才您到的时候也没喝水,这一路爬上来应该有些渴了吧!」她说着,将杯水递到了世达面前。

  这能不渴吗?刚才一到步姑娘们只注意到荷西,根本没人理他,接着他又过去老大爷们那边请安,又让荷西一闹腾哪顾得上喝水啊!不过那个人却注意到了,她是特意留下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世达应了声,接过水就连吞了好几口。

  「再给您倒一些吗?」那个人问,连忙又递上水,似乎有些让世达喝水的样子吓到了。

  世达抿着嘴也递出了水杯,这嘴里的渴还没缓过来。「有吃的吗?」他喝完水又问,这又渴又饿的样子让那个人看得都担起眼来了。

  「有花糕,要吃吗?」那个人问着,切好的花糕已经端在手上了。

  「好!」世达接过花糕也大口大口地直往嘴里塞,吃着吃着,他惊疑地停下了手。「这花糕——这个香味——」

  「是照着过世的太太的作法做的。」那个人说,读懂了世达的疑问。「这是福姨教我的,说是从太太那时候起就一直是这么做的。」

  果然!「难怪我吃着觉得熟悉!」世达续吃着,这令人怀念的事一桩接着一桩,他都还没有时间慢慢去品尝个中的滋味,这登高踏青放纸鸢,挂香囊,喝菊花酒,吃花糕,还有姑娘们插在发丝上的茱萸装束——欸!?那个人头上并没茱萸装束,是不想插吗?不可能,这茱萸装束跟香囊有着相同用意,向来是姑娘们的最爱,是忘了吗?

  「今年的茱萸不够用吗?」世达慎声问,知道自己问得有些唐突。

  「欸!?茱萸?」那个人愣疑着,果然不懂世达的意思。

  「你的头上——没插上,是不想吗?」他问,往嘴里塞了口花糕,假装只是随口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