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的彼岸花印记逐渐发烫,开始闪烁妖异的红光,连带着他的眼睛也出现一片通红景象。
有风,自山外而来,席卷着恐怖的天地灵力不断的涌入院中,整个院中的雨势似乎在一瞬间有了短暂的停滞。
就在萧子期吟诵完毕,以为大功告成马上就会出现在茫城之际,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故。
不远处,提刀而立的消瘦男子双眼暴凸,似是看到了什么难以想象的恐怖画面,只见他抽出朴刀,在院中不断的胡乱挥砍,雨水拍打在刀身上,溅起又落下,哗哗作响。
萧子期循声望去,只见无数如细丝般的黑雾弥漫在消瘦男子的四周,而随着他的动作,大量的黑雾被其牵引顺着口鼻钻入体内,导致他的腹部缓缓鼓胀起来。
萧子期还以为是自己身心俱疲之下产生幻觉看错了,不由得努力的眨了眨燥热得厉害的双眼,而后再次看去,入眼处,哪里还有什么消瘦男子,只有一个明显臃肿不堪的胖子,就像一个随时都会爆开的气球。
轰的一声巨响,破碎的肉块混着雨水四散开来,稍微离得近些的魁梧男子被溅射了一身,他有些错愕,但紧接着脸色便从惊骇转为惊慌,口中止不住的呢喃:“邪法,这一定是邪法。”
而稍远处的萧子期和萧蕾也终是没能躲过,身上依旧沾染了不少带血的肉沫,此刻的萧子期只觉得额头发烫得厉害,连带着眼睛也燥热难耐,导致他的视线也越发的模糊起来。
他简直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吟诵的是行者无疆口诀,为何却出现眼前这番诡异的场景,而且随着刚才那道爆炸声响,他的脑海中也出现了如同佛陀诵经的道音,听不太真切,但有几个字却很清楚,好像是“自食恶果。”
道音消散,萧子期只觉得浑身的精气如同被狐狸精吸干了一样,脑海更是一片空白,身体也沉重得厉害,就像是背负一座大山,又像是带上一层厚重的枷锁,总之有种被束缚住的感觉,无比的难受。
本就伤势颇重的萧子期,如今更是伤上加伤,此刻的他,脸色甚至比萧蕾的还要略显苍白几分,更有两行血泪突兀的从眼角滑落,模样凄惨而狰狞。
饶是如此,萧子期依旧强撑着身体不倒,谁也无法想象这区区两岁的稚童的小身体里究竟蕴藏着怎样的力量。
可现实往往就是现实,并未给萧子期太多喘息的时间,魁梧男子已经战胜心中的恐惧,拔刀悍然冲来。
由于距离并不远,魁梧男子三两步便欺身而至,手中的朴刀在月光下泛起银色光芒,银芒大作,携风雷之势破开层层雨幕朝着萧子期的头顶笔直劈来,萧子期浑身剧痛已是动弹不得,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萧蕾侧身一把抱住了萧子期,将仅有她大腿高度的萧子期紧紧的护在身下,她的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意,满足而坚定。
噗的一声,朴刀入肉的声音在雨夜中不合时宜的响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萧子期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他努力的抬起头,强睁着双眼紧紧的盯着那张已经定格的笑颜,似要将其深深的刻入脑海里,可那浅笑的嘴角却开始不断的往外滴落鲜血,落在萧子期的脸颊上,顺着脸颊滑进嘴里,最后住进了他的心底最深处。
萧蕾无力的往一边倒去,萧子期强忍着痛想要去扶,可手掌才刚刚伸出来,萧蕾已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由此可见,此时的萧子期已是强弩之末,身体的反应速度远远堪忧。
可即便如此,那又何妨?
萧子期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转生以来他最想要杀掉的人,甚至他根本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突兀的出现而且没有任何道理和逻辑,用他们那儿的话讲,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他吗的,这是你逼我的。”
萧子期心神一动,逼迫自己强行进入天人合一境界,他很清楚以目前的状况除了会损耗大量生机以外,肯定还会被天地直接挤压成一滩肉泥,但那又如何,只要能够在这之前杀了对方,就足够了。
足够了吧,萧子期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不过是想着好好活下去,快快长大,然后在江湖上闯上一闯,快意恩仇,江湖逍遥游,圆了当初看金庸武侠时产生的江湖大侠梦。
可如今竟也是到了不再爱惜性命的地步,毕竟才艰苦的活了两年而已,想必大好日子还在后头,可是,就如同明知道路途艰辛却执意前往长安的王家寡妇一样,有些事情,必须去做。
再次进入十里天地我为天道的境界,萧子期正要第一时间以天地威压直接将魁梧男子震死,却突兀的发现身体四周竟然缠绕着大量的白色丝线,这些丝线严重阻碍了他的行动,迫使他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完成镇压。
其中,有那么一条丝线始终游离在众多白色丝线之外,萧子期出于直觉伸手去抓,刚一接触,脑海中便轰然一震,浮现出一副星空画面。
星空中,一柄青色古剑随着众多陨石漫无目的的漂浮,某一刻,古剑微微颤动,而后如同受到牵引一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某处飞去,转瞬即逝。
另一边,萧子期短暂失神后回过神来,却惊奇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天人合一境界中退了出来,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脑海中一片混乱。
直到此时,他仍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就比如先前发现的那些白色丝线,鬼知道是什么东西,如此珍贵的一息时间的天人合一,就因为这个东西直接浪费了,虽说如今未被天地挤压成肉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危机同样未曾解除啊。
先前这一切也只是发生在转瞬之间,魁梧男子当然不会明白自个已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更不会关注到萧子期头顶生出的几缕白发。
他只是对萧蕾不自量力的行为感到可笑,甚至隐隐有些愤怒,他早已不再去奢想什么灵果了,毕竟那也得有命享用才行,而同伴的凄惨死状历历在目,他可不想也落到这番下场,如今只想着快些了结了眼前这个会邪法的稚童。
朴刀再次劈来,萧子期几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到底是要栽了,他只是极度的不甘心,没能杀了对方。
有剑,自天外而来
青色剑光如同一道闪电奔袭而来,落在魁梧男子头顶,而后猛烈的炸开,魁梧男子身体瞬间崩溃,化作焦黑的肉块四散开来,就连落在地上的朴刀也化作了一滩铁水,与泥土混合冷却凝固后,最后竟是扣都扣不起来。
萧子期睁开双眼,望向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的青色大剑,竟与之前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中的青剑一般无二,萧子期心中惊疑不定,强提一口气起身打量起来,只见剑柄之上刻有三个古朴大字“九万里”,萧子期若有所思。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屋外的雨声渐小,屋内的火光通天,到底是深秋季节,柴房内未曾打湿雨水的木柴,干燥而易燃,萧子期背负用麻布包裹的青剑,站在靠近门角的地方,怔怔的望向火星四溅的墙角。
望了好一阵子,期间也听到不少脂肪燃烧滴落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嘴角蠕动了好几次,最后仍是未能说出一个字来,他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转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曲的走向雨幕中。
身后比人还要高出几分的青剑随着他的步伐磕在地面上又弹起,激起的水渍发出一连串的哗哗声响,似在送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