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的人渐渐散去。
罗云从外头进来扶我去新居一路,见我满目愁云,她笑说:“小姐今日风光,千人群聚选秀,最后竟是小姐与温岚主子,若凝主子等几十余人入选,况且小姐的头衔是今日选秀下最高的,日后小姐还不愁没有皇宠?这可不把旁人眼红的。”
盛宠么。。。仅仅是匆匆一瞥,被选入妃,我已为人妻!
可我爱辰瑾磷?可笑之至!我不过是他坐上的人偶,开心之时玩笑,愤怒之时丢弃的棋子罢了?又有什么资格谈幸福。。
我微微苦笑,轻轻用指头点点罗云的额头,笑骂:“好可不知羞的丫头,一小小奴婢没有资格谈论主子罢,你可知道今天这选秀我与多少人结下梁子?恐怕日后就是有爹爹照看也会受尽他人刁难。我位高可是居所呢?皇城居所属好几品:殿,宫,苑,轩,阁,居,楼。若是位高,居所确实七品中的下品,可见皇上并非宠我,不过是当我作玩物耍完几次罢了。皇城之中人心难测,用眼用耳,会看会听才会呆的长久。”
听完我说的,罗云一路上并未说话,细细思量我的话,扶着我。
我看她,垂眸又道:“宫中不如府中,人多眼杂,你我虽贵为姐妹但入了宫人前人后需以主仆相称,钱财饰物若是别人相赠,即使再怎的熟悉万万不可收下,一并相告知我。”
罗云点头,淡淡:“是”。
走一阵后罗云轻声道:“主子,到了。”
我缓缓抬头,是一小园,园中心建筑便是星黎阁了。星黎阁仅三层虽看上去小,实则地方稍大,清幽也算是说得过去。刚入星黎阁便有前后各八名太监侍女出来请安,我未搭理,之时静静观察小阁,清幽雅淡,细节之处也是一尘不染,待我逛累了,才到跪着的一群人面前。见我从进门便未发话,都跪着不动,新来的有些已经少许害怕,双肩微微颤抖。自觉戏演足了,才坐上堂,抿口茶道:“都起来。”
一阵高呼过后都在一旁垂首候命。
一旁罗云悄悄递上一本册子,轻轻俯首在我耳旁耳语:“此册上都是被安排下伺候的名单,册上,前一排名儿的都是宫中老人,听人处事均机敏;后排名单是今年新进宫女,做事难免有疏漏,尚贵人应当此时建立自己人脉。”
我面上不喜不怒,手执淡蓝雕莲花盏灯的湘南瓷,轻轻翻动瓷盖,小口吃茶。
暗想:应清理,我是用在宫中久待的人做我眼线,可如此一来,就是因为他们入宫时间早,人情世故更为清楚被他人收买也不是不可能,新人不同,能进宫当奴才的家世多少清贫,身世坎坷,给予小恩惠恐怕又是多了衷心的奴才,可新人毕竟懂事不多,还需多多培养。。。
我顿了顿望着小册子上前排名,随口挑选两人:“安新,王寒,是谁,让本妾认认。”
两旁人中各走出一太监宫女,齐跪脚下,齐声请安报明身份。我道了句‘免’复又问:“你们俩家世背景如何,都与本妾说说,既然同时在星黎阁当差本妾就想打听看看,若日后需要帮忙的,叫人捎信到尚荣府上即可”说完,我顿了顿,不动的盯着安新,王寒。
我此话不咸不淡,却是点到自己位子及家世,他们若是宫中老人,就应该知道未说的后半句是什么。
谁不知我朝权倾朝野的是尚府尚荣?此番话也可译为:若想给自己找麻烦也需给尚府捎信即可。此刻重要的就是看他俩的反应了。
王寒,安新,果然一怔立刻道:“谢贵人恩典。”王寒安新,先后讲述自己家世凄惨,弟妹老母在家,只靠他们宫中月钱得以过活,所说并无差异,我听后也没有大动作,只是暗中让罗云捎口信回府,让其弟妹在府上做工,但对安,王二人保密。罗云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但任照办。
其余宫人都由罗云打点差遣,而后我又挑选两个新入宫宫女,妯娌,墓人做我贴身女婢。两人均是讨巧的,短短几日便如同姐妹。
我看着,暗叹,后宫就是如此,一点点的天真后,让你不得不熟悉深宫寒潭的冰冷。。。。。
第二日我遣罗云带话呈禀皇上,因身子虚弱不能侍寝一段时间,并且买通太医院医官做假证后,辰瑾磷下旨让我静养半月且可以早上不去给皇后及太后请安。我暗喜一阵之后片片悲凉。而后宫也议论纷纷,尚姽婳一下成为后宫焦点,因为尚荣的关系,大多嫔妃认为我心高气傲,星黎阁来往人并不多,每每我也以病拒绝来访人探看。
之后星黎阁天翻地覆的改变!
没有皇上嫔妃的烦扰,我越发无忌,看着星黎阁便想要好好改造一番。
我命罗云向尚荣要来几尺月白样式羊毛嚟毡子,边滚兔毛的湘绣毯。平平铺在星黎阁三楼阁顶地面上,将六棱紫檀打园裸漆案几放置于上,外罩蓝紫白花穿五色珍珠的透纱帐子,将裸漆案几装点更加唯美。四面红窗上厚密的月白镶丝侃边长蔓挂起,窗旁的白玉牙床衬着纱幔,伴着绵绵青烟,如画的寝宫。盛夏繁星点点,深秋月明星稀,我素来就喜爱看夜晚墨色长空,便将阁楼通了一阶梯到阁顶。
如水时光流逝,我与妯娌,墓人,罗云关系越来越深。
夜空静颐,深秋。我执长绒羽扇,站在窗旁望天。
沉沉天幕,繁星点点,此刻皇城之中还会有像我一样的人,彻夜未眠么。
最后一抹烛影摇曳,在清风中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