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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南城,阿坝,六百五十公里


  长发包裹住她半张小脸儿,挂断电话,伸手将头发捋到耳后,走向白漾。

  顾言看着近在咫尺却用电话沟通的两人,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白六,你不装能死啊?就这么几句屁话,你走过去跟她讲能死?”

  白漾笑起来:“我乐意。”

  方慕走到两人身边,三个人静静望着河面,没有说话。

  半小时后,三人驶车回到古城,在靠近护城河的一家小旅馆住下来,美其名曰:“江景房。”

  顾言看着那招牌就乐了。

  旅店不大,但是很温馨,收拾得也很干净,三个人,两间屋,方慕一个人住。

  进到屋内,方慕站在门后,回想这两天晚上的事,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就在这儿了呢?

  夜里的河边很冷,加上没吃晚饭,方慕感觉又冷又饿,钻进被窝就不想出来。

  这时,有人敲门,方慕回道:“门没锁。”

  白漾走了进来。

  屋里很暗,只亮了床头的一盏灯,方慕坐起来,整个人懒得不行。

  “干什么?”

  “你怎么了?”感觉她说话有气无力,还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我冷。”她又裹了裹棉被,“有事吗?”

  他挨着她在床边坐下,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感冒了?”

  方慕看着他,昏暗的灯光下,微醺的眼神有些迷离。

  白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白老板,你现在有空了吗?”她坐起身子,微扬的唇角带着某种暗示。

  “就那么缺钱?”他皱起眉头,“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破玉,你赚了十万。”

  方慕眼神躲闪,有些尴尬。

  并不是因为她骗了顾言十万,而是这十万丢得实在难堪。

  白漾伸手锁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还是你急着去找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男人?”

  她并没有回答,推开他的手,掀起棉被准备起身:“走吧,去吃饭。”

  他点燃一支烟,没有让。

  方慕看向他。

  “你就那么喜欢那男的?”他的语气带着一股试探的意味。

  “白老板。”她笑了起来,“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白漾看着她,静待下文。

  “你愿意买,我愿意卖。”灯光下,她笑得妩媚,“你不愿意买,我就走,你怎么还想着跟我谈心呢?”

  他看着她,笑容不明。

  “你觉得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跟你上床?”

  这是非常难听的质问,换任何一个好姑娘都得甩他一巴掌,可方慕不是一个好姑娘,从来都不是。

  “白老板。”她看着他,目光认真,“你爱上不上。”

  白漾摔门而出。

  方慕感觉没有之前那么冷了,她站起身,脱了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澡。

  小旅馆的水压很不稳定,温度也忽冷忽热,她洗得很快,裹着浴巾,站在梳洗台洗衣服,镜子被雾覆盖,看不清面容。

  她捧了水,浇在镜面上,一张苍白的脸倒映在镜子里,面容冷清,锁骨凹陷。

  她低头,继续搓洗着衣服。

  突然,紧闭的房门推开,卫生间的门正好靠着正门,白漾走进门,便看见她,站在灯暖下面,浑身像是镀着一层光,跟圣母似的。

  “圣母。”他这样想,也这样喊,“出来。”

  方慕听出一种讽刺。

  她裹着浴巾,双手环胸,看着门框轻笑:“白老板,又想清楚了?”

  白漾冷笑一声,将手中的东西往电视柜上一丢,转身即走,显然余怒未消。

  房间中,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只有窗外河水拍打两岸的声音。

  她将衣服洗好,晒在窗外的花架上,她想,夜里风大,明早起来应该能穿。

  等忙完了,才转身去看白漾丢在电视柜上的两包东西,一大一小,小的里面全是吃的,估计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看见什么便抓什么。

  大包的里面是衣服,除了内衣内裤,还有毛衣和羽绒服。

  十月底,天气转凉,远远没有达到要穿羽绒服的程度,但是能在一小时里买这么多东西,也难为他了。

  她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容。

  第二天,凌晨五点,闹钟准时响起,方慕从窗户上收回衣服,还有些润,想起口袋里有毛衣,便将衬衣收进口袋里,套着毛衣出门。

  旅店门口的白色路虎亮着灯,方慕坐进后座,白漾和顾言已经在等她。

  白漾从后视镜扫了一眼她新换的白毛衣,关上车窗。

  “走了。”

  南城,阿坝,六百五十公里。

  车里有些冷,顾言打开暖气,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多看了方慕几眼。

  瓜子脸,杏眼,皮肤很白,头发不长但是很黑,她蜷缩着腿,看着窗外,侧脸分明,浑身透着一股冷清,街边的霓虹灯扫过她,留下层层斑驳。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顾言想。

  不施粉黛,清丽冷清,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但是从她无意中透露出的经历来看,这个女人不仅深知人间沧桑,还非常世故。

  白漾怎么会喜欢这类型的女人?

  顾言皱起眉头。

  昨天晚上,他听见隔壁的房间传来房门的碰撞声,然后白漾冷着一张脸走进来,相识多年,第一次见他脸色这么难看。

  他第一反应,是那个女人技术太差,毕竟一百万一个晚上,找个女明星都够了,如果能找得到的话。

  白漾一言不发,穿起外套往外走,顾言自是跟上两人出了旅店。

  街上灯火通明,古色古香,热闹非凡。

  他们走进一家中餐店,三菜一汤,吃得很快,席间,顾言问,需不需要打包回去?

  白漾连头都没有抬,一脸“饿死她活该”的表情。

  他想,两人是真的谈崩了,估计明天就得分道扬镳。

  吃完饭从餐馆往回走,顾言一路上说个不停,介绍南城的风土人情,白漾偶尔回应,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脚步,望向一旁的店铺。

  顾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咯噔一声,老六不会是在女人那儿受了挫,就准备抢内衣店泄愤吧?这不是变态吗?

  “老六,你别老盯着内衣店瞧,人家会以为我俩变态的……”

  话音未落,白漾已经迈步走了进去。

  顾言站在门口,看着白漾淡定地选购,结账,提货出门,惊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去女装店买了毛衣和外套,对导购小姐怪异的目光视若无睹。

  见他把衣服买完了,又去旅馆旁边的超市买了一堆东西,顾言出声道:“你这是给那女的买呢?”

  白漾没搭理他。

  “我说,你俩到底搞啥呢?”顾言说,“不就是睡一觉吗?你把人带那么远,图啥呢?”

  白漾看向他。

  “你该不会想把那小妞骗到山里卖掉吧?”顾言连忙制止道,“老六,这生意谈不拢就算了……”

  “我跟她谈什么生意?”白漾问,“我又没疯。”

  顾言没敢搭腔。

  两人回到旅店,白漾径直走进方慕的房间,顾言躲在门边听墙角。

  “圣母,出来。”

  “白老板,又想清楚了?”

  白漾笑了一声,然后又走了出来,两只手空空荡荡的。

  不知为何,顾言突然想到一句话,叫什么吵架出门,然后买菜回来。

  对面迎来的车灯晃了一下,把顾言拉回到现实里,车厢里依旧安静,只有导航仪提示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

  汽车一路驶向高速公路,方慕一路上睡睡醒醒,晚上六点,汽车停下,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你有没有高原反应?”

  这是白漾今天跟她说得的第二句话。

  “没有。”

  又是一路无言,顾言都替他俩尴尬。

  “老六,我觉得我可能有高原反应。”他企图说些什么打破这种尴尬。

  结果方慕和白漾压根儿没搭理他,气氛更尴尬了。

  汽车驶下高速公路,行驶在国道上。晚上七点,他们在国道旁边的一个小镇停下来,说是镇,只有一条小街、一家汽修厂、一家旅馆和几家饭店。

  他们投宿在这里。

  这里的旅店自然不如南城的,从床到电视机都是老式的,墙壁有雨浸湿的痕迹,方慕扫了一眼,将换洗的衣服丢在床上。

  “去吃饭?”顾言靠着门框敲了敲虚掩的门。

  方慕应了一声,起身往外走。

  在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很好说话的,顾言这么觉得。

  镇上只有两家饭店在营业,不远处停放着跑长途的货车,店铺很简陋,三个人面无表情地围着一张圆桌坐下来。

  “吃点什么?”老板娘热情地招呼道。

  顾言拿着油腻腻的菜单点了两个菜,然后递给方慕,她扫了一眼:“只要是肉就行。”

  这日子得苦成什么样了,只要是肉就能满足了?

  老板娘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白漾也盯着她。

  “但凡有肉的菜都要。”白漾说。

  这会儿换方慕盯着他。

  两人就这样隔着桌子盯着对方,不动声色,眼底都是暗潮汹涌的怒气。

  “对。”顾言出声道,“多吃点肉,对身体好。”

  这次两个人的眼神又默契地看向他。

  “方……方……”顾言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只好重复两次姓氏,“这一路这么辛苦,你都没抱怨一句,真的,挺佩服你的。”

  他说的是实话,连夜赶路也好,住在条件那么差的旅店也罢,她都安安静静的,跟不存在似的。

  “方方?”白漾轻笑出声。

  “唉。”方慕报以一笑,“白老板,方方这个艺名您还喜欢吗?”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又剑拔弩张。

  “你说怎么有那么多人做背包客呢?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哪儿有在家里窝着舒服。”顾言像是看不懂形势,继续道。

  “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方慕成功被他转移话题。

  白漾斜睨着他:“人家没嫌弃你这个圈养的,你居然还有脸鄙视人家寻求自由的。”

  敢情现在都成了他的错?顾言错愕地看着两人。

  很快,第一份菜就上桌了,一天的奔波,三个人早已饥肠辘辘,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

  桌上的菜越来越多,三个人面前足足放了二十多盘菜。

  白漾吃完一碗饭后,便放下筷子,开始抽烟。

  闹哄哄的饭店里,他们这一桌显得格外安静。

  顾言吃了两碗饭后,也开始玩手机,等着方慕吃完。方慕吃得并不慢,但她吃得很多,跟赌气似的,大块大块往嘴里塞,两边的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白漾眯起眼睛。

  方慕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用纸巾擦了擦嘴:“我吃好了。”

  顾言竖起大拇指:“看着这么瘦,没想到这么能吃。”

  白漾站起身,结了账,往外面走。

  顾言追上白漾,走在前面,方慕落在最后,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哟,美女。”不远处的面包车旁边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年轻人含着烟冲方慕喊道,“多少钱一晚啊?”

  周围的行人来来往往,浑身透着一种习以为常的平静和疲惫。

  这个镇很小,但却人多混杂,货车司机、外来工人,这类人群大多是单身男性,有了需要,便也有了市场,催生出许多边缘化职业者。

  稍微留心一下便会发现,方才吃饭的饭店不远处正站着几个穿着短裙黑丝的女人,三十多岁,浓妆艳抹。

  方慕和那些女人的装束完全不一样,可是这里年轻女性很少,特别是像这么漂亮的年轻女性,让他们生出了一些想法。

  方慕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见她没反应,他们的胆子更大了,甚至站起身向她走来。

  “美女,多少钱啊?”

  方慕移开目光,迈步往前走。

  “哟,有个性。”他们有三个人,离方慕越来越近,企图将她围住。

  白漾双手揣在兜里,嘴上的烟还没有熄灭。

  最先开口的瘦高青年离方慕越来越近:“小美女,说真的,哥还挺稀罕你……”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腰上被狠狠挨了一脚:“你稀罕她哪儿呢?”

  白漾的声音平淡,嘴里的烟火星忽明忽暗,眉目冷峻,从容,却让人感觉到有一股煞气。

  瘦高青年被踢得不轻,声音一扬:“你什么东西,敢踢老子?你是不是老子在道上……”

  话音未落,同行的人拉住了他,赔笑道:“大兄弟,开个玩笑。”

  除了他俩,在场的几人都没笑。

  充当和事佬的中年男人笑容更尴尬了:“他是我侄子,刚成年,不懂事,有得罪的地方……”

  “稀罕她哪儿?”

  高瘦青年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怕这个男人:“叔,你怕这男的?老子今天就不信了,这女的,我非睡不可。”

  中年男人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凑到他的耳边道:“这男人是白漾。”

  声音很低,却还是落进了白漾的耳朵里。他眯起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私语的两人。

  高瘦青年神色一变,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中年男人抓着小青年的胳膊,一边道歉一边往后退。

  “老六,他们是被你吓跑了,还是找帮手去了?”顾言走近道。

  白漾意味深长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三个人,直至消失不见,才将目光投向方慕:“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怕了?”她抱着双臂笑道,眼睛亮亮的,像夜里的星星。

  他嗤笑一声,伸手搂着她的细腰,凑近她的唇道:“天塌下来,老子都给你担着。”

  方慕眸光微暗。

  转即,他松开手,继续往旅店走去。

  回到旅店,方慕进屋,白漾跟着她,她笑起来:“白老板,今天有兴致了?”

  “你说话不这么尖酸刻薄,兴许我还真能有些兴趣。”他脱下外套,“今天,我和你睡。”

  方慕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房间是标准间,两张床,他站在两张床的中间,问:“你睡哪边?”

  “你睡哪儿,我就睡哪儿。”

  房间里没有开灯,走廊上的灯光顺着半敞开的房门投进一道光,方慕靠着墙壁,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白漾侧头看着她,窗外零星的灯光成为背影,时不时能听见外面路过的行人聊天嬉笑的声音。

  他笑了一声。

  “白老板,你笑什么呢?”

  “你就认定我不会碰你?”他走向她。

  方慕没说话,房中静悄悄的。

  他走过去,手直接探进她的毛衣里,微凉的手指拂过她柔软的皮肤,方慕隔着毛衣压住他的手,冰凉的手背贴在她的肚子上,激起一阵激灵。

  “嗯?”他余音婉转,在夜里格外诱人。

  方慕伸手捧住他的脸,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吻。

  他搂住她的细腰,加深这个吻,昏暗的房间里,他们的呼吸缠绕着彼此,紧紧拥抱着彼此。

  “老六。”半敞开的门被轻轻推开,顾言的脸从后面露出来,“跟你说个事。”

  白漾的手从她的衣服里退出来,站直身子问:“什么事?”

  顾言咳嗽一声,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老程刚刚来电话了。”

  他眼神微变:“有消息了?”

  “嗯。”顾言走进房间里,“他说,进山要趁早,再拖下去,路上容易遇上泥石流,还有,他在红原县城里等我们。”

  红原县,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下辖县。

  白漾面色微沉,余光扫到方慕,不自觉又扬起一抹笑容。

  “方慕,我不是不碰你,只是不想在这种地方把你睡了。”

  他眼睛微眯,“所以,别撩。”

  语气温柔,像在哄一个孩子。

  然而正是这样一句平淡无奇的叙述,让方慕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失控,她站直身子,强装镇定道:“哦,我见白老板难得这么主动,就会错意了,不好意思啊。”

  明目张胆的嘲讽。

  白漾似笑非笑。

  “白六。”顾言感觉他站在这里受到了一点儿伤害,只想早点结束话题,“要不现在就走?”

  他点了点头:“行。”

  “嗯?”顾言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凭着他刚才那股煞气,没主动找人麻烦,现在还答应离开,顾言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漾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抽烟,走廊尽头的窗户吹来轻柔的风,烟雾随风飘去。

  “白六,你今天怎么了?”

  他靠着泛黄的墙壁,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不想赌。”

  那几人明显认识他,不管是不是冲着他来的,都值得注意,毕竟他这一趟牵扯的人有点多。

  顾言疑惑地看着他。

  他看向窗外,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