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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胜利而归(3)


  “张伯!”楚宁叫住他,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只轻声道:“不用找大夫,府里可有伤药?帮我送到房间。”

  张伯犹豫了会儿,但还是听了楚宁的话,跑去找药去了。

  楚宁前脚刚进房间,张伯后脚就捧着伤药跑了进来。

  “张伯,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张伯一愣,但还是应了声:“是。”

  张伯一出去,楚宁就松了口气,她不能在晋王府包扎,也不能请大夫,否则身份败露,欺君之罪事小,不能将卫玲珑救出来,事儿就大了。

  楚宁的肩头连着整条左臂都已经痛得麻木,额头冷汗涔涔,内衣和外衫都被鲜血染透。

  她单手将外衫脱下,正准备将束衣解开,房门突然被推开,楚宁倏地抬手,眼中的杀意在看到谢子玉时慢慢褪了下来。

  “这里不是殿下该来的地方。”楚宁皱了皱眉道。

  谢子玉不说话,只将门关上,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我帮你。”谢子玉拿起绷带,沉声道。

  楚宁没有推辞,她单手包扎,肯定不如谢子玉包扎得好,更何况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看了,经验告诉她,这种时候没必要做无谓的挣扎。

  谢子玉小心解开楚宁染血的衣裳,她里里外外穿的都是男装,最里面裹着束胸的布条,胸前的春光都被紧紧地遮了起来。

  肩上的伤口最为严重,除此之外,她的身上还有很多处擦伤,都是在打斗时留下的,谢子玉的眸光微微一缩,他一边给楚宁上药,一边轻声道:“抱歉。”

  楚宁微微一怔,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殿下无须放在心上,答应比试的人是我,殿下与我非亲非故,如何阻止?”

  谢子玉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伸手拿过绷带,一边帮她包扎,一边陈述一个事实:“我们拜过堂。”

  楚宁又是一笑:“那是楚宁,不是宁初,殿下能出手帮楚宁,但没有理由帮宁初。”

  谢子玉沉默了,是,就因为她是“宁初”,所以他不能阻止。

  房间里顿时变得很安静,谢子玉帮楚宁包扎好伤口。她的额头一直冒着汗,脸色也苍白得可怕,包扎了这么久,她连哼也未曾哼一声,只有紧咬的牙关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她此刻所承受的痛苦。

  “你的衣裳呢?”谢子玉站起身,问道。

  “柜子里。”楚宁用右手指了指不远处。

  谢子玉走过去,打开柜子,从里面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小心帮她穿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柔,修长的手指在她柔滑的肌肤上掠过,带着些微暖意,他穿得很认真,仿佛是服侍生病妻子的丈夫,楚宁有一瞬间的怔忡,可她很快又恢复了理智,低声道:“谢谢。”

  谢子玉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别的,只道了声:“好好休息。”

  楚宁睡得很沉,额头一直冒汗,谢子玉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烫得厉害,他沉吟了片刻,朝外面道:“苏叶,给我带个人过来,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更不能暴露你的身份。”

  “主子放心,偷梁换柱这种事属下还是很有经验的。”苏叶应了一声,瞬间没了踪影。

  没过多久,谢子玉就听到有人敲门,苏叶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人带来了,您可快点啊,只能撑一个时辰。”

  谢子玉打开门,穿着一身斗篷的女子抬起头来,看到谢子玉时,眸中明显闪过一抹震惊:“容王殿下?”

  “进来。”

  满是疑惑的卫玲珑走了进去,当看到躺在床上的楚宁时,不由惊呼出声:“阿宁!”

  话音刚落,她的脸色就有些变了,她转头看向谢子玉,似是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

  “你无须掩饰,她的身份本王一清二楚,这也是本王让你过来的原因,她受了伤,只有你能治好她。”谢子玉淡淡地道。

  一听到楚宁受伤,卫玲珑连忙坐到床边为她把脉,过了会儿,卫玲珑稍稍松了口气,道:“还好没有性命之忧,我开几服药,劳烦殿下找人煎给她喝,接下来一个月,别再让她动武。”

  卫玲珑很快就写好了药方,谢子玉将药方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交给门外的苏叶:“让人去煎药。”

  苏叶走了之后,谢子玉回到房间,拿过一旁的毛巾,轻轻为楚宁擦拭汗珠。

  卫玲珑看到谢子玉的动作,眼中的震惊一览无余,这个昔日高高在上、传闻中不近女色的容王殿下,此刻正细心地给楚宁擦汗,无声处暗藏着一抹温柔。

  “原来阿宁遇到的人是殿下。”卫玲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轻声说道。

  楚宁虽然离开了帝都,但一直和她保持联系,她知道楚宁这一路遇到了很多事,只是楚宁没有详说,她便没有细问。

  谢子玉抬头看向她,问:“她如何与你说的?”

  卫玲珑微微一笑道:“她只说遇到了一个麻烦的人。”

  谢子玉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一笑道:“这倒是像她说的话。”

  “主子,我要把人带走了!”过了会儿,苏叶推门进来,说道。

  卫玲珑看了谢子玉一眼,道:“阿宁是个好女子,望殿下莫要辜负。”

  说完,她跟着苏叶走了出去,有谢子玉在楚宁身边,她很放心,这个人,即便不会对她出手相救,但绝不会对楚宁袖手旁观。

  楚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入夜,她睁开眼,看到谢子玉坐在床边,如玉的容颜在暖黄的烛光下忽明忽暗,手中似是在把玩着一样东西。

  “殿下怎么还在?”刚发完热,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

  楚宁挣扎着坐起身,谢子玉连忙拿了个软垫放在她的身后让她坐得舒服点。

  楚宁的眸光落到谢子玉的手上,发现他刚刚把玩的竟是那支白玉簪,她的脸色蓦地又苍白了些。

  谢子玉看到她的神色,装作漫不经心地将白玉簪插到楚宁的发间,唇角微微勾起:“阿宁为了这支簪子才不慎受伤,本王岂能弃阿宁于不顾?”

  那时她袖口里掉下来的便是这支白玉簪,别人没看清楚,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楚宁的脸色发白,她只是看着谢子玉,没有说话。

  谢子玉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她的脸,眸光里含了一丝温柔:“阿宁,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殿下想多……唔……”楚宁话未说完,谢子玉的唇已经覆了过来,他吻得毫不怜惜,似是在惩罚她的言不由衷,她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承受,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此时涌起了一抹潮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子玉终于放开她,楚宁瞪着谢子玉,气得咬牙切齿:“谢子玉!”

  “嗯?”

  “你,你再这样,休怪我……”楚宁咬牙琢磨着措辞。

  “嗯?你待如何?”某人丝毫不知道反省自己的无耻行径,反倒恬不知耻地凑上前来,在她唇上又偷了一记香吻。

  楚宁被亲得猝不及防,顿时扶额道:“俗话说得好,男女授受不亲,小女子日后还要嫁人,还请殿下尊重下未来的有夫之妇。”

  谢子玉听了,低低一笑,“阿宁你错了,你不用等未来,你现在便是有夫之妇。”顿了顿,他朝她凑近了些许,继续道,“既是有夫之妇,便不要妄想着改嫁,因为……即便是改嫁,你能嫁的人,也只有我一个。”

  他的嗓音低沉,目光灼灼如暗夜里最亮的那一颗星辰,似是漫不经心,却又仿佛势在必得。

  楚宁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扑哧”一乐:“殿下哪来的自信?”

  “因为你心里有我。”谢子玉看着她,认真地说。

  楚宁一怔,唇边的笑容微敛,她不再说话,谢子玉也不逼她,只站起身,道:“药已经煎好,我让张伯给你送进来,接下来好好养伤,莫要再动武。”

  谢子玉开门走出去,楚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平静的眼眸中隐隐浮现出一抹波光。

  第二日一早,张伯给楚宁送上早饭和药,道:“大人,昨日叶侯爷来过,大人正在疗伤,小的没让他进来,现在他又来了,大人见还是不见?”

  楚宁看了张伯一眼,道:“让他进来。”

  “是。”

  张伯下去之后,叶清衍很快就过来了,一进门就问道:“宁初,你的伤怎么样了?”

  “托侯爷洪福,没有大碍。”楚宁坐在床上,身上披着外衫,她看着叶清衍,淡淡道。

  “谢灵双那丫头不知轻重,但没有恶意,你可别放在心上。”叶清衍又道。

  楚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清衍,并不说话。

  叶清衍被楚宁看得头皮发麻,他知道昨天让她跟木九比试,确实羞辱了她,刚开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单纯想看个热闹,但他们比试之后,他就后悔了,可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好好好,我错了,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让他们这么对你,谁要是不尊重你,那就是不尊重我!”叶清衍想了半天,发现没别的办法,只好先认错。

  楚宁眸光微闪,随即微微一笑:“有侯爷这句话,宁初这次也算是伤有所值。”

  见楚宁这么说,叶清衍也松了口气,他凑到楚宁面前,笑道:“听说文莱雅阁最近新进了一批好酒,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好。”楚宁勾了勾唇角。

  接下来的几日,楚宁几乎足不出户,只待在府中养伤,这天晚上,楚宁躺在院中的软榻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突然,一个黑影从墙头掠了进来,那人几步上前,恭敬道:“主子,找到了。”

  楚宁蓦地坐起身,问道:“在哪儿?”

  “国舅府。”

  楚宁眸子眯了眯,大虞皇朝的国舅,现皇后的兄长、已故太子的亲舅舅—林云,竟然也卷了进来,那这样看来他极有可能是主谋。

  当年的贪污案,涉及三十万两黄金,一大批朝臣受牵连,卫玲珑之父卫庆首当其冲,成了最大的罪人,但当年在卫府找到的黄金不过十万两,剩下的二十万两不翼而飞,朝廷只认为是卫庆把那些黄金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却没想过,卫府的那十万两,才是别人转移视线的手段。

  前些日子,帝都掀起了一阵舆论风潮。有神秘男子给风月楼的新花魁赏了一锭黄金,结果发现那是当年贪污案中的黄金,因那黄金刻有特殊印记,又曾经公告天下,所以很快就有人报了官。

  帝都现在两种不同的说法,一是那黄金是卫庆生前转移出去的,二是有人侵吞了当年的黄金,卫庆不过是替罪羊。

  而此时此刻,宁府里,楚宁的手里正把玩着同样的黄金,那黄金其实是皇帝赏给她的,只不过被她改头换面了一番。

  如今时间紧迫,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一一查明,只能用直截了当的方法来引蛇出洞。

  风月楼三教九流都有,想要制造舆论,最简单不过,更何况一个月前,她就已经暗地里买下了风月楼。

  她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但见他眉目俊朗,一表人才,那双带着冷意的眼睛,与晋王府的木九一模一样。

  “辛苦你了,沐剑。”

  “属下先回去了。”沐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着就要退下去。

  楚宁连忙叫住他,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无碍。”

  楚宁点了点头,道:“虽然黄金在国舅府出现,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你继续留在晋王府,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沐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就消失在了墙头。

  楚宁看着沐剑消失的方向,眸光深远。

  她是九岁那年遇见沐剑的,那时他已经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她身上的回春之毒第一次发作,她在柴房里被冻得迷迷糊糊,突然看到房门打开,眉目俊朗的少年走了进来,给她吃了一颗药,她身上的寒毒就渐渐褪了下去。

  “属下沐剑,是主子的隐卫。”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也就是在那一天,他给了她一颗药丸,而她,心甘情愿吃下那颗药,从此抛却了女子最为珍视的美貌,成了帝都最丑的女子,低调而隐忍地在将军府里活了下来。

  可她至今都不知道他究竟从何而来,只隐隐猜测也许是爹爹知道她在将军府的境遇,终究不忍心任她自生自灭。

  他很少在她面前出现,可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她身边保护她,而她的武功,除了从穆连之那里学到的,更多的,其实是在沐剑那里学到的。

  她离开帝都的时候,特意把他留在卫玲珑身边,在卫玲珑出事之后,她很快就根据卫玲珑之前收集到的信息,锁定了几个嫌疑人。

  沐剑则在她的安排下,化名木九,乔装打扮进了嫌疑最大的晋王府。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回帝都后的第一次见面,就是一场生死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