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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友达以上 恋情未满


  皮晦从家里回来,进门就开始对着袁喜抱怨自己老妈那里偏心,什么都拿她跟姐姐皮韬比,小的时候比学习,好容易比到毕业了,又开始比工作,到如今,更是连男人也一起比上了。

  “喜啊,你说我妈心怎么就那么偏呢?都偏了二十多年了,她还没骗够吗?”

  袁喜笑着瞥了她一眼,“行了,那可是你亲妈,我觉得阿姨对你挺好的了,你什么要求她到最后没答应过你啊?够纵容你的了,别心太不足啊!”

  “纵容我?”皮晦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着嘴说道:“那绝对是她内疚,刚把我生下来就丢回了老家,怎么就不把皮韬扔回去呢?真是的。”

  皮晦母亲生下她们姐俩的时候,夫妻两个人工作都是要劲的时候,平空就添了两个要吃要喝的活物,哪里忙得过来,只好狠了狠心,把更壮实一些的皮晦送回了老家给父母带着,直到皮晦七八岁了才接回来上小学。

  那个时候皮晦就一个从小县城来的小土丫头,怎么能和一直生活在大城市里的皮韬比?皮韬四岁开始进少年宫学舞蹈的时候,皮晦还蹲在奶奶家后的空地上,和袁喜他们一起玩“尿活泥”呢!

  皮晦在那里气哼哼地向袁喜诉说父母的偏心,袁喜啃着苹果乐呵呵地听着,她是了解皮晦的,两人算是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别听皮晦说得这么委屈,她还会受气?拉倒吧!小时候她住奶奶家,就在袁喜家隔壁,当时皮晦还有个堂兄也住在奶奶那里,比皮晦要大上个两三岁,整天被皮晦欺负的那叫一个可怜啊,先不说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皮晦的,就连上小桌吃饭的时候,皮晦都得一手拿小勺子往自己嘴里送着东西,一手拿着堂兄的小勺子比着人家,嘴里还凶巴巴的叫着:“不许吃啊!”

  其实老人家们心里多少都会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可到了皮晦这里,人家老两口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子可怜巴巴地坐在小凳上,等着皮晦吃完了才可以动勺子。

  那个时候的袁喜,坐在隔壁的院子里,听隔壁皮奶奶央求的声音“乖妮啊,把勺子给哥哥啊,乖啊,妮乖啊,奶奶给妮买好吃的啊!咱们不给哥哥!乖妮啊,把勺子给哥哥。”

  袁喜就会很羡慕皮晦,那个时候家里还很穷,父亲一个人靠卖劳力养活他们一家四口,能挣上他们吃穿就已经很不容易,零食对于袁喜来说真的是个奢侈品,可她却知道母亲会偷着买一些好吃的,然后锁在柜子里,偷偷的拿给大哥吃,然后大哥就会拿着好吃的来袁喜面前显摆,袁喜就只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大哥吃,也不挣也不抢,皮晦遇到的时候,就会很替袁喜抱不平,一般都会冲上去把袁喜大哥打哭了,把零食抢过来塞进袁喜手里,“此!你此!”那个时候的皮晦还有着大舌头,“chi”和“ci”是分不清楚的,“我妈缩了,哥哥就得让着妹妹!”

  可是袁喜还是不敢吃,大哥会哭,会把母亲引来,母亲是不可能打皮晦的,但是她却可以收拾袁喜,虽然这一切都不是袁喜做的。

  好在父亲倒不是偏心的,他会偷偷地在衣兜里揣回块糖或者小点心来给袁喜,虽然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因为父亲总是怕母亲,也许是比母亲大了十多岁的缘故,他总是让着母亲的,在袁喜的记忆里,父亲在母亲面前仿佛总是低着头一般。

  那个时候电视里正热播着一部日本的电视剧,好像说得就是女儿不是亲生的事情,袁喜就认定了自己也是捡来的孩子,不然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偏心大哥?后来慢慢大了,才知道母亲是有偏心的理由的,可心里对母亲却总也无法像对父亲那样亲密了。

  “……所以说,对待敌人,武力是最最重要的!要用武力让她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皮晦的抱怨已经到了总结发言的阶段,在袁喜面前虚晃了一下拳头,带些得意的说道:“要不是我一回来的时候就把皮韬打服了,从小还不知道要多受多少气呢!”

  袁喜看皮晦得意洋洋的表情,挑着嘴角笑笑没搭理她,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上要做的饭菜。自从吃了步怀宇他们那顿饭,就一直惦记着把这情早点还回去,可眼瞅着到了年底,大家都忙,别说见不到张恒,就和步怀宇偶尔在门口或者电梯里遇到,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而已,不是两人都忙的实在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说两句,就是电梯里挤了一大堆的人,张嘴生怕咬到别人的耳朵。

  皮晦那话瘾还没过去,跟在袁喜屁股后面就进了厨房,拿起棵葱装模作样地剥着,嘴里还在大讲小时候用武力制服皮韬的英雄事迹,袁喜实在是觉得她聒噪了,忍不住回头瞅着她说道:“皮晦,你不是想改名字么?我突然想了一个,觉得挺适合你的。”

  皮晦一听这个更来精神了,顺手就把刚剥好的一棵葱也丢进了垃圾筒里,激动的问:“什么名字?什么名字?”

  袁喜故意停顿了一下,一脸正经的说道:“皮布什,怎么样?和美国总统都一个名字了!”

  皮晦不懂,“我好好的用他的名字干吗?”

  袁喜忍了笑,说,“他爱朝伊拉克动手,你总是对皮韬实施霸权,性质也差不太多,我觉得挺好!”

  皮晦这才反应过来,冲上来收拾袁喜,“你这丫头!是不是我太久没收拾你了,你皮痒痒了?”

  袁喜笑着躲,“别闹,别闹,我手里拿着刀呢!别闹!”

  正闹着,客厅里电话响了。

  袁喜正被皮晦“折磨”的生不如死,一听有电话,赶紧大喊:“肖墨亭!快点,皮晦,一定是你的肖墨亭!”

  皮晦冲着她张牙舞爪地威胁两下,就颠颠地跑出去接电话,果真是男友肖墨亭,皮晦的声音立刻就温柔了下来,听得袁喜直在厨房里裂着嘴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皮晦看见了,又冲着她呲了呲牙。

  皮晦电话讲了好久才撂下,再进厨房的时候,就已经是满脸的喜色,袁喜取笑她,“哎,哎,咱想乐就乐吧,别憋着了,再憋坏了!不过咱能不能别把那‘春’字写脸上?”

  皮晦想白她一眼,可心里实在高兴,就连白眼都被她演绎成了媚眼。

  袁喜又是被刺激的一哆嗦,突然就想起来了点事,说道:“上午有个电话找你来着,我差点忘了和你说了。”

  “男的女的?”皮晦大大咧咧的问。

  “男的,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啊,他好像还告诉我他叫什么来着,是姓张还是王啊,哎,你看看,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袁喜有些苦恼,她总是记不住人名,这点她自己也头疼。

  皮晦无奈地翻白眼,“得了吧,您哪,别想了,就你那记人名的本事,我还真服了,我现在还记得何适找你算帐的事情呢!他那脸气得——”说着说着,皮晦就没声了,心虚地看袁喜,懊恼自己好好的提什么何适嘛!

  袁喜看出皮晦的小心,淡淡地笑了笑,“没事,有些事越是躲着越忘不掉。”可再转回身去,心里就突然多了些苦涩,何适,何适,自己现在真的怕听到那个名字了吗?

  那时她刚进大学,有高年级的师兄来认同一个母校出来的师妹,就带了同宿舍的何适过来。

  “袁喜,这是我舍友何适,他可是学生会的风云人物,和学校老师都很熟,以后有事你提他的名字就好了,叫他师兄就好!”师兄这样说。

  袁喜看着面前这个高高瘦瘦的有着漂亮五官的男生,忙跟小学生似的低头鞠了个躬:“师兄好!”

  那男生就笑,很阳光的样子。

  当时的袁喜还沉浸在刚进大学校门的激动和喜悦之中,师兄见过也就丢到了脑后,光忙着去见识新东西去了,她向来就对人名很迟钝,班里同学的名字她背了那么多遍都还没记住,更别说是一个高两级的高中师兄领来的“冒牌师兄”了!

  直到有一天,年轻的辅导员突然问了她一句:“袁喜,你是何适的师妹啊?他还向我提你呢。”

  袁喜当时就愣,何适?何适是谁啊?赶紧翻开专门记人名的小本本,也没找到叫这个的师兄啊。

  辅导员看到袁喜傻愣的表情,也是有些愣,问:“你不认识何适?”

  袁喜还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认识啊。”

  辅导员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就有了若有所思的笑意,“嗯,不认识就算了。”

  转回头却去找了何适,“好小子,你还糊弄我,让我照顾点那个袁喜,人家女生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还说是人家是你什么师妹,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女生了,故意扯这个幌子?”

  当时何适正在校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开会,十多个学生干部都凑在一起,听那小辅导员这么说,哄的一声都笑开了,还有个男生故意拉着腔调喊:“老师,您还真当真啊?现在大家都是这么泡mm的啊,您那时候的那一套,早就落伍了,加快点步伐吧,不要被时代列车给抛弃了啊!”

  何适的脸就涨的更红,散了会气呼呼地就去找袁喜算帐。

  袁喜却没在宿舍,她拉了皮晦去学校的澡堂子洗澡,女生洗澡都磨叽,一遍又一遍的,睡醒了午觉去的,等两人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太阳下山,那天天气很好,晚霞映得西边半个天空都红彤彤的,何适后来对她说,他永远忘不了那天的晚霞,给什么都镶上了一道红边,亮的耀眼。

  皮晦洗得高兴了,请了袁喜一杯可乐,两人一手拎着洗澡用的小篮,一手拿着可乐,光着脚趿拉着拖鞋,就这么踢踢踏踏地往宿舍晃悠。

  快到宿舍门口了,树后面却突然窜出个人来,两人都吓了一跳,袁喜手里的可乐差点都给扔了。

  那人正是何适,他都等袁喜半天了,眼瞅着晚饭都要误了,才等到这丫头才晃晃悠悠地回来。

  “你认识我么?”他指着自己鼻子问袁喜。

  袁喜虽记不住人名,可人却还是能记住的,也不知道这师兄是怎么了,怎么突发神经就来了这么一句呢。

  “认识啊,你是师兄啊。”她说。

  何适强忍着没让自己咬牙切齿,生硬地扯出个微笑,又问:“那我叫什么名字?”

  “啊?”这却一下子难倒了袁喜,哎呀,名字又忘了,袁喜看着何适就开始傻笑,越笑何适的脸色就越黑,袁喜的心里也就越虚,“看你说的,我能不知道你叫什么么?”

  “噢?那你说我叫什么?袁喜,你说,我叫什么?”何适追问,声音也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袁喜往后缩着脖子,嘿嘿笑着看何适:“要不你自己再说一遍?这次我保证记住!保证!”

  何适气得够戗:“我叫何适!何适,何适,这名字还不够好记么?这你都记不住,袁喜,你长着猪脑子么?你怎么考上大学的,嗯?”

  他气得伸手去点袁喜的脑袋,眼瞅着就要杵上的时候,看到袁喜吓得闭着眼睛缩着脖子的可怜样子,他突然就下不去手了,脸上忽地有些发烧,忙缩回了手,脸上却红了,又生气地瞅了袁喜一眼,转身就走。

  袁喜这才缓过劲来,心想一个大男生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啊,不就是忘了个名字么,他至于生这么大气么?真是的!她看向旁边的皮晦,皮晦也看她,突然就问她:“喜啊,我叫什么?”

  “皮晦!你少跟着凑热闹!”袁喜气呼呼地说。

  皮晦赶紧拍着胸口一副谢天谢地的样子,“还好,还好,你还能记住我叫什么,我以为咱们分开十多年,你连我名字都忘了呢!”

  袁喜却突然在那里发起了呆,皮晦问:“怎么了?又发什么呆?被刚才那帅哥骂傻了,你也真是的,这事还真是你不对,你就算忘了爹妈叫什么,也不能忘了帅哥名字啊!”

  “皮晦,他刚才说他叫什么来着?”袁喜问。

  皮晦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袁喜,伸手实实在在地在她脑门上杵了一下子,骂道:“你还真是个猪脑子!”

  时间,总是过去的太快,可那些事情,却沉淀下来,想丢也丢不掉。

  “袁喜,”皮晦叫她。

  “嗯?”袁喜应了一声,却没停下手里的活计,一会张恒和步怀宇就要过来吃饭了,还有几个菜没有准备好。

  “有些话我很早就想和你说,”皮晦低声说道,停顿了一下,似在考虑自己的措辞,“人活着得自己向前看,有些事情我不敢提,怕你心里难受,可你总这样下去也不行,何适走了,该忘的一些事情你还是忘了吧。”

  袁喜淡淡地笑,用汤勺舀一些汤出来尝了尝,“嗯”了一声,“还有点淡,你说我要不要再加些盐?”她问。

  皮晦看到袁喜这个样子,心里就有些气,“你别这么打茬,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着呢,可你得认清现实!他不是去留学,人家父母早都移民过去了,一直等着他毕业过去团聚呢,他还能回来么?再说了,当初是你不愿意和人家一起走的,你还想怎样?真的指望他能回来?还想这么等着他?”

  “我没等着他!”袁喜轻声说。

  是的,她没有等着他,当时他走得时候他们就说好的,谁也不要等谁!

  他走得那天,她没去送他,送了又能怎么样?机票都攥在手里了,她还能怎么样?他又能怎么样?他在机场给她打回电话来,电话通了,两边都是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可谁也知道那头就是那个他(她)。

  袁喜把身体倚在宿舍的墙上,握着电话筒,听着那边穿过来的机场的嘈杂声,还有广播里催促旅客登机的声音。

  他说:“我走了。”

  她说:“好。”

  他说:“谁也不要等谁。”

  她还是说:“好。”

  他又说:“保重!”

  她想再说一声好,可那个“好”字却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逼也逼不出来。

  他终于在那边挂了电话,她这边却捂着嘴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指缝里除了怎么捂也捂不住的泪水,还有那声刚刚挤出喉咙的“好”字。

  “袁喜?”皮晦叫她。

  她转过头,对着皮晦笑了笑,“你能不能别这么多话了!有这个功夫去帮我摆摆桌子好不好?一会张恒和步怀宇就要过来了,这两个男人可都是钻石王老五,随便钓上那个都够我下半辈子活的了!”

  皮晦也笑,拍了拍袁喜的肩膀,抱了碗筷去外面摆桌子。

  袁喜这里还没有弄利索,张恒和步怀宇就到了,皮晦开了门,看了看门外那两个大男人,笑道:“快请进来吧!等你们半天了!先别说话啊,让我猜猜哪个是哪个!”

  袁喜也从厨房里出来,笑着看皮晦围着张恒和步怀宇两个装模作样地绕圈子。步怀宇淡淡地笑了笑,张恒则笑嘻嘻地把手里的花束递给皮晦,“嘿,美女,送你们的!”

  “你是张恒!没错吧?”皮晦突然指着张恒喊,张恒一怔,随即又笑道:“袁喜早告诉你了吧?”

  “袁喜可没告诉我你们长什么模样,不过你看你这长相,就一花花公子模样,怎么样?没猜错吧?”皮晦得意地说。

  张恒就扭头看袁喜,“哎!袁喜,我跟你有仇啊?有你这么诬蔑我的么?”

  袁喜干笑两声,“你们先去洗手,饭菜很快就好了。”

  “哎,袁喜,你少打茬,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再走!”

  袁喜笑着进厨房,张恒也跟进去找她理论,外面只留下皮晦和步怀宇,皮晦幸灾乐祸地看着里面,全忘了是她那张嘴惹得这个祸,低头闻了闻花香,“啧啧”两声,“哎,又得让袁喜心疼了!”

  看到步怀宇疑问的眼神,皮晦笑道:“你们以后给袁喜送东西,什么实惠送什么,你送她花,她瞅着都心疼,恨不得把花瓣啃了才觉得上算!”

  步怀宇轻声笑了笑,也跟着进厨房去看,袁喜还忙着炒最后的两个菜,火烧得很旺,映得她脸色有些红。

  张恒早忘了要去教训袁喜的话,跟在她屁股后面正看着新鲜,趁袁喜不注意的时候,还会从盘子里偷捏点菜放进嘴里,然后又一本正经地“嗯那”“啊”的应付着袁喜。

  狭小的厨房里突然多了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下子就显得更加拥挤起来,抽油烟机嗡嗡地响着,袁喜一边忙着炒菜,一边叫道:“你们两个快点出去,别跟着添乱!”

  张恒就笑嘻嘻地应着,想拉了步怀宇出去,却看到他正瞅着袁喜的背影愣神,张恒笑了,用胳膊肘杵了杵步怀宇,低声问:“你看什么呢?”

  步怀宇淡淡笑了笑,指了袁喜头上绾的发髻,扭头低声问张恒:“你看她怎么绾上去的啊?我怎么都看不到卡子?”

  听步怀宇这么一说,张恒也好奇起来,袁喜的头发只用一根筷子模样的簪子绾着,很结实的样子,竟然看不到一只发卡。

  “里面一定又小卡子,不信你把她簪子拔下来看看!”张恒出主意说。

  步怀宇一反平时冷静自持的性格,竟跟中了邪似的伸手去拔袁喜脑袋上的那根“簪子”。

  袁喜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感到头发一下子散了开来,然后就听见张恒惊讶的声音:“天啊!还真没用发卡!”

  她回头,看到步怀宇正捏着她的那根筷子发呆,而张恒则看了看她,又凑近了步怀宇的手去瞅那根筷子,然后就又听见张恒不可置信的声音:“袁喜!你这个邋遢的丫头!竟然用筷子当簪子用!你太邋遢了!你们家的筷子还能用么!”

  步怀宇有些不好意思,把“簪子”还给袁喜,“不好意思,我也只是好奇。”

  袁喜笑笑,重新把头发绾好,“没事,这样干活方便些。”转头又看了张恒,“你能不能别大惊小怪的,没看出来我这根筷子和吃饭用的颜色不一样么?”

  皮晦也听到张恒的喊叫声从外面探进头来,笑道:“我们袁喜过日子细,簪子多贵啊,哪跟筷子似的,一块钱买一把啊,是不是啊,喜啊?”

  饭菜都端出去,还有袁喜提前炖好的汤,张恒闻着汤味流口水,眼巴巴地端着碗等着,“其实啊,袁喜,你说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这可比在外面吃得好多了,再好的饭店也没你这手艺啊,搞得我心都动了,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有人要的,要不我追你算了,怎么样?”

  饭菜都端出去,还有袁喜提前炖好的汤,张恒闻着汤味流口水,眼巴巴地端着碗等着,“其实啊,袁喜,你说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这可比在外面吃得好多了,再好的饭店也没你这手艺啊,搞得我心都动了,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有人要的,要不我追你算了,怎么样?”

  袁喜笑,“省省,你还是饶了我吧!”说着就拿了碗给他们盛汤,皮晦也高兴,接过自己的小碗,抿了一口,满意地叹道:“真是跟着沾光啊!桂枣山药汤,养胃圣品啊!”

  “养胃?”张恒问。

  袁喜先递给了步怀宇一碗,笑道:“嗯,上次不是说他胃不好么,多喝些这个养胃。”

  步怀宇心里有丝感动,他们随口说的话,她竟然能记得这么清楚,他温和地笑笑,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张恒在那里撇嘴,“哎!哎!袁喜,做朋友不可以厚此薄彼的!你这样多伤我心啊?你怎么就不知道给我补一补呢?我挣得可也不比这个小子少啊!”

  “给你补?嘿嘿,补什么?”袁喜的嘴巴也刻毒,“下次给你补好了,我看你也就需要补肾!”

  张恒气地直瞪眼睛,皮晦在那里嘿嘿地笑,也不说话,只闷着头喝自己的汤,喝汤的碗小,吹凉了,几口就能喝碗下去。让他们斗嘴去吧,她想,斗着斗着,汤就全是她的了!在她偷偷地盛第三碗的时候,刚拿起汤勺,就听见步怀宇淡淡的声音打断张恒和袁喜的唇枪舌剑:“你们两个别斗嘴了,再斗,汤都斗到皮晦肚子里去了!”

  几个人就都看皮晦,皮晦嘿嘿地干笑,端着碗的手稳,拿汤勺的手准,嘴里笑着,手却利索地又盛了一碗。

  年轻人凑在一起,就是容易熟,一顿饭吃下来,皮晦竟然开始和张恒称兄道弟,看得袁喜直笑着摇头,步怀宇话还是不多,可却也看得出他也挺高兴。

  送走了张恒和步怀宇,皮晦总算发挥了人道主义精神,帮袁喜收拾厨房,拿着块抹步象征似地扫了扫台面,突然说道:“喜啊,这两个人都还挺不错,你有没有好好考虑过?”

  袁喜笑着摇头:“大家只是朋友,认识时间又不长,我没想那么多,再说了,你也看到这两个人了,你觉得他们会缺女朋友么?真是的!皮大妈,你能不能别替我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臭丫头,不知道好人心!别人我还懒得管呢!我看他们对你都挺不错的,早点有个照顾你的人我也放心!”

  袁喜还是笑,转过身无奈地看皮晦:“你说就你这样,我还敢去认识男性朋友么?他们只是朋友!刚认识的朋友!”

  “男朋友也是从男性朋友发展起来的啊!”皮晦说,看袁喜翻白眼,忙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很谢谢你!”

  “喜啊,你今年过年又不回家?”皮晦问。

  袁喜点头,“嗯。”

  “要不跟着我回家过年去吧,反正我爸我妈你也都认识。”皮晦说。

  袁喜知道皮晦人好,怕她自己在这里孤单,虽然皮晦这人有的时候懒点,说话罗唆点,可人是真的好,尤其是对她,其实皮晦家是本市的,大可以不用租房子住,而且就算租房子,也可以去和男朋友租,她住这里,很大的成分上都是想分担一下袁喜的经济压力,这个城市,房价真是贵的离谱!

  “不用!我挺喜欢一个人清静的!”袁喜说。

  “袁喜,其实,再怎么说也是你妈呢,有什么不能说开的啊?”皮晦又说。

  提到母亲,袁喜心里一下子就烦躁起来,就好像有火苗腾的一声烧旺起来,顺手扔了手里的抹布,大声说道:“皮晦!你今天犯什么病了?能不能别总是说我的事情,肖墨亭没有约你出去么?”

  看到皮晦被自己说的一愣,袁喜又后悔,她也是为了自己好,干吗要冲着她撒气,朝着皮晦歉意地笑笑:“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

  皮晦也是叹气,安慰地拍了拍袁喜的肩膀,转身出去。

  从袁喜那里出来,步怀宇开车送张恒回去,张恒看着步怀宇,也不说话,只是神神秘秘地笑,步怀宇眼角扫到张恒在看着他笑,却只是认真地看着车,没理会张恒。到了最后,还是张恒绷不住了,问他:“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沉的住气啊?没看见我在看着你笑?”

  步怀宇点点头,淡淡地说道:“看到了。”

  “那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笑什么?”

  步怀宇笑笑,摇了摇头,依旧专心开自己的车。张恒没辙,嗤笑了一声,说道:“不错吧?我看那丫头不错,如今这年头再去找这样的丫头真是不容易,看好了没有?看好了就下手。”

  步怀宇还是不肯说话。

  “她心多细啊,上次我就说了一句你胃不好,你看看,她就记得给你熬养胃的汤,我看这丫头十有八九对你有意思。”张恒又说,“喂,你这小子能不能说句话啊?”

  “说什么?”步怀宇问。

  张恒就恨地牙痒痒,说:“你知道我今天过生日的时候许的什么愿么?就是能让我看见一回你这小子失态的样子,不是整天这副什么都在掌控中的表情,奶奶的,看得我都够了,我说步怀宇,你能不能换副表情?”

  步怀宇淡淡地笑,摇了摇头。

  张恒无力地叹气,举手认输,想到了袁喜身上,又笑着问:“你说实话,你到底对那小丫头有没有兴趣,没有的话我可上手了啊!”

  步怀宇这才转头看张恒,脸上虽还挂着淡淡地笑,声音却平稳地有些严肃,“你少去祸害她,她可不是你那些女朋友。”

  张恒就不干了,“哎哎!你把话说清楚了,我那些女朋友怎么了?再说了,就算我是个花花公子,还不兴我认真了?我就觉得袁喜挺好,这样的女孩子,就是得娶回家里做老婆的!”

  “你认真和别人认去,她不行。”步怀宇说。

  张恒乐了,“怎么着?护上了?你才见人家几次啊?就护上了?”

  步怀宇倒也不生气,只把车子往路边一停,“下车!以后别蹭我的车,开你自己的!”

  “嘿,兄弟,做事不能这么绝,你好歹也得送我到家吧?”张恒叫道。

  认识了,才发现相遇的机会还是挺多的,尤其是袁喜和步怀宇,两个人在一座大楼上上班,住的还有些顺路,有那么几次下班的时候碰到了,步怀宇还用车子搭袁喜一程。

  后来有一天晚上,袁喜又往公车站跑着赶车的时候,步怀宇在她身边停下车子,招手示意她上车。袁喜就嘿嘿地笑笑,又去蹭他的车坐,车子到了袁喜楼下,步怀宇就说,袁喜,反正咱们也顺路,你以后别去挤公共汽车了,我捎你吧。

  袁喜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推辞,这不是沾人家便宜么?而且她还有个别的担心,就是怕被公司的同事看到,步怀宇实在是太显眼,一行一动都经常有好事的女同事注意着,时不时的在公司里广播一下。

  可第二天早上,刚出了小区,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步怀宇的车。

  回去和皮晦说这个事情,皮晦就激她,说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你怕什么啊?你不是说对他没什么意思么?那你怕什么?就一个普通朋友呗,顺便搭个车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看你自己是做贼心虚吧!老实交代,是不是暗恋上人家了?

  袁喜就给皮晦白眼,后来自己也合计,有什么好心虚的啊,他不就是长得帅点么,钱挣得多一点么?她心里光明正大的,她有什么好怕的啊,想当初她在学校的时候,不也经常跟帅哥们拍着肩膀称兄道弟么?不也没什么人说闲话么?

  她却忘了,现在早已经和在学校的时候不一样了,那个时候,她还有何适。

  坐专车的感觉真的比挤公共汽车好很多,袁喜还真怕自己这样下去会被这种腐败的享受腐蚀掉,那天步怀宇不搭她了,她还有“能力”去挤这个城市的公共汽车么?

  步怀宇说了搭袁喜上下班,可他工作却总是很忙,有的时候甚至早上三四点钟就要去公司,而且有的时候也要去拜访客户,所以时间上就不能总是保证,但有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他都会提前告诉袁喜。

  袁喜不愿意总是沾他的便宜,知道他在钱上不缺,就经常熬些养胃的汤给步怀宇捎着,张恒知道了,就总是笑着抱怨袁喜偏心,袁喜就白他,“喊什么喊,你又没每天让我搭车!”

  临近过年的时候,皮晦又被老妈拎回了家,房子里又剩下了袁喜一个,晚上下了班到家,就觉得有些发懒,反正做饭也是一个人吃,做不做也没什么关系。摸什么都是凉的,唯独床上的那个大布猴子还有点暖意,袁喜就甩了鞋爬到床上去,抱着大猴子发愣,愣着愣着,眼泪出来了。

  何适,他走了多久了?快四年了吧?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么?他知不知道她在这里生活的很难?寂寞,真的很耗人,再不回来,也许她真的要等不下去了。

  腊月二十九那天,袁喜陪着皮晦去接站,皮晦的爷爷奶奶要从老家过来过年,点名要了袁喜去接站。

  火车停下来,皮晦拉着袁喜挨着车窗地找爷爷奶奶,好容易找到了,隔着车窗玻璃,皮晦在那里大声地叫爷爷奶奶,转身又往车门口那里冲。

  袁喜看见老太太在车里笑着指了指她的后面,觉得老太太笑得有些古怪,袁喜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觉得身体猛的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然后就听见大哥兴奋的声音:“哈哈哈,小喜!我来看你来了!”

  袁青卓抱着袁喜轮了好几个圈才把她放下,引得周围不少的人回头,袁喜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到大哥还是又惊又喜:“哥,你怎么来了?”

  袁青卓嘿嘿地笑,“皮奶奶带我来的,我想你了,你总是不回家,我就来看你来了!”

  他个子很高,身上穿得正是袁喜给他寄回去的那件衣服,配上一条深色的牛仔裤,脸上挂着孩童似的笑容,看起来很帅气。袁喜看他还敞着怀,忙伸手给他系上衣服上的扣子,温和地笑:“天冷,记得把衣服系好!”

  袁青卓笑着点头,炫耀似地在袁喜面前转了两个圈,“小喜,你看看好不好看?衣服是你给买的,裤子也是我来的时候妈新给买的,还有鞋子!好看不?妈说了,让我和你在这里过年,这可是我过年时穿的新衣服!”

  袁喜笑着点头,袁青卓又憨笑着凑过来,把兜里的钱包拿出来打开给袁喜看,“小喜,你看看,妈给了我好多钱,我可以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了!”

  袁青卓的孩子似的话语和动作引来周围一些人别样的目光,袁喜心里有些难受,忙伸手拉了大哥的手,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好。”

  那边皮晦已经领着爷爷奶奶下了车,皮奶奶看着袁喜笑,“袁喜啊,青卓又非闹着要来看你,我们就把他捎来了,你放假这几天好好带着他玩玩,等你上班的时候我们就帮你看着他,过了十五我们回老家的时候再捎着他回去。”

  袁喜心里很感动,看着笑呵呵的老两口不知道说什么好,皮晦在那里喊:“别感动啊,要感动也回家感动去!我们家老头老太太可看不得你这可怜样!”

  袁喜笑,伸手接过皮爷爷手里的行礼,一手牵着大哥的手就往外走。

  看着身边蹦蹦跳跳得像个孩子一眼的大哥,袁喜笑着,心里却有些发酸,这就是大哥,智力却永远停留在五六岁的大哥,上帝,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

  领着大哥回自己住的地方,刚到小区门口,大哥却看着路对面的麦当劳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小喜,那是吃什么的地啊?”大哥问,家乡的那个小县城还没有麦当劳,他看着里面那么热闹,自然觉得好奇。

  袁喜笑笑,“吃饭,走吧,咱们晚上就去那里吃!”

  大哥就很高兴,拉着袁喜的手就往马路对面跑,“快点,快点,要变红灯了。”他快乐的喊。

  袁喜笑着被大哥拖着跑,其实很少去那种地方吃饭,一是觉得吃得并不好,二是觉得那点东西实在是不划算,可是为了哄大哥开心,再不划算的东西她也会买。

  端了汉堡和鸡翅,还有一大堆孩子爱吃的东西,两人在靠窗的地方坐下,大哥吃得不亦乐乎,袁喜只是笑着看着大哥吃,自己却没怎么动手。

  “小喜,你吃,你吃这个,真的很好吃呢!我还没吃过呢!”袁青卓说着,就把手里的蛋塔往袁喜嘴边送,袁喜躲不过,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笑着看大哥,伸手把他沾在脸上的残渣擦掉。

  “小喜,咱们明天去乐园玩吧,好不好?妈说可以让你带我去乐园!”

  袁喜笑着说好,眼圈却有些发红。

  和大哥从麦当劳里出来,在小区门口看到了步怀宇,袁喜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步怀宇转身从车里拎出一大包的东西,递给袁喜,“给你捎过来的。”看见袁喜有些愣,他又自嘲地笑了笑:“听说你在这里过年,我晚上正好也没什么事,就去超市买了些东西,估计你用得着,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些多事了。”说完,又看了看袁喜身边的青卓,伸出手去,“认识一下,步怀宇。”

  袁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到步怀宇想要和大哥握手,生怕他这个动作吓着大哥,下意识地就想把大哥拦到身后。

  青卓眨着眼睛看了看步怀宇,又看了看袁喜,竟然没有像以前一样缩在后面,脸上露了个单纯的微笑,也向步怀宇伸出手去,说道:“你好,我叫袁青卓。”

  他握到步怀宇的手,使劲地摇了摇,又回过头来冲袁喜得意地笑,“小喜,我做的好不好?妈说了见到陌生人就要这么握手!”

  步怀宇一怔,看向袁喜的眼神就多了些疑惑。

  袁喜有些尴尬地笑,伸手把大哥的手拉了回来,“嗯,哥学得真好。”又转头冲着步怀宇介绍道:“这是我大哥,他过来陪我过年。他,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步怀宇说大哥的情况,而且当着大哥的面,她也不能说。

  步怀宇已是看出了青卓的异样,淡淡地笑了笑,“先别说了,我送你们进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袁喜连忙说。

  步怀宇却仍是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走吧。”

  青卓在前面兴奋地跑跳着,快乐地喊:“小喜,是哪栋楼?”

  “别跑,哥,慢点。”袁喜也跟着喊,然后又尴尬地看身边的步怀宇,步怀宇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

  青卓往前跑了一段,又再转回来,高兴地凑到步怀宇面前神秘地问:“我和小喜明天要去乐园呢!你去过乐园么?”

  步怀宇像是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没有过。”

  青卓就撇嘴,然后又得意地说:“我们明天去呢!哼,小喜带着我去,不带你去!”

  步怀宇眼睛里涌了些笑意,脸上却做出了苦恼的表情,问青卓:“你能不能和小喜商量一下,也带上我,好不好?”

  青卓就皱着眉头认真的想,然后又问步怀宇:“你真的也没去过?”

  步怀宇点头。

  青卓就讨好地看袁喜,“小喜,要不我们也捎着他去吧?好不好?”

  袁喜也笑着点头,然后就看着大哥又开心地往前跑。

  “谢谢你,”袁喜犹豫了一下,“我大哥,他智力不是很好,谢谢你能这么耐心地和他说话。”

  步怀宇淡淡地笑笑,把手里的东西又递给袁喜,“上楼吧,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们。”

  袁喜一怔,连忙急着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带他去就好,不用麻烦你的,你这样我已经很感谢了。”

  步怀宇轻笑,“你打算说话不算数么?”袁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步怀宇冲着前面的青卓喊:“青卓,小喜说——”

  “啊?”青卓在前面听到了,纳闷地看他们这里。

  袁喜急忙低声说道:“我算数,算数!”

  步怀宇就笑,看着袁喜领着青卓上楼。

  到了楼口,袁喜又转回身来,冲步怀宇轻轻地鞠了个躬,“谢谢!”她说,谢谢他能以看一个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大哥。

  第二天一大早,步怀宇就开着车等在了袁喜的楼下,青卓在楼上心急火燎地穿着衣服,一边急忙忙地催袁喜:“快点,快点,小喜,他在下面等着呢!”

  “好了,好了,哥,你听话,吃了东西再下去!”袁喜哄着,青卓却等不及了,自己噌噌地忘楼下跑,袁喜没法,也只得拿了东西追着下楼,“哥,慢点,慢点跑,别摔了!”

  坐进车里了,青卓高兴地在后座上直蹦,袁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步怀宇,步怀宇笑道:“打住,别再说谢谢了!”

  袁喜也笑,把手里的面包递给大哥,又递给步怀宇一个,“早上也没来得及吃饭吧?”

  步怀宇笑着摇头,开车往外走,问后面的青卓:“青卓,咱们不吃面包了,我领你去吃好的,好不好?”

  青卓想了想,问:“有带奶油的小蛋糕么?”

  步怀宇点头,青卓立刻就把手里的面包又塞回到袁喜怀里,“给你,我不吃这个了,我要去吃奶油蛋糕!”

  袁喜无奈地笑,接过面包自己啃,可刚啃了一口就又被步怀宇拿了去。

  “你也别吃这个了。”他说。

  游乐场人还不少,青卓见了什么都要试试,可袁喜胆子小,凡是刺激的项目都是步怀宇陪着青卓玩,一天下来,袁喜也觉得对步怀宇再说谢谢,那真是太矫情了。

  看着步怀宇脸上露出的温和笑容,袁喜也不知怎么地,就觉得有些心慌,她这是怎么了?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么?她也不清楚了,可是感觉却在告诉她,步怀宇对她像是有些超过了朋友的情意。

  “给。”步怀宇递给袁喜一杯饮料,然后和她一起趴在栏杆上看正在旋转木马上玩的高兴的青卓。

  袁喜犹豫了一下,问:“你对谁都这么好么?”

  步怀宇看袁喜,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了?”

  袁喜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青卓在里面冲他们招手,步怀宇也招了招手,轻声说道:“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容易,就想照顾照顾你。”

  “嗯?”袁喜有些糊涂。

  步怀宇笑笑,“我以前也有个女朋友,和你有点像,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毕业的时候两人分在了异地,我来了这里,她去了更北边的一个城市。”

  “后来呢?”袁喜轻声问。

  “后来?后来就分手了。”步怀宇淡淡地笑。

  “嗯?不爱了?”

  步怀宇摇头,“很多时候,爱情显得很无力,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创出一条路来,在这个城市也还在为了吃穿挣扎,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也很苦,而我除了偶尔打个电话,什么也为她做不了。有一次,她在电话里和我哭,说分手吧,她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她只想身边有个人能照顾她,她不求那人有什么钱,只求自己回到房子里的时候,不会是摸什么都是凉的。她说,那边天气太冷了,她熬不下去了,她骑着车子去上班,半路上痛经痛得连车子也骑不了了,只能停下来一个人在路边上蹲着……”

  “别说了。”袁喜说,连自己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哽涩。

  “对不起,”他笑着说,“本来挺高兴的一天,和你说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

  青卓从里面出来,看到袁喜眼睛有些红,问:“小喜,你怎么了?哭了么?我不玩了,咱们回家,你别哭。”

  袁喜笑,揉了揉眼睛,“没事,你玩吧,我刚才迷了眼睛了。”

  回到家里,青卓累的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袁喜照顾着他睡了,自己爬上床抱着那个大布猴子,可今天搂得再紧也感觉不到它的温度了,她就有些害怕,心里说不出来的慌。

  给皮晦打电话,皮晦妈接的,袁喜先说了些过年的吉利话,那边话筒就被皮晦夺了去。

  “袁喜!老实交待今天去哪了?怎么给你手机也不接?”皮晦喳喳呼呼地问,“我妈还说要接你们过来吃饭呢!”

  袁喜笑了笑,轻声说了今天和步怀宇领着大哥去游乐场了,皮晦就在那边“呦呦”地怪叫,“好啊,袁喜!你行啊!”

  袁喜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那边皮晦也觉察出袁喜的异样,问:“怎么了?袁喜,你怎么了?”

  袁喜还是沉默,那边皮晦就有些急,“到底怎么了?要不我过去接你们吧,人多过年热闹。”

  “不用,不用,”袁喜说,沉默了一下,问:“皮晦,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皮晦在那边沉默,除夕夜的欢闹被一根细细的电话线连过来,到袁喜手里,就只剩下了孤寂的凉。

  “你也不肯对我说实话?”

  “袁喜,有事情明天说,好么?我去接你们过来,大家一起过年,人多热闹。”皮晦说,然后又笑道:“过来吃饺子吧,我妈包太多了!”

  “你有他的消息,是不是?”她不傻,看得出皮晦多次的欲言又止,如果没有什么需要瞒着她的消息,她不会这样。

  “袁喜……”

  “告诉我,行么?就现在,你知道我的脾气,再说了,”她苦笑,“还有什么我撑不住的?你都认识我这么多年了,还置疑我的抗打击能力么?”

  皮晦叹息,突然问道:“袁喜,你有几年没回家过年了?”语气是少有的认真。

  几年了?她想,自从他离去的那年,自从母亲以生死威胁的那日,算上今天,应该是四个除夕了吧。

  “袁喜,为了一个男人,你和家里闹成这个样子,值得么?”

  值得么?满打满算也就是两年的爱情,掰碎了,揉烂了,也不过是七百来个日日夜夜,值得么?她现在还能确定么?

  那年,他毕业,他说:“袁喜,和我一起出去吧,我能带你走!到了那你再接着读大学,我养得起你!”

  她想去!能去美国读书,更何况是和自己爱的人,谁不想去?

  可母亲的话却像冰冷的水,把她所有的热情和希望都浇灭,她说:“袁喜,如果你要走,那么你以后就再也没有我这个妈,没有这个家!”

  她哭过,闹过,当所有的解释和游说都苍白无力的时候,她想到了一走了之,母亲,那终归是自己的母亲,哪里有和孩子记仇的母亲,她想,过几年回来,母亲再大的怒气,也就散了。

  行礼还没有收拾完,母亲就拿着一瓶子农药出现在她面前,母亲说,袁喜,你不能太自私,你翅膀硬了就要飞了么?你走了,你大哥以后怎么办?你去问问那个男人,他能不能带着你大哥一起出去?能不能?那个美国要不要你大哥!

  母亲的声音很尖锐,像刀一样割破她周围的空气,仿佛要窒息她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大哥吓坏了,眼里含了泪水,畏缩着伸手拽她的衣角,“小喜,小喜,你不要我了么?”

  父亲,除了叹气,还是叹气,他是心疼袁喜的,可他,也只能叹气。

  那天,她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像是把攒了二十年的眼泪全流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变得模糊,变成晃动的人影。

  她甚至想过恨大哥,如果大哥是健康的,又或者没有大哥,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痛苦?可如果大哥是健康的,这世上还会有她袁喜么?她真的想不清楚。

  母亲,那终归是母亲,大哥,那是自己的大哥!

  给何适打电话,什么也没说,只告诉他,她不能和他一起出去,她不能。

  “皮晦,我现在需要一个外力,把我推过这个自己挖的坑,你推我,好不好?”她央求,这个坑里被自己埋了太多东西,两年的相爱,四年的追忆,太多太多的回忆和思念,已经让她没顶,她自己,真的无力迈出去。

  皮晦也像是在下决心,“好,我告诉你,袁喜,前些日子墨亭有同学在美国见到了何适,他身边已经有了人,看着和他挺配对的。”

  心,一下子就被敲碎了。自己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答案么?可干吗还心痛?原来有人推了,也照常摔得狼狈。

  皮晦在那边担心,连话都有些慌乱,连声问:“袁喜,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说,声音平淡的犹如死住的水面。

  “他同学还说,还说,那女子模样有几分像你呢,也许,何适也是不能全忘了你。”皮晦还惦记着安慰她,可这算是安慰么?那终究不是自己。

  青卓半夜渴醒了,爬起来向袁喜要水喝,却看到袁喜在床上呆坐着,“小喜,你干吗还不睡觉?”他问。

  她撑足了力气说:“我不困,哥,你去睡吧,明天我再领你出去玩。”

  大哥摇头,也爬上袁喜的床,“我陪着你吧,我也不困了。”

  袁喜笑,说:“好。”

  大哥分明还像个孩子,哪里能坐得住,待了没一会就开始在那里扭动,“小喜,你给我唱歌吧!好不好?给我唱歌!”

  袁喜给大哥盖好被子,问:“唱什么?”

  “就你回家喜欢唱的那个,那个知了睡觉了的那个!你最喜欢的那个的!”

  那是梁静茹得《宁夏》,她以前经常哼的歌,大哥记得还这样清楚,可他却不知道,她喜欢,只是因为何适喜欢听她唱那首歌,可现在,哪里还有勇气去唱。

  “我忘了,不会唱了。”她说,心里的酸泛上来,到了嘴角却挑成了一丝淡淡的笑。

  大哥就很得意,从被子里爬出来,瞅着她呵呵地笑,“我会啊!我会吹口哨呢!我吹给你听,你跟着我学啊!”

  暖气到了后半夜,烧得就不那么热了,清悦地口哨声回荡在有些凉意的屋子里,像催泪弹一样肆虐在袁喜的心里。

  “小喜,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大哥停了下来,紧张地看她,伸手慌乱地去擦她脸上的泪。

  她抹了抹脸,笑,“没事,我眯眼了,哥,我困了,睡觉吧,好不好?不吹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袁喜是被“咣咣”的砸门声给唤醒的,迷瞪着打开门,门外皮晦和肖墨亭笑得一脸的灿烂。

  “喜啊,你个懒蛋,还没睡醒呢?起来,起来,给我拜年啦,”皮晦嘻嘻哈哈地笑,从兜里摸出个不知道从哪里糊弄来的红包,在袁喜面前晃了晃,“快点,拜了年给你红包!”

  肖墨亭笑地腼腆,“新年好,袁喜。”

  袁喜冲着肖墨亭点了点头,把红包从皮晦手里抽出来,顺手塞进了睡衣口袋里,转身去卫生间洗漱,皮晦瞪眼睛:“哎?你还没拜年呢!”

  袁喜回头冲着皮晦眨巴了一下眼睛,扭头冲着正趴在暖气旁边猫冬的那只巴西龟喊道:“小小晦,去给你姐姐拜年!”

  小小晦像是听懂了袁喜的话,还真舍了它那温暖的窝,冲着门口就慢慢悠悠地爬过来了,肖墨亭看了嘿嘿地笑,被皮晦白楞了一眼,赶紧就把笑憋了回去,提着大包小包的跟在皮晦屁股后面进门。

  这只巴西龟还是年初的时候皮晦买回来的,她说她不是跑家就是去陪男朋友,怕袁喜一个人孤单,就买了只小龟回来陪她,袁喜就给起了个名字,叫小小晦。要说这小小晦和皮晦脾气还真有点像,都属于呆不住的主,皮晦没事喜欢逛街找乐子,小小晦没事就喜欢满屋子转悠,一点龟的性格都没有,爬得虽然慢,可抗不住它一直爬啊,所以袁喜要想喂它的时候还得满屋子地找,抓住了再放到小盆里去。

  袁喜收拾利索了又去叫大哥起床,皮晦已经在厨房里下起了饺子,她们老家的习俗,大年初一早上说什么也得吃饺子的!

  几个人刚围着桌子坐好,就又听见有人敲门,袁喜也奇怪,这个时候还会有谁过来串门子。肖墨亭刚想站起来去开门,桌子底下就挨了皮晦一脚,他被踢得有点怔,摸不着头脑地看皮晦,皮晦嘴里含了半个热乎乎的饺子,口齿不清地喊:“袁喜,去开门!”

  袁喜也是被皮晦指使惯了,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把筷子搁下就去开门,开了门却是一怔,没想到步怀宇会在这个时候来,身后还跟着张恒。

  “那,知道你会过日子,送这个你满意了吧?”张恒笑嘻嘻地把水果篮子往袁喜怀里一塞,大大咧咧地绕过袁喜进门,看到皮晦和男朋友也在,笑道:“好啊,你们都吃上了!也不知道等一会!”

  步怀宇还站在门口,冲着袁喜笑道:“怎么着?不欢迎么?过来蹭顿饺子吃,没关系吧?”

  袁喜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让开门口,让步怀宇进屋,步怀宇把她怀里的水果篮接过去放进厨房里,这才脱了大衣和大家坐在桌子旁,袁喜又忙着去厨房给步怀宇和张恒拿碗筷。

  青卓还是孩子脾气,看到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人,高兴的不行,张恒也是耍宝,和青卓比着抢盘子里的饺子,吃的满嘴的菜馅子,大家笑得嘻嘻哈哈,平时都不怎么吃的饺子竟像是成了无上的美味。袁喜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的眼圈有些发热,才猛然觉得过年的这种热闹气氛,竟是离自己很远了,远的自己都已经忘了年的味道,如今看到眼里,心里都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她生怕自己在饭桌上就哭出来,忙掩饰地站起身来,“冰箱里饺子还挺多,你们先吃着,我再去煮一些。”说完不等大家搭腔就赶紧往厨房走。

  张恒在后面喊:“我要吃羊肉大葱的!”

  青卓跟着凑热闹,也喊:“我也要!”

  “我要素的!”

  刚躲进厨房,袁喜的泪就下来了,一边抹泪一边骂自己,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得,这么人哄着你,你还有什么好哭得?可是越是这样骂着自己,眼泪流的就更凶,像是坏了闸头的水管,怎么关也关不上!

  有人也进了厨房,袁喜忙转过身去往热气腾腾的锅里下饺子,偷偷地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笑着回头,“想要什么?我帮你拿出去?”

  步怀宇不说话,倚着台面静静地看袁喜,袁喜就觉得他的眼神很锐利,生怕他看出自己哭过,忙转过身对着锅,心虚地解释道:“热气太厉害了,熏得我都要睁不开眼了。”

  步怀宇接过袁喜手里的袋子,把她推开,说道:“我来吧,下饺子我倒会!”

  袁喜站着看步怀宇的大手从塑料袋子里抓了饺子,然后再扔进滚开的水里,水花溅起来落到他的手上,烫得他不自觉地往后抽着身子。

  “谢谢你。”袁喜说。

  “嗯?”步怀宇扭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往锅里扔饺子。

  “我说谢谢你,还有张恒,还有皮晦他们,谢谢你们过来陪我过年!”袁喜说。

  步怀宇怔了怔,扭头冲着袁喜笑了笑,“谢什么谢,我反正也是一个人,在哪都一样,张恒那小子平时惹得桃花债太多,他也是出来躲年关呢!”手里又往锅里扔了一把饺子,这次扔的有些猛,水溅得更多,直烫得他咧了咧嘴。

  袁喜笑,步怀宇恼羞地瞪她:“哎!还看热闹!也不知道过来帮忙!”

  “好咧!帮忙!”袁喜笑得更加厉害,冲着外面喊道:“兄弟们,端着碗过来了,盛面片汤了!”

  第二锅饺子被步怀宇煮成了面片汤,皮晦端着碗,用筷子从里面挑起块饺子皮来,上下左右地看了看,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们两个就把饺子煮成这个样子?”眼睛瞅瞅袁喜,又看看步怀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得灵动,“这应该不是袁喜的手艺吧?”

  步怀宇笑容有些赧然,“我煮的,忘了搅动了,全凹锅底了。”

  袁喜冲着皮晦瞪眼睛,“你吃不吃?不吃拉倒!自己又不去煮,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

  皮晦忙嘿嘿地干笑两声,又拉了怪腔喊:“我说什么了啊?我说什么了啊?你们看看,有人可要护短啊!”

  肖墨亭用宠溺的眼神看着皮晦,笑而不语,张恒领着青卓一起跟在后面起哄,用筷子敲打着碗沿,“哦~~护短~护短喽,有人护短喽~~”

  袁喜哭笑不得,倒是步怀宇毫不在意,弯着嘴角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拿了碗去盛汤。

  吃过了饭,两个女人进了厨房洗水果,皮晦用胳膊肘杵袁喜,低声说道:“哎,我说了你可别觉得烦,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袁喜默默地洗着手里的苹果,好像没有听见皮晦的话。水线穿过水龙头缓缓地落下来,触到水盆里的苹果,澎溅出细小的水花,落在旁边的大理石台面上,散成繁碎的水渍。

  皮晦就有些恼她总是这样一副“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就是不吭气”的样子,赌气地把切了一半的火龙果往案板上一掷,转了身对着袁喜,压低了声音数落:“袁喜,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子了,有以前一分的影子么?以前那个直来直去的袁喜哪去了?一个何适至于让你成这样么?你到底想怎么样?还想为他守着?你凭什么守?你算他什么人?步怀宇哪点配不上你?论人品、论相貌还是论家财,人家哪样不算是拔尖了?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

  袁喜还是不说话,拿了干布不慌不忙地擦苹果上的水珠。

  肖墨亭在客厅喊皮晦,“小晦,给我倒杯水来!”

  皮晦正有气没地方撒,扭了头没好气地冲着外面喊:“你自己没长手?要喝自己倒!”

  客厅里,肖墨亭笑得无奈:“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小晦,和她姐姐绝对混不了,就算长的一样,我也绝对不会抱错人。”

  张恒看着肖墨亭笑地幸灾乐祸。

  厨房里,袁喜瞥一眼气得鼓着腮帮子的皮晦,轻轻笑了笑,把切好的一块火龙果塞到她手里,这才轻声开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皮大妈,我也知道他这艘船是艘豪华快艇,我看得很明白,就因为他好,我才不想去把他当作个救生圈来用,如果我现在就惊惶失措地爬上船的话,我就永远不会知道这水有多深,也许水原没有那么深,我只要站起来就淹不着了,只有大家都看清楚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不是我该上的那艘船,他也知道我是不是他要搭的人,你明白了么?”

  皮晦咬着下唇看袁喜,像是在消化她的话,好半天才又问道:“如果水深呢?你又学不会游泳,被没了顶怎么办?”

  袁喜弯着弯嘴角,想给她个安慰的笑,可终究没有笑出来,转过身继续切着水果,幽幽说道:“我宁可被没了顶,也不愿意被他当作别人救起来。”

  是的,她宁可自己在水里拼命挣扎,也不想他只是因为同情,又或者在水雾中把她看成别人的影子而扯上船,那不是爱情,她很清楚。就算没了何适,她也不应该放弃爱人或被爱的权利,因为她是袁喜,她是坚强的袁喜,她是那个从小就知道挺直了脊梁的袁喜。

  假期过得飞快,年假过了以后,青卓被送到皮晦家里由她奶奶带了几天。人老了,总是舍不得老家,走到哪里都惦记着家里的破破烂烂,刚过了十五,老头老太太就闹要回老家,青卓虽然走得不情愿,可也只能跟着皮晦爷爷奶奶一起回去。

  五点多的火车,从车站出来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袁喜和皮晦搭了步怀宇的车回去,电台里放着徐誉藤的《等一分钟》:

  “……如果生命没有遗憾,没有波澜,你会不会永远没有说再见的一天,可能年轻的心太柔软,……,我再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看到你不舍的眼,我会用一个拥抱换取你的转身……”

  忧伤的歌声弥漫在车内,步怀宇静静地看前面的红灯,面容有一霎那的恍惚,似在咀嚼着歌词的味道。

  车窗隔绝了外面的喧闹,袁喜扭着头瞅着街上无声的灯火,心里像是有什么地方又疼了起来。

  皮晦觉察出气氛有些不对,坐在后座上突然大声喊道:“步怀宇,换了,换了,这嘛歌啊?真难听!”

  步怀宇淡淡地笑笑,关了电台,放了张碟片进去,舒缓的钢琴曲响起来,不知怎的,袁喜就觉得松了口气,转头看步怀宇,仿佛第一次发现他侧面原本强硬的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下竟有些柔化。

  步怀宇像是感受到了袁喜的目光,转头迎上了她的视线,看袁喜赶紧避开了他的眼睛,故作掩饰地伸手去拨弄车前挂的水晶饰坠,他轻轻地笑,微抿的嘴角挑了一抹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