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了,r
我守在庭院,见着芳华兽生长的势头极好,忍不住满心欢喜,开门迎客。但凡来了仙友都忍不住,拉他们到庭院内,指着那一小截趴在土里的芳华木,夸上一夸。r
“你看这截木头插在土里后竟能长红得这般鲜艳,是不是比广寒宫养的那只毛团团的眼珠子还要红亮。”r
“我家不是毛团,是玉兔。”r
嫦娥泪飚。r
过两个月。r
“司命星君你看小家伙可不可爱,木上长出四肢了。”我蹲在地上,献宝一样地拉着司命星君同蹲下。r
“细致看一看,这四个小疙瘩像是四肢。”司命星君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不过木头下方插入土的那块小小疙瘩是什么。”r
“我想约莫可能兴许是尾巴。”我很没底气。r
“芳华兽不长尾巴。”r
“此兽皆为雄兽,是吧？那处地方莫不是……”r
“嗯。”r
我的脸绯红,一双人蓦然悟,皆沉默。r
又过了三个月。r
日头正烈,庭院很是炎热。可是犰狳、麒麟率领着一众神兽趴在离古井不远的地方,闭目假寐,却是没有一个有胆量上前的。r
对那些神兽来说,古井旁边的树荫下,种着一截对它扪来说叫不出名堂的木头,它不像庭院里其他树一般长着美味的仙果,也没绽出嫩芽,反倒结出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娃娃。r
微风吹来,小兽脑袋上的胎毛动了下。胖嘟嘟的小手动了动,指头迷迷糊糊地塞入了嘴里,模样十分可爱,委实是一个漂亮的小公子。r
另一端神兽中的鸣蛇睁着眼睛,被他深深吸引住了,扭了几扭,便扑着四翼,结果还没靠近娃娃,就被结界弹出个四脚朝天。r
当然,鸣蛇没有脚,所以它滚了几滚,又锲而不舍怀揣着满腔热情朝芳华兽飞去,然后又摔了打几个滚。r
犰狳睁开眼缝,一脸见怪不怪,头埋在前爪下,继续睡。r
鸣蛇飞了不下十次,都被罩在娃娃身上的光球给弹落地,最终颤巍巍地趴在光球上,脏兮兮的小肚皮覆在娃娃的头顶,脸贴在光球上,心满意足地蹭了蹭。r
仙童道：“这只蛇定是把芳华兽当做了神君。”r
一位仙友有感而发,“神君不分昼夜细心呵护着芳华兽,这小芳华身上沾了些神君的仙气也很平常。不过仔细看来,这娃娃的脸长得甚为精致,眼角下的红泪痣,更是美得画龙点睛,妙极。”r
另一位仙友道：“日日来看,相貌一日比一日俊,仔细看来这只芳华兽仙根不错。”r
然后一群仙友又聚在井旁,观摩了一阵子。整个庭院顿时霞光万里,仙气腾腾。r
本君在一旁看着甚觉欣慰。r
又过了四个月。r
此时芳华兽已完全化为了小孩的模样儿,头发生得浓密柔软不说,肌肤也莹白如玉,完全不是皱巴巴的形容,放眼望去整个天庭再也没有比他更可爱的童子了。r
我坐在蒲团上,手撑着下巴,细细地将他的五官望着,心道：r
本神君已是俊俏。你却生得比我还俊俏。r
真愁人啊。r
一旁被我冷落多日的麒麟破愁苦地叼着我的衣衫,拉了拉。顿时,衣衫上被烧成焦黑一块。r
我继续望着芳华发痴,抬手安抚小麒麟。r
却不料抚到了犰狳的头,犰狳生生受了。r
习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火麒麟何时受过这样的冷淡,不禁恼羞成怒。r
一股子弱火就喷了出来。r
熊熊小火在挡在球形结界屏障外,却把趴在结界上方,痴迷地望着小娃娃的鸣蛇吓了个够呛,它软啪啪的蛇尾缠住光球,身子却滑了下来,像是恐过度了,忘了自己还有四只翅膀。r
眼见鸣蛇就要变成烤蛇了。r
我拍了麒麟的脑瓜子,慌忙捂住了它喷火星子的嘴。r
鸣蛇惊得哼唧了一声,挺着软胖的肚子,直往下坠。它虽是哼唧,但声音着实响亮。芳华显然是被着莫名的声音唬得小身躯一震,当下我便看到了他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翻滚,滚在了地上。r
小小的芳华第一次睁开了眼,又圆又大的眸子里满是惊惶。r
嘴一瘪,委屈得不得了。r
在他还未哭之前,我忙将其抱入怀,哄了起来。r
小家伙的小拳头攥紧我的衣袍,做足了样子却仍是没哭,脸埋入我的衣衫内。眼角下的红痣惹人怜爱。r
本神君顿觉圆满了。r
从播种到养成,整整十个月。r
“生了,生了。太上老君,司命星君你们看,他长得虽没我英气逼人,但却俊得紧。”r
太上老君为人实诚,拂尘也拿不稳了,望着被我托在手里光溜溜的的娃娃,“这万八年来也不见你有动静。”他望着我的肚皮,直愣愣道,“你何时生的？”r
“刚生的。”r
“就算从玉帝那儿讨到镇墓兽时,也不见九玄灵君这么高兴,她待这小小芳华委实费心了些。”司命星君望着太上老君笑。r
太上老君也跟着陪笑。r
小芳华用没长牙的嘴含住了我的手,舌头卷着节食指,费力的咬啊咬。我搂了下他的屁股,他打了个嗝,我深深敛眉,对着太少老君道：“本君有一事相求。”r
“但说无妨。”r
“这芳华兽因机缘巧合被带上了天庭,如今还没个仙籍,不知能否拜在您座下,让他跟着您修道。”r
“好说好说。只是九玄灵君修为之高,为何不亲自带他修仙。”r
“说起来惭愧。我以往学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承蒙老天开恩,让我升了仙。整个天界一提这讲经布道论法,说不知谁不晓太上老君最博广。若您能提点这小儿一二,定是他前世修来的造化与福分。”r
太上老君听得甚为满足,捋须说道,“待此兽化作人形。”说毕瞅了眼,啃完我的手改啃腰带,模样儿已然是人形的芳华之后,音止住顿时改口,粗略比了个高度,“待这娃娃大约长成这么高,就带来吧。”r
我千谢万谢。r
太上老君喜滋滋地回府了。r
“不知是谁说那老头每每登坛讲道都讲得人昏昏欲睡么,我道不知九玄灵君如此钦佩他。这股敬佩倒是藏得深。”司命君笑了笑,端起茶。r
“诚然,此一时非彼一时。”我摸了摸埋头啃腰带啃得甚苦愁的芳华,颇为忧心道,“这娃也不比南纳或凡间的娃,我委实不知该喂他吃什么。我原本想着太上老君那儿的仙丹很多,打算让他为我养一养这芳华。哪知他竟这般机警。”r
司命星君一手捂唇,被呛得咳了几咳,眼眸低垂,“你多虑了。这芳华兽原本就不是天界的东西,你权且该怎么养就怎么养,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r
岂不料,芳华的造化很好,长势如此之迅猛,是我前所为料的。r
想来是天庭的玉液养人。r
一月之后便已是三岁小孩的身量。他跌跌撞撞地捧着白玉碗,十分秀气地喝着雨露。r
嫦娥看在眼里时常痛心疾首道,你让这丁点大的娃儿每日只喝玉液与雨露,真是造孽。说毕还令仙婢从广寒宫内给我带了些桂蜜与两只蟠桃,再三叮嘱我之后,便腾云走了。r
我望着那水灵灵的蟠桃,流了遭口水。r
据说这个蟠桃可是她赴宴时,王母赏下来的,嫦娥供在案上看了好些年都没舍得吃。此番看来可是大手笔。r
我抱着蟠桃摸了一摸,又摸了一摸,待我反应过来后,手掌里只剩下两个核了。r
“九玄灵都吃完了？”芳华踮起脚趴在案上,怯生生地望着我,“它好吃么？”r
我一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r
“尚合口。但不是很好吃,比不上天庭的花香。”r
芳华很有悟性的点点头。r
翌日,我便见他趴在庭院后面的树杈上,掏花吃,还吃得很认真,见我来了,便秀气地拭擦脏兮兮的脸,稍矜持地理了理衣襟,不忘点评一二,“闻着倒香,吃起来却有些涩口。原来蟠桃竟还比不来这个,当日不吃也罢。”r
我甚无语。而芳华立在树下就这么一日一日吃上了瘾。r
想来花委实是个好东西。数月后庭院的树被吃秃了,他也出落得花一样。r
后世的人更是编了本神兽册,说芳华兽喜食花、花蜜及少量药草。r
想来这个喜食花瓣与我有着脱不了的干系。r
芳华幼兽极其聪慧,个儿见风长,十天便如人类小孩一年,一瞬间便已长成少年。在这仙界,神仙大都懂得用云幻化成衣裳,至于海里边的龙王则是用龙鳞幻化成衣袍,而这芳华却是赤裸裸的生出来,也没见有什么芳华皮能做衣衫的,我也觉得他圆溜溜的甚为可爱。可自从他长成公子模样后便怕羞了,懂得遮掩。让不才本上神我怅然得很。r
这期间太上老君托童子问我,芳华何时能与他学道。都被我用各种名义挡开了。r
本君突然觉得,若是这府上少了芳华,就没人为我磨墨,没人与我下棋,就连说个体己话的人也没有。放眼望去再没有人比我更懂他,也没有人比他更懂我了,少了他,本君会很不习惯。r
司命星君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r
想来那时候,司命星君就看出了些些端倪,好意提点。但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没把它当回事儿。r
于是终究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