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鸣寺西北方向,不到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个走马塘镇,人口约一千三百人,这是一个中型的独立城镇。这个镇子位于两大领邦之间,这儿既不属于冷泉城管辖范围,也不在红沙城管辖范围。而类似这样由游散民众构成的大大小小的独立城镇,在维慕泽大陆还不少。并不是所有人在最初选择时,都依附于后来的五大领(城)邦。
这些独立的城镇主要依靠贸易和过路费来维持日常运营。所谓的贸易,就是将自己种植或养殖的庄稼牲畜,与相邻的城镇或是过路商人们进行交易；而过路费,则是收取自穿梭在大陆各个地方的商人们,城镇不仅提供歇脚的地方,让你饱餐一顿。在入夜之后,还会有一些别样的“风情”让你流连忘返。仅凭着这两样收入,就足以让这些独立城镇的人们过着还算悠哉的日子。
每个独立城镇都有自己的管理者,或者说镇长。一般都是城镇里的长者或是有威望的人担任,在他去世后,由其生前指认的继任者来接任,并依次更替。
这一天入夜后,天空下着小雨。尽管天公并不作美,但在走马塘镇里却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在镇中央,一个由石头和木头混搭而成的圆顶大房子里,十几个身材妖娆,身缠薄纱,露着肚脐和大腿的妙龄女子正在台上,配合着音乐翩翩起舞。
这是走马塘镇为过路商客们举办的欢迎宴会,今晚有不少来自维慕泽当地和来自外邦外域的商人们,此刻都正在台下推杯换盏,大吃大喝,席间的喧闹声不绝于耳。
这时,一名男子匆忙的走进来,在一位大胡子男子身边低声耳语。大胡子听完,脸色有变,立马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时和一个正要过来给他敬酒的商客陪笑了几句,他来到旁边一桌的一位老者身边,低声说道:“镇长,刚才值夜守门的兄弟来说,又有一批流民来我们镇子,大概七八十号人,居然还要硬闯进来,不过已经被拦住了。我出去看一下......”
镇长点了点头,慢悠悠的喝完刚倒好的酒,对大胡子说:“你去吧,宴会散场之前把他们赶走,让他们去别的地方。不走的话,就......”说到这儿,老镇长给大胡子递了一个凶狠的眼色。
“明白了!”大胡子说完起身,带着刚才进来报信的男子就匆忙的出去了。
送走了大胡子,老镇长又被几个商客拉起来,一起来到台上和美女们跳起舞来。虽然老镇长年纪不小,但是老人的动作和步伐依旧矫健。
走马塘镇的入口处聚集了很多人,举着火把,手持武器,严阵以待。在城镇的入口处外,还放着布满铁蒺藜的栅栏,两边各有两个约四五米的塔楼,塔楼上有数名守卫正张弓搭箭。
城镇外的地上有几具尸体,或仰或趴,身上都插着箭,逃难的流民中还有几人也是身上中箭,幸运的是未中要害。
入口的木门打开,大胡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二十个全副武装的壮汉。大胡子歪着脑袋,指着眼前这些逃难的流民,一副不屑的神情,“你们这里,谁是领头的?出来跟我说话。”
这些流民还处于刚才被箭射死同伴的恐惧之中,心存余悸。听到大胡子的问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身上。男子叹了一口气,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了大胡子的对面。
大胡子瞥了一眼这个像要饭的一样打扮的中年男子,掏着耳朵,爱搭不理的说道:“你们是哪个镇子的?怎么跑到我们这儿来了?”
“当家的,我们都是蒲汇镇的。”中年男子勾着背,恭敬而又谦卑的回答。
“哦,蒲汇镇......我记得你们那儿离冷泉城不远,是吧。”
“是的,当家的,今年咱们这片儿好多地方都遭了灾,粮食都不够吃,再加上我们镇子没有其他来源,眼看着就完了,我们就只有投奔别的镇子了。原本一百四五十几户人,现在就剩下我们这些了。请当家的行行好,收留下我们吧,有什么脏活重活,我们都可以干的......”
“那你们怎么不去投奔冷泉城,上我们这儿来干什么!”大胡子对这些废话有点不耐烦,提高了嗓门。
“当家的,要是能投奔冷泉城,我们还用得着走几天的路,赶来这儿嘛。”中年男子一脸愁容。
“怎么!他们冷泉城瞧不上,不肯接收你们?”大胡子反讽着,嗤之以鼻。
“冷泉城那边说,他们自己的镇子也有受灾的,粮食只够自己城领供给,不肯收留我们......”
“哼,我们这儿也没有余粮啊!不过,我可是听说,海鸣寺可以收留流民,你们还是上那儿去吧。”
“这,这......当家的,天已经这么晚了,我们都三两天没吃东西,确实走不动了,能不能给我们点吃的,我们明天就去海鸣寺,求你行行好吧。”这些从蒲汇镇逃难出来的人,个个面黄肌瘦,站也站不稳的样子,也纷纷向大胡子乞求。
“快滚!该说的都说了!再不走,就别怪我心狠了!”大胡子掏完耳朵,收起了刚才那副不屑和懒散的模样,眼睛里也露出了凶光。这时,他身后的二十位壮汉,纷纷从腰间拔出了寒光闪闪的短刀,塔楼上的弓箭手也都瞄准了中年男子。
眼看着无望,中年男子只好回身,无奈的摇摇头,招呼着众人,扶着受伤的同伴,朝黑夜中走去。
“这群要饭的,不给鞭子就不知道厉害!”待看见逃难的人群散尽之后,大胡子才说道,“你们这队今晚留在这儿,把门看好,要是他们再回来,直接动手,不用报告!”大胡子把那二十个壮汉留了下来,独自一人往大屋折返而去。
大屋的宴会此刻还未结束,商客们都怀抱着美女,场面甚是香艳,宴会气氛也达到了顶点。大胡子一进去就向老镇长点点头,示意事情已经搞定。紧接着,大胡子也加入到这活色生香之中。
欢迎宴会一直持续到半夜,早已酩酊大醉的商客们,在陪酒的美女搀扶下,各自回到住处休息。老镇长在大胡子回来之后,借口不胜酒力就先行休息去了。没有了老镇长在场,大胡子有点肆无忌惮,在两位陪酒美女轮番攻势下,散场后搂着两位美人径直回到住处。
后半夜的时候,雨早已经停了,天空挂着半月。
也许是晚上酒喝得太多,熟睡的大胡子猛地感到一股强烈的尿意。他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把搭在身上的一双手臂拿开,光着屁股走出帐篷,找了一个地方撒起尿来。
滴滴答答,大胡子一边撒尿,一边打着哈欠。
突然,大胡子看到七八个身着暗绿色衣服的人,头上像是戴着白色的头巾,从不远处客商们的帐篷里走出来,身手灵活,步伐迅捷,像幽灵一般,身子一晃就钻进了另一个帐篷。
这么晚了,什么人?大胡子心里嘀咕着,他住的帐篷正对着客商的帐篷区,距离也不过四五十米远。眼下四周静悄悄的,镇子里的人都还在睡梦当中。大胡子想着靠近看一下,他没有发出声响,双手用力擦了擦眼睛,猫着腰蹲在附近的一个大草垛边观察着,全然忘了自己还光着身子。
不到一会功夫,这几个绿幽灵从帐篷里又窜了出来,聚在一起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前面由于事发突然,大胡子根本没有机会看清楚这些人。
“东西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果然不出所料,那个人他把东西藏在身上。”
“人处理掉了吗?”
“嗯,一男一女全都喂了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好,准备撤......”
对方说话声音并不响,大胡子只能隐约听见几个字。不过,远处有一个绿衣人正面向他站着,借着月光,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这是一张漂亮的女人脸。
“别动,别出声,否则杀了你!”这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此外一把寒冷如冰的短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胡子一动不动,嘴里只说别杀我,我不动。
不远处的绿衣人见状,纷纷聚过来,几个人围成圈,把大胡子围在中间。
“把头抬起来说话。”
大胡子抬起头,只看到一双双充满神秘感的灰绿色眼眸正看着自己。这些人身着绿色衣甲,腰佩短剑,身材都很健硕,露在衣甲外的手臂和小腿肌肉都非常饱满。绿甲在月光照射下,反射着绿幽幽的光。让人惊讶的是,那看似白色的头巾其实是披散着的白发。白发和她们少女般标致的面孔对比起来,显得极不协调。
“你是这里的什么人?”一张少女般的面孔发出一个老妪的声音,但这声音却清脆有力。
“我...我是本镇守卫团的负责人......”
“今晚之事,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你们镇子里醉死一两个商客,此种意外也是会有的吧,不算什么大事。不过,要是以后我听到什么不一样的风声,就灭掉你们全镇!”
大胡子不敢说话,耷拉着脑袋,拼命点头。
“对了,告诉你,我们是......”
“别说,别说,别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对方刚开口,大胡子就吓得魂不附体,马上捂住耳朵,闭着眼睛低着头,一副哭腔模样,像极了一只可怜的小猫。
直到周围再次恢复平静,大胡子慢慢抬起头,嘴里还一直嘟囔着“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那伙人早已不见了,大胡子手摸着左胸,光着屁股跑朝镇子入口跑去。他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明明有守卫,这伙绿衣人是怎么进到镇子里来的。
待他跑到入口处,大胡子惊呆了,大门敞开着,那而二十个壮汉和塔楼上都的弓箭手全都躺下了,正呼呼大睡。
大胡子,嘴里此刻继续开始嘟囔:“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