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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八章 是敌是友


  廉忠祎三人被关到山后一个带铁栅栏的小山洞,山洞不通风,空气中弥漫一股发霉和腐臭的味道,让人非常难受。外面只插了一只火把,光线很弱,在山洞的一边还有好几个类似的山洞监牢,应该是用来关押犯人的。

  阿彻坐在地上,扶着廉忠祎躺靠在自己的双腿上。阿彻一脸苦相,一边扶着身体虚弱的廉忠祎,一边揩去他脸上的汗水。看见主人伤成这样,这个汉子一副哭腔:“老爷,弄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跟夫人交代啊......”,说着说着像是要哭了出来。

  眼前的惨状,使得金娜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幼时和父兄就上过战场的经历,练就了她在鲜血面前比常人要沉着冷静得多,她单膝跪地,“巽王殿下,请治金娜失职之罪!没能保护好您,让您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帮贼人穷凶极恶,我们还是先想办法逃出去吧,至于深渊穹顶......”金娜想说放弃任务,只是看到断了一只手的巽王,她不忍心也不敢说出口。

  廉忠祎依旧面色惨白,嘴唇微张,“金娜,这次的任务不能放弃,万一找到龟藏草,说不定...呃呵...呃呵...呃呵...说不定我的手还可以接回来。”巽王咳嗽着说,都这个时候了,他这不合时宜的笑话,真是让人一点都笑不出来。

  其实,金娜对巽王的看法,自打出了双岩城到现在是有了极大的改变。这个别人眼中一无是处的“花花王爷”,其真实的模样,除了有点呆之外,还是让她觉得很钦佩的。尤其是她也曾抱着同样的想法,可这一路同行下来,巽王的做派完全不像是人们口中的那个样子。看着这位失去左手中年大叔,金娜心底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感觉说不清楚,让她有点紧张,可失职的自责很快的就浇灭了这个念头。

  “哎,你们几个,吃饭了!”山洞外面一阵罗唣,一个喽啰从栅栏缝隙处扔进来几个馒头,另一个喽啰从栅栏下方塞进来三碗水,“几个臭打猎的,真是吃了豹子胆,敢跑我们这来撒野......”

  “赶紧把那个刀伤药和布带给他们,别让那小子把血流干死了”两个喽啰你一言我一语,一人将身上的药等物品也扔了进去。

  “你们在这嚷嚷什么呢?”一个声音从两个喽啰身后的黑暗中传来。

  “哦,三当家,是您啊,我们是来送饭还有刀伤药的,这就走,这就走......”

  听到山洞外的吵闹,金娜警觉的站了起来,挡在了巽王和阿彻的身前,横眉冷对看着监牢之外的来人。阿彻则是扶着廉忠祎,从地上摸到了刀伤药和布带,用水把伤口洗净,给廉忠祎抱扎伤口。

  待到四周安静下来,三当家上前一步,看着牢里的三人。“你们不是猎户,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落到你们手里,要杀就杀,废什么话!”金娜的回答气势十足。

  “哦,我还真没看出来,原来是个小妞......哈哈哈哈”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在这光线暗弱的山洞里,三当家的感觉居然这般敏锐,一下子就戳破了金娜女扮男装的身份。

  “哼!总比你们这些连脸都不敢露的人强,缩在这山里。”这边反讽的也是毫不嘴软。

  “少跟我耍嘴皮子!信不信我叫十个人过来,他们可都是大半年没见过女人了,你想不想见识一下这些野兽的手段......嗯?快说!”三当家色眯眯的,威胁着金娜。

  “你......!”

  “我说......我是双岩城主的兄弟,你信吗?”一个软绵微弱的声音从牢洞里面传出来。

  “你是廉忠甯的兄弟?!那你是......”

  “廉忠祎”

  三当家眉头紧锁,沉默了一会,“你要是骗我,小心活不过今晚!”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必要骗你们吗?”廉忠祎伤口已经包扎好,不再流血。他示意让阿彻扶他坐起来,靠在山洞的墙壁上。

  “那你在地厅说的话也都是假的咯?你们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你来说吧,金娜。”廉忠祎向金娜点点头,示意由她来说。

  金娜于是就将廉忠祎在地厅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个版本才是真实版本。毫不意外,三当家追问了好几个问题,尤其是出祐的样貌,金娜也都如实做了描述。

  “这么说,这个叫出祐的白衣年轻人,在把蛇形项链给你之后,就走了。他去哪了?”

  “呵,我要是知道,不就不会跟你们演戏了吗......”廉忠祎补充说道。

  “你们找深渊穹顶干什么?”

  “我们是来找一种草药,叫龟藏草。”

  三当家脸上露出一个冷笑,转瞬即逝,马上又问,“那红沙城的人为什么也跟着你们?”

  廉忠祎三人面面相觑,“我不认识红沙城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跟过来。不过,如果我到时未归,双岩城倒是会派人来找我。”

  这下子有点把三当家弄懵了,原本以为这三人是红沙城的细作探子,毕竟红沙城连赤命荆棘都派了出来。没想到居然是双岩城的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可比红沙城要棘手。三当家又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今天的话,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否则你们一样活不过今晚。”三当家的这几句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提醒。这让廉忠祎等人也有点懵,摸不着头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个三当家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人看着眼前的这个怪人,都不声不响,就当作默默接受。

  “三当家!三当家!”一个山贼一边跑一边喊着,慌慌张张的。

  “我在这,喊什么!跟丢了魂似的。”

  “二......二当家回来了!大当家叫你赶紧过去!”传话的山贼说话舌头像打了结,站定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浑身打颤,很害怕的样子。

  三当家瞪着他,“二当家怎么样了?”

  “二当家受了重伤,兄弟们也都死伤大半,你......你快去看看吧。”

  三当家快步赶回到地厅,眼前是一片惨败之相:地上到处躺着受伤的人,都在哎哟哎哟的惨叫着。还有几个重伤的,不是缺个胳膊,就是少了条腿,二当家的猴子也像是刚参加完一场大战,摊开四肢,无力地趴在一块石头上,黑色的皮毛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老三,你可来了!没想到,这区区十几骑的赤命荆棘这么厉害,连老二都受伤了。”看到三当家出现,大当家焦急的迎上前说到。

  “二哥怎么样了?”三当家问道。

  “我没事!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一个大嗓门喊道,从地厅旁边走上来一个身上满是伤口的男子,有些伤口已经结痂,有些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怪我大意了,没想到这帮人这么厉害。”

  “二哥,你的眼睛?”

  待二当家近前才看到,他已经带上了一个眼罩,刚才在下面处理眼部的伤口。

  “中了暗箭......”二当家有点不服气的说,“我们死了十几个弟兄,把他们堵在山口外。后来我们撤了进来,开了峡谷里的机关。他们死伤了几个人,应该不敢硬闯进来。我在外面还安排了几个弟兄盯着,刚才来报说他们还在外面,没有撤走。”

  “没有撤走?二位兄弟,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大当家问道。

  “大哥,等到入夜,我再带几十个弟兄出去,跟他们干!”二当家恶狠狠的说,依旧是一副很不屑的样子,似乎刚刚大败而回的并不是他。

  “二位兄长,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三当家沉吟道,眼睛扫了一下大当家和二当家,“只怕这些人还没有使出百分之百的实力?”

  “你这是什么意思?”二当家咬着后槽牙,不高兴的说。在自家的地盘上被砸了场子,吃了败仗,现在听说对手都没有使出全力,脸上自然是挂不住。

  “我听说,赤命荆棘的人作战就像疯子一样不要命,不死不休。如果仅仅因为中了机关吃了亏,就放弃追击,说不定他们此来并非要和我们死战,而是有其他目的。”

  “莫非他们是冲着那几个打猎的来的?”大当家突然恍然大悟似的,“难道那几个人是红沙城的探子?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也是冲着那个东西来的吧......”

  “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们和红沙城也打过几次交道,如果事情到了要派出赤命荆棘的地步,那么红沙城早就可以这么做了。如果他们来了一两百人,我们这里的五六百个弟兄,怕是抵挡不住。”三当家说到这,叹了一口气,“可是这次只来了十几个人,叫人捉摸不透啊......”

  “你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的机关也不是摆设!”二当家板起面孔,眼中像着了火似的。刚下去的怒火,被撩拨了一通后,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说着说着起身就往外要走,“哼!我现在就带人出去,不胜不归!”

  “老二,给我站住!你还嫌弟兄们死伤的不够多吗!”大当家厉声呵斥道,一下子把堂上堂下的众山贼都给吓了一跳,受伤哀嚎的也不叫了,刹那间静的出奇,就连趴在石头上休息的猴子,都被震吓的窜到了主人身上。

  三当家见状忙打圆场,“二位兄长,不要动怒。听小弟慢慢道来,这十几骑赤命荆棘,如果咱们硬拼,自然是可以拿下,只不过代价也比较大,不合算。大哥说的对,如果那几个打猎的是红沙城的人,咱们何不卖个面子给红沙城,把他们给放了。反正他们什么消息都没有探听到,有一个还被大哥砍了手。如果那边撤了,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如果他们不撤呢?”二当家瞪着三当家质问道,强忍的心中怒气把脸给憋得又红又肿。

  “如果不撤......那我亲自带人出去迎战,给二哥报仇,不胜不归!”三当家昂头挺胸,气势豪迈的说到。

  “好!明天一早,把那三个人给放了,后面再静观其变。老三,这事你来办!今晚山洞内外都加强戒备!”

  “是!”众山贼及头目异口同声回答道。

  翌日,三当家和一众山贼来到山后的监牢。经过一夜休息,廉忠祎的状况比之前好了许多,这山贼用的刀伤药确实很有效果。

  “你们几个快滚出来,三当家有话要说!”一个山贼打开牢门,朝里面喊着。

  三人从这个小山洞里出来,身上散发着酸臭的味道,来到三当家面前。

  三当家看着金娜嘿嘿一笑,“我准备放了你们,你们回红沙城去吧。”

  廉忠祎等人莫名其妙,但是默不作声。眼下先离开这个地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硬拼是拼不过的,回去向王兄报告情况,再带人过来,到时把他们一窝端了。

  三当家上前看了一眼廉忠祎,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假模假样的看了看断手的伤口,对手下说,“嗯,这恢复的挺快,看来我们的刀伤药效果不错啊!”一众山贼也是附和起来,都说廉忠祎能保住命全靠了自家的刀伤药,“来人,把带他们出去!”

  廉忠祎三人跟着一众山贼,在蜿蜿蜒蜒的山洞里走了好久,一道机关门打开,三人走了出去。一个山贼说到:“出去了沿着右边走,看见圆磨一样石头,向右把它转一圈。要是触动其他机关,死了可就是你们命不好。”说完唰地就关了机关门。

  金娜走在廉忠祎身前,阿彻跟在身后。三人沿着山谷右侧走,没几米远,看到一个井口大小的磨盘般石块。金娜上前把石块向右转了一圈,只听见咔咔的两声响,三人继续前行。如此这般走了好久,一路无事。

  眼看快要走到山谷口了,远远就看见山谷外有十几个身穿红色铠甲的士兵,有的骑在马上,有的站在山口两边,都带着画有獠牙的黑色面具,露出眼睛和鼻梁骨,那冷森森的眼神,犹如一头头野兽。

  金娜回头对廉忠祎说,“看铠甲是红沙城的人,巽王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走吧。”

  走到山口,离这一队人马不到十米远,“我是廉忠祎,双岩城主的兄弟,你们是红沙城的人吗?我正要去红沙城。”

  奇怪的是这一骑人马里没有人搭理他,居然齐刷刷的调头骑着马离开了,其中有一骑上还趴了一具士兵尸体。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队,发现有一匹马留在了原地。

  “阿彻,我们出来已经有近三十日了,你沿原路回去,到了双岩城去找谌大人。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我要去红沙城,三十日之内必回。”

  “老爷,我......”

  “去吧,有金娜保护我,不会有事的。夫人那里,先不要说我的手没了,等我回去。”

  三人至此分道扬镳,廉忠祎和金娜同乘一匹马,朝着红沙城方向驰骋而去。

  “巽王殿下,既然那些贼人放了我们,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回去呢?”

  廉忠祎没有回答,右手从胸口处慢慢摸出一条白绢,上面写满了字。马飞驰着,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还有一个美轮美奂的柔美声音,“把这个给红沙城城主桓濬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