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你会怎么办?。”
“那我会向着风吹来的方向奔跑,直到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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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生】
晚-9:11——
“你还好吗?”缥缈虚空的问候在耳边响起。由听觉唤醒的触觉感受到的是手指末端接触到的坚硬,冰冷。随后我睁开眼睛,疲惫和满身痛觉接踵而至,数片珍珠般花白的光晕在黑与灰的交织中跃烁。
“你感觉怎么样?”右眼眶的疼痛随着身体的逐步清醒也加深了起来,我只能眯着眼,打量着周边的一切,并同时寻找那声音的源头。
右眼狭隘的视野里是一道道黝黑的栏杆,像是道牢门。这是一座监牢。牢门外是一片工厂一样的地方,平顶上挂着一排一排并不算亮的圆灯,不少都因为老旧而闪烁,这些劣质的光源将这片空间渲染成暗青色,几洼不知为何物的液体滩在地面。再往远看,一些方正锈旧的白色箱子堆积在角落,正沿着箱壁流淌着一些东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血锈混合的腥味。
现在是,晚上,9:11分。
除了疼痛和疲累,还有一些覆盖饥饿的恶心,我无暇在意什么其他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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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痛苦的捂着肚子,一手扶着栏杆站起,剧烈的晕眩带来了一片黑幕,遮盖绫的视野,五颜六色的碎星在其中碰撞,分裂,消陨。
过了好一会儿,绫的眼前才逐渐明朗起来。而在左侧栏杆后,他看见的那个人,使他驻足凝望,连呼吸都忘了,宛如一尊雕塑。
“清奈?”他颤抖着,僵硬的挪动着脚步,小心翼翼地端详着那一道道黑栏后的人,生怕自己眨下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熟悉的她,全身安然无恙,还是那样美的眸子,那样完美的脸庞。
只是她看他的眼神,不再冰冷,也不炽热,倒是全然陌生了起来。她的双手抓着两根栏杆,见羽洸缓慢地靠近,眼里竟闪过一丝恐惧和无措,将手收了回来,垂在两边衣角。
“清奈?”绫再次重复呼唤着她的名字,只是这次,是介于那眼神和举措的疑问。
哪怕是到现在,绫也在猜测,这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走到了她面前,她却后退了几步。
“你没事吧,清奈?”绫的声音颤抖着,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珍爱之人即在眼前,却给他一种相隔万里的距离感。他甚至闻到了她独有的发香,听到了她的心跳和紧张的呼吸。
她没有说话,只是眼含惶恐地回应着他的凝视,压抑着呼吸声,慢慢抓紧了衣角。
“这是你的战利品!”尖挑妖冶的声音从剥场彼端的二层大门传来,那个带给绫巨大痛苦的女人,正站在栏杆后优雅地轻摇着一杯殷红的液体,眉目充斥玩味。
“她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绫怒视着赫拉,大声问道。
“我没有动她,倒是你,可能还没认清真相哦..”
绫正要回问,在赫拉的身后,从阴影中信步走来一人,脸上带着与赫拉相仿的媚笑。
“清奈..”绫下意识的扭头,清奈就站在那里,与自己同样吃惊的望着赫拉身旁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小朋友,你以为,你所看到的,就是世界的本来面目么?”赫拉顺着阶梯走来,手中的酒杯轻轻晃荡着。而那个女人,跟在她身后,眼含戏谑的望着呆滞无措地羽洸绫。
“6号,甲C级鳞肤进化者。也就是一直以来,你所珍视的..伙伴。”赫拉将鳞肤和伙伴四字强调的尤为鲜明,而一旁的女人抬起指甲划破面颊,那张清奈的脸随之进行微妙且不可思议的器官变动,顷刻间一张完全陌生且冷漠的皮囊出现在他眼前。而赫拉,望着绫惊愕的模样,愉快地抿了口杯中的红色液体。
“清奈..原来是...这样么。”绫双腿失力,沉重的跪了下去,膝盖与地板碰撞的沉闷声响将一旁真正的清奈香铃吓了一哆嗦。
脑中的轰鸣声如洪钟般回荡,这么久以来,自己心生感觉喜欢上的人,竟是一幕幕镜花水月。绫缓缓转过头,望向隔壁牢房中害怕地蜷缩到墙角发抖的她,怜爱有,无奈亦有。可不论绫如何想做些什么,他都无能为力,绝望以各种方式侵入自己的身体,无可防备。
“她甚至,都不认识我。”这一次,绫真正的沮丧了,一切都变得苍白起来,他甚至连站起来的想法和力气也都没有了。
绫呆滞的望着自己垂在双腿上的双手,之前断臂的疼痛现如今只剩下惊悚再生出地依稀可见血脉筋络的粉红和正常肤色的交界,那在提醒着绫所受过的伤。心爱之人所赠予的白色缎带,也不知丢往何处了,一切都变得失落起来,绫开始回望自己的起点,怀疑它从第一步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令自己深陷绝望泥沼越挣扎越黑暗的错误。
“我曾想过,拿你去换尤克,但我发现。比起折磨他,更让人愉悦的是——折磨你..”赫拉伸出沾染红液的舌头从左至右舔舐着自己的嘴唇,稍短的停顿后,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灵机。
“还有她。”
而羽洸绫,像堆烂泥般跪在地上,一声不吭,仿佛连呼吸都失去了力度。
不知身体经历了什么,当绫再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绑在十字架上,粗糙的皮绳陷进新生的双臂里。绫也只是看了一眼那前方不远处的两间牢房,清奈柔弱的蹲在角落,把脸埋在双臂里露出一点视线望着自己,眼神不安且可怜。
“你知道么,你的出现让我改变了对尤克的看法。我曾一度认为他是最无可挑剔的游戏对象,直到你的出现。”赫拉从十字架后方慢慢绕了过来,打量着绫的全身,而后伸手轻抚他的脸颊。
“你和他最相似的地方,也就是我最看重的地方——潜力。”
赫拉凑近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越凑越近,直至感受到绫无力的鼻息。
“你们都生自阴影,只是他看见了真相,所以他在不停地融化自己,来扑灭恶心的火种。而你,生于黑暗,却不惜苦苦燃烧自己也要创造那虚伪的光亮来摧毁初生之处,然后自欺说那是正义。”
赫拉从一位黑斗篷平端的银箱中拿出一些带有倒钩的钢针,再回到绫的身前,:“让我看看,你苦守的道路,所带给你的痛苦,你又能承受多少。不知道你和尤克,谁更具价值呢..呵呵。”
话毕,惨叫响起,倒钩钢针极缓慢的被赫拉钉入绫的手指,一点一点,像蝼蚁啃噬心脏,每一丝痛楚都毫无保留的被体会,被承受。
直到绫清楚的感觉到钢针洞穿了指甲将其从指尖顶离并抵入十字架的硬木直至碎裂,喀嘣声刺耳无比。他的惨叫停止了,绫低吼着,眼球布满怒瞪的血丝,额头汗如雨下,死死咬住牙关,像头身处痛苦陷阱无力挣脱的笼中困兽。
第二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三根,第四根....
骇人的惨叫在空旷的剥场中反复回荡,这片暗青色人间炼狱的中央,这尊黝黑枯瘦的十字架下,数片碎裂的指甲像战死的败兵倒在血泊中。
蜷缩在牢房角落的少女早已被吓哭,捂着耳朵把眼睛埋在臂弯里,不敢看,也不敢听,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被抓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突然来到自己身边的“客人”会遭遇这样的虐待,她所知晓的只有此刻的害怕,望不到边际的惶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