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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XXVIII第二十八章——信仰的威瀎


  生自阴影的微光,渺小微弱,却又无垠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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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九点,狩士总部早已炸开了锅,关于纱棘队队长和其队员羽洸绫的突然失踪,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们被鳞者潜入绑架,有人说他们在执行总部特别命令的秘密任务,更有甚者猜测他们厌倦反抗军的生活私奔。而尽管如此,也没有任务一支队伍愿意帮助剩余的纱棘组队员及池英组查出真相。而香椛和金南馨也只得面色沉重地坐在黑方桌边。台上的大木眉头紧锁,眼神惆怅。

  “大木老师,不是已经查出了派出一架运输机么,既然知道了大致去向,为什么不让我们去找呢?”金南馨低头轻声问道。

  会议室的钟声敲到了整十点,大木抱着双肩,低沉而严肃:“他们那么早消失,还没有任何留言,到现在也没有链接器反应。定是有什么不想让我们参与进去的事情。如果是这样,不论好与坏,现在都不能轻举妄动。”

  “老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大木果决的打断了香椛,“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可还是不能派你们去冒险。战争再不过多久就要真正打响了,两方的试探就要结束,不能在这时候出什么意外。如果军心没了,战役就输定了。我们等,等一条求助消息。如果是那两个人需要发出帮助,就一定能做到。”

  大木神之凝重的神情下,却有着什么若隐若现的东西在瞳孔中闪烁,甚至有一丝期待混杂其中,这些被金南馨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可还没当她的感知更深一步,大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撑着桌子的手收了回去,站直身板,深呼吸了一口,眼神迷离。南馨的鳞感仿佛突然触碰到了冰墙,再不可深入。

  而香椛,正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南馨对面擦拭着那些长针,针柄的弧面映射着大木,融形扭曲,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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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石教堂,飞埃冗杂彩窗透进的光线氤氲在十字架上,哑白残烛燃在高壁,钢铁碰撞骨头的声音回荡在这里,一遍又一遍。

  十字架的正下方,即是声音的来源——“剥场”,这是赫拉一直以来用以惩罚不忠者,敌人,或是一切她认为配得上由自己进行折磨之人的牢狱。对那些被执行者来说,这里是行刑室,而对赫拉来说,这里,即是乐园。

  曜黑残破的十字架与正上方教堂里的那尊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根如枯木般老旧的十字架上布满沟壑和迷乱的纹路,颇有一种久经风霜的老人之感。

  赫拉则优雅的坐在它面前,以笑面端详着被捆于其上的羽洸绫。受赫拉鳞血的影响,羽洸只得低垂着头承受满身伤痕,比正常人类还要慢的愈合速度将绫摁在了疼痛的深渊里。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位代号“8”的行刑者,像其他提灯人成员一样,将肉身掩藏于净黑斗篷中,只是相较于普通成员更加高大,魁梧到了一种奇怪的程度。钢棍在他手中宛如一支纤细地笛子,每当绫进行一次呼吸,钢棍就会被8举过头顶,重重挥击在绫的肚子上。

  又是一次忍耐到极限的呼吸,重击如约而至,整个十字架都连带着颤动了两下。绫嘶哑无力的哀叫如耳边蚊鸣,悠长却毫无力道与生气。绫早已感知不到肚子里是何情况,像是只有一团高温的浆糊在里面灼烧,时不时向大脑传输以刺痛。

  “我有一个你一定在意的好消息,想听吗?”赫拉站起身,优雅地漫步到绫的身前,仰头贴近他绝望中夹杂愤恨的眸子,妖媚地勾起嘴角,眼神轻浮。

  绫没有说话,早已汗湿的头发散乱地耷在眼前。他紧咬牙关,死盯着赫拉的脸,像是仇人灌输以狠毒诅咒。

  赫拉凑到绫的耳边,温热的吐出气息:

  “她没死哦。”

  尽管羽洸内心还是燃起了一丝希望,可已发生的事实令自己无法相信这个蛇蝎般狠毒的女人所说的一切。

  “放他下来。”赫拉轻声道。

  8应声解开绳子,任绫如棉絮般瘫倒在黑砖地上。

  赫拉摆了摆头,示意羽洸看向8号。

  “杀了他,就带你去见她。”

  8号有些怔怔的看了看赫拉,得来的是赫拉不屑的眼神。

  片刻之后,绫双手撑着地板,喉咙奋力发出的嘶哑声线在空荡荡的剥场里即刻消散。被重伤的腹部像捆着千斤铜铁般沉重,绫只是死死凝视着手腕处的白色缎带,上面已经沾染上几点肮脏的血渍。

  他站了起来,无力地支撑着饱受苦难折磨的躯体。

  眼前的8号像一尊巨像般魁梧,披上斗篷俨如一座小山。而绫,此刻只是一具连普通人类都比不上的庸俗肉身。只有鳞脏极度微弱地输送着少之又少的Asa细胞以维持生命。

  绫甚至还没抬起头,高自己两倍的8号一击重拳就落到了脸上,绫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风,力量的推送,只是眼前地昏暗,其他感官陷入了麻痹。

  绫摔在了墙壁上,8号的重拳将自己击飞了好几米远,若不是身后的墙壁,可能会更远。他无力动弹,低垂着头,困倦与悲伤填满了自己。绫慢慢地闭上双眼,四周静谧无声,像是只有自己,在森林中的小屋,小屋的木床上,即刻就要睡去。而来自那静谧深处的稚声呼唤,如鬼魅般掠过绫的耳膜,模糊不清却熟悉无比。

  “如果...我们..找不到...”

  少女稚嫩模糊空灵如鬼魅的声音在绫的脑海中激荡,却始终听不清具体。

  绫像见鬼般睁开眼,想奋力站起,身体的疼痛却如枷链般死死锁着他沉重的躯干。

  “如果..”女孩儿的声音又响起在他耳边,像是从颅内发出一样。电击的惊感将绫从肉身的拖拉中急促而短暂的释放。他站了起来,惶恐的望着这空荡荡的昏暗刑场,和前方立于十字架两边的人。

  “奔跑..”鬼魅的声音再度于耳中尖啸,绫肩胛处几近被麻醉的鳞脏猛烈鼓动了一瞬,在昏暗中闪烁着恐怖鲜明的赤红。

  “这是什么..”绫向后紧贴冰冷的墙壁,疼痛和温度全然消失,驱使绫行动的源动力开始转变为对这声音源起的疯狂渴求。

  鳞光闪烁后,8号看了看身边的赫拉,赫拉只是满面倦怠发号施令:“等什么,上啊。”

  8号捡起地上的钢棍,慢步走向如蜘蛛般体态怪异紧贴在墙壁的羽洸绫。

  源自空灵的虚音带给绫以巨大的悲伤和不知为何的怀念,像是把倒钩弯刀嵌入心脏又被一点点笔直拔出。绫的躯肢开始不由自己控制,眼球开始泛白,任血丝爬上虹膜,肩胛处的鳞脏不断突刺出骨肉交织的刺锋又迅速收融,这种感觉。绫依稀记得,不久前的那一次,也是如此,被另一个存在剥夺自我,像是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睡醒了。

  绫双眼惨白如玉面,牙齿开始剧烈打颤,留下两行血泪,双臂开始转化为黑晶尖锋,膜管中流动的绯红菌胞愈加凶猛澎湃,似乎即将摆脱赫拉毒血的抑制。

  赫拉的脸上也难得的掠过了一丝疑惑,却又马上平息了下来..

  8号高举钢棍,使尽力气直直的杵了下去。捣烂骨肉的沉闷声响从绫的腰肢发出,骨头裂碎碾烂的刺耳响彻黑暗,可怕而短暂。

  赫拉不屑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转身正要离去,身后本该无声无息的黑暗处,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流水般播散。

  赫拉转过身,似乎从未有过无措感的她也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转瞬即逝的畏惧。

  原本插在绫腰部的钢棍正在被伤口附近的黑壳鳞肤一点点拔出,那些鳞肤生着微小的棘刺,像无数只小手一样帮助羽洸拔出异物。失去本我意识的羽洸绫,抬着两柄鳞锋从8号的肚子中间向两边横向划开,鲜血,内脏,肠,一股脑的涌动出来,而羽洸疯狂汲食着血液。断开的8号倒在地上,惊慌的大叫着,并试图从绫锋锐的双臂间抢夺自己的另一半身体。

  “还给我!怪..怪物!怪物!”

  吵闹声顷刻戛然而止,赫拉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8号的头颅颤了两下,像滑坡般贴着脖子的横截流了下去。

  绫丝毫没有在意赫拉斩首8号的举动,只是急需自顾自的疯狂汲食着血液,那些血液顺着绫的嘴,喉咙,很快鳞脏便会多衍生出一条膜管。

  “真可怜阿..哼哼。”赫拉蹲了下来,笑声急促而短暂,深显讥讽。她手中正拿着那柄扫平桐花园的猩红刺枪,中央的脊骨不论何时都那么渗人。

  绫看见了它,慢慢放下了8号的断腿,唇口微张,再度淌下两行血泪,顺着下巴,滴在身下的血泊里,绫伸出早已化为鳞锋的手臂,想要触碰它,摧毁它,心里的仇恨和悲哀将永远不得愈合。

  绫嘴角颤动,接着嘶哑地哭了出来,眼眶溢满赤泪,怪物一般的他向那柄罪恶之器爬去,不论如何伸出手想要触碰它,赫拉总会继续退后,脸上带着戏谑和讥笑。

  他双臂垂地,低下头绝望地哭泣,脑海中沾满血液猩红的桐树,倒在血海里的老人和孩子,还有...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清奈。绫像疯子般哭喊着,哽咽着,嘶哑,无力。

  昏暗中,刺破皮肤,骨肉相融令人作呕的声音再度响起,暗光下,顺着绫的背脊,那对生着双眼的肉翼冲破了肩胛的皮肤,布满鲜红微光地膜管狂乱张扬在十字架下,那对眼睛,正如绫此刻所白化的双瞳一样绝望,空洞。一阵阵的惨叫后,绫的表情开始狰狞起来,嘴角极端的扬起,像缝上了层马戏团的小丑面具一样。

  他爬了起来,双翼的边缘凹下洞口,喷出子弹一样的骨刺,那双肉翼如同活物一般,揪着绫的肉体冲向赫拉,那对眼睛,布满仇恨的红丝。

  “你可真是个怪物。我阿,可能是世界上唯一喜欢你这幅模样的人了呢。”赫拉轻笑,摇了摇头,抬起那有自己大半身高的猩红刺枪,尽数挡下两边射来的骨刺,在身前划出一道月牙弧线暴力而优雅地进行横刀挥斩,羽洸的双臂由根齐断,鳞锋沉重地落在地上,如同两条冰凉梆硬地死犬。而赫拉,在绫的惨痛尖叫中深勾嘴角无声而放肆地狂笑着。

  血液流淌到了那尊黑十字架脚下,埋没它的根基。

  哪怕是信仰,在某些时刻,也会成为黑暗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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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缥缈之物,可以信念,但绝不能依赖。否则在大难之刻,它会作为介体,束缚并规拒本该到来的光明。——(文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