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明白了这个关键性的事实。事到如今的悲剧,痛苦,都是因为我太过弱小。我习惯将自己陷入厄难中,因为这样,珍视之人的麻烦都可以由我承担,我愿意为了他们去背负。可直到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的难关出现,我才明白我力量的渺小。我一直以为,我做了很多,因此我还可以做更多。可目标和能力是紧密相连的,我太过注重我要达到的终点。以致于我几乎忘了我只是一个人,不是什么永生不死的神明,所以,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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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馨:“队长,前方800米处有强烈的Asa反应。”
救援队一行人进入战斗准备,纱棘从墙角向外探看,映入眼帘的俨然是一只怪物。
“准备清扫!”鳞刃从纱棘右臂快速生成。
“等等..队长..”南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沙哑的呼唤着一个名字,再看那熟悉的黑晶鳞锋,她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怪物即是她所敬爱的羽洸绫,顿时红了眼眶。
纱棘:“怎么了?”
“队长,那好像,是羽洸哥。”
几人吃惊的相互交递着目光,前方已经不成人形的鳞变怪物依旧在闷头前行,无力的肉翼和鳞锋拖在地面上,留下火花和血迹。
池英队传出窸窸窣窣的交谈声,类似对一个怪物的指指点点。香椛和纱棘只是垂着头面色凝重。
“任务,执行。”纱棘提剑向着前方的怪物走去,眼神与命令一样冰冷而坚定。
“金南馨,连接记录摄像。”应着耳机传来的大木指令,南馨动作机械地打开了微型摄像头,却突然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
“大木老师?!你怎么知道..”
大木站在显示屏前,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眼神沉重,却带有一丝期待:“安静。”
“绫..”纱棘放慢脚步,行进到羽洸身后,两小队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他停下了,一动不动。
“绫,你还好吗?”
刹那间,纱棘眼前一片昏暗,一根从羽洸腰部猛烈突刺过来的鳞锋结结实实的穿透了纱棘的腹部,且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锋体硬是将其撞到了道路旁的大楼墙壁。
羽洸依旧没有转过头,腰部的鳞锋缓缓收回,继续向前拖动着沉重的身体。
队员们正打算冲上来,纱棘只是捂着腹部面容痛苦地做了一个原地待命的手势。
“绫..”话音未落,又是一根鳞锋冲了出来,刺入纱棘的左肩,鲜红映满战服。
大木:“池英队进行协同作战,香椛保护好南馨。”
“是..”池英队三人果断冲了上去,柴江正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管在自己心中多么强大的人,也会有被折磨成这样的时候。
“抱歉了!羽洸先生!”
倒地的声音响起,所发生的事实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羽洸枯萎花蕊一般的肉翼猛然展开,并从肩胛的连接处撕裂出两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冲来的三人,翅膀边缘鳃一样的两排凹陷疾射出圆锥状的骨刺,将三人瞬间击倒。
南馨吓了一哆嗦,香椛却奇怪的咽了口唾沫。
绫依旧一味的向前行进,连头都不回,仿佛所做出的一切反应都是身体的自我指令。
大木:“Overload状,全体撤退。”
“那种东西么..”久池英在旁边露出铁青的面色。
香椛:“那是什么?”
久池英:“人体的百分之七十都是水,涵盖百分之八左右的血液。Asa感染者鳞脏和心脏代谢的量为同一占比,各占百分之四。当某种原因引起鳞脏的输送量过载,突破百分之6或以上,就会进入Overload状态。以压迫心脏的方式来大大强化鳞脏的能力,对身体负荷巨大,基本是在消耗生命维持这种高压模式,也是极少数濒死状态下鳞细胞对宿主的一种自救。”
“纱棘,撤退,这是命令。”纱棘完全无视大木的指挥,将那不断刺出的鳞锋一遍遍砍碎,却在近身前再次被拉开距离。
“绫,醒醒啊!我知道你一定很痛苦,不管你遭遇了什么,醒过来,和我们回家,让我们帮助你好不好?”纱棘已经遍体鳞伤,鳞刃也崩开裂缝,可自己的队员就在前面,被折磨成这样,她做不到不管不顾。
“池英队长,请你保护好她。”香椛摸了摸南馨的头,向那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肉翼怪物走去。
“绫/绫,我来,还你这条命。”香椛拿出一根白纹长针,向着无比危险的羽洸走去。一阵剧痛,她的双腿被骨刺射穿,瞬间软了下去,差点没站住。只是顿了顿便继续前行,手里死死攥着那根足够安抚一切疯狂的(叶-4/6-洗礼)。
“咳..”腹部,肩膀,一个个深红色洞口触目惊心,香椛发出了闷哼,仍然低着头前进,嘴唇被咬破的血滴摇摇欲坠。
“香椛你会死的!退回来!”
“别再往前走了!”
不论身后的声音如何奉劝,她也没有停下。绫让她重新体会到被人以生命相待,有多开心。她终于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被人重视且保护的感觉,她不会让他痛苦下去,哪怕因此付出生命,也甘愿。
又是两根鳞锋一同刺向香椛的腹部,从脊背洞穿,黑色尖锋沾着血液。
她颤抖地轻笑了起来,满嘴是血,不知为何,这种感觉,让他想到了父亲。这种被伤害,被穿刺的痛苦也没有让她停住脚步,她笑出了声,带着哭腔,嘴角颤抖并弯起着,血液顺着下巴滴落到连接腹部的黑锋上。
香椛向前挪着,在长长的锋体上涂满猩红的血沫。
她抱住了他,倚靠在他佝偻弯曲的背上,将针轻轻刺入他的胸口,面带微笑。
“呐,我们回家吧,绫/绫。”
绫总算跪在了地上,肉翼和鳞锋逐渐萎缩,满面泪水,最后低喃着由花的名字,昏昏睡去。
“原地待命,救援马上到。”大木挂下连接器,神色郁闷,双手撑在显示屏前,凝视着躺在地上失去行动力的羽洸绫,“还不够,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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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冀正如冰河隔岸的火把
清晰,炽热
透明之人的哭泣
回响在苍白森林
哪怕是余烬的微弱
也在努力烧干自己
每一寸微光
每一颗尘埃
都在徜徉天际
安分守己
也昏昏糜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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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棘:“检测结果怎么样?”
道恩摇了摇头,作深思状:“他刚经历过厄比冈级的鳞化,这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
纱棘:“厄比冈级?”
道恩沉重的点了点头:“是啊,早在十岛建设之初我和大木就已经发现了这个概念,只是介于狩人刚成立不久,没想过要这么早把这种概念告诉你们,暂时也没什么必要,况且很多人知道了之后会害怕,这对狩人的初期塑造很不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啊。鳞化呢,是指极少数鳞者在受到一定程度的刺激后,Asa细胞就会分裂过载,进入Overload状态。大木把鳞化分为四级,从轻微到严重顺序——克斯级,厄比冈级,昔拉级和哈迪斯级,其中厄比冈级是指亚器官失控,失去主观意识只余下潜意识运作身体。总体实力层次提高但体积和外表都不变,更不会生长出这种完全不属于物种本身的东西。”道恩盯着屏幕中央骇人的肉翼和那对惊悚的眼睛,眉头紧锁思考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道恩开始对绫越发感兴趣了,在绫的身上他总能找寻到自己一直所追求的新难题。
道恩:“对了,话说,不是还有一个重伤的伤员吗,她人呢?”
说曹操曹操到,香椛引以为豪的自愈力在经过一晚上的恢复便无大碍,精神抖擞的冲进医疗室,喊出喜讯:“队长!他醒了!”
纱棘迫切的往外走去,关门时冲道恩笑道:“她总是恢复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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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洸哥你终于醒了,这次可多亏了香...”南馨话说到一半,才刚恢复意识的绫猛然爬起匆忙问道:
“线人呢,我们的线人呢,还有情报来吗?”
南馨疑惑的望着一脸慌张的绫,答道:“有..阿..今天早上才来的情报,不过没什么内容,只是专门说了收容所遇敌已将其净除,零伤亡。”
“那就好,那就好。”绫安心了下来,才开始感知到浑身上下还未消退的痛。
香椛只是笑了笑,手指别扭的搓在一起,安静地说道:“那我先去告诉队长,她肯定还很担心。”
“羽洸哥,人家可是为了救你差点死掉了,你都不跟她说声谢谢。”南馨凑在绫耳旁小声说道。
“阿..这样吗..发生了什么我都没印象了,我只记得..”
“咳..呃..”绫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胸口就一阵剧痛,虫群噬咬的撕裂之痛。
南馨见状赶忙扶着绫靠到枕头上:“你好好休息会儿吧,才刚醒,别说话了。”
绫望向窗外的余晖,心里冒出了一个疑问,“话说,桐花园是怎么解决纳剋的,他那么强..”
“算了,总之一切安好就好。”
“谢谢你们。”绫十分感激身边有着这样几位生死之交的存在,他们已经不知道救了自己多少回了,本来自己霉灾缠身一般的厄体早就死去了。
面对着绫突然深情的凝视及道谢,南馨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害羞的放在腿上,不敢看绫的眼睛,只是轻声说道:“我才是该说谢谢的那个,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早就死了。”
“今后也要一起活下去啊,我们所有人,要一起看到光芒洒满新门!”绫炽热而干净的声调总能激起同伴内心的共鸣,他们早已成了一家人,在共同踏入黑暗的那天开始。
南馨的眼里闪烁泪光,在暖黄霞光下耀耀生辉:“嗯!一定!”
在门后聆听的纱棘香椛两人也微笑了起来,共同走进房间。
对于他们来说,彼此都是对方余烬中的微热,黑暗中的火把,相生共勉。有些无比灰暗的道路,一行人,远比一个人要走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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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桐花园——
“感觉怎么样?”
“他很强,我也只是险胜,每次都差一点点。”
“清奈没认出你吧?”
“没有。这么多年了,她早该不记得我了。”
“可她还记得他哦。”
“那我可比不上..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
“先生,您让我这么做的目的是?”
“你会知道的,很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