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奕辰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视屏幕，却什么也没有看进去，安一怡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脑海里激荡起无法平复的涟漪。r
——“知道吗，一开始，我真的很恨你，简直恨到了骨头里，恨不得把你抽筋扒皮，喝你的血才甘心。”r
——“所以后来恨着恨着就麻木了，渐渐的我就把那段过往都忘记了……”r
她的痛苦，她的伤痕，都是他带给她的。r
无论他怎么做，那道伤注定已经刻在那里，时间抹不去，愧疚抹不去，弥补抹不去。良久，就在安一怡觉得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忽然吐出很轻的三个字，“对不起。”r
虽然很轻，却包裹了整颗心的诚意。r
不是因为不情愿才说得小声，而是因为太歉疚，自知即使说了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原谅。“对不起”这三个字，有些时候轻得就像羽毛，没有分量，什么都补救不了。r
他忽然觉得难受，他痛恨这种无力感。但是安一怡听到这三个字，眼眶马上就红了。r
这三个字对她来说分量太重了，这些年来，她努力抱着碎掉的心碎掉的爱情和尊严苟延残喘。最初的时候，她多么渴望他能来到他面前，说出这三个字，然后他们两个可以抛开一切重新在一起。r
她多么希望，她在他的心里是有分量的，她不是一件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东西，她痛恨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他玩物的感觉。r
对不起。r
对不起。r
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咀嚼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来得太迟了。r
当初倨傲的路少爷路奕辰绝对不会对她说，而现在，平和的路奕辰坐在她面前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再亲密无间。r
他虽然坐在她身边，但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五年的光阴。时间可以抹杀很多东西，包括恨，也包括爱。r
安一怡以为，如果再见到他，绝对不会再对他怀抱任何感情了，她的爱被他亲手摔碎了，她的恨也被光阴抹干净了。r
可是，她无法解释，她现在颤抖的心里涌动的情绪是什么。r
她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全部都被咽了回去。她知道，现在她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她知道她想说的话会让她在这个男人面前输得彻底。r
五年前她已经够傻，如今，她不能一再傻下去。r
路奕辰看到了她眼中的挣扎，也看到了她隐忍的泪水，他很想过去抱抱她，可是手臂刚刚张开就自觉地缩回来。r
他知道，现在他没有这个资格。r
他看着她，忽然涌上来一股冲动，他几乎颤抖地开口，“你说，我们能不能……”r
安一怡却突然翻开面前的资料，收拾了一下心情，不着边际地转移话题，“路易王朝的首席设计师设计风格我并不是很了解……”r
路奕辰看着她，无奈苦笑。r
安一怡害怕他问完那句话，不论那句话后面衔接的是否是她期待的那个问题，她都害怕。r
如果不是，她隐约的期待落空，她会痛。r
如果是，她害怕她无法给出坚定的答复，她依然会痛。r
五年前，她在心里无数地排演过这样的场景。r
他很爱她，但是她却不爱他了，她狠狠地耍他，然后抛弃他。r
但是，其实她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