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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芳魂凄苦花映泪


面对牧天星自信满满的冷笑,白晶晶惊讶地说道:“你疯了吗?你不放过它?”r

“没错。”牧天星正色说道,“这妖物此时破茧而出,若是不及时杀它,恐怕要祸害巴蜀子民,我是巴蜀之主,怎能任由它逞凶。”r

说完话,牧天星从腰间系着的一个素白色钱袋里掏出一个一把巨大的弓弩交给白晶晶,“一会我去打它,你用这个偷袭。”r

接过巨大的弓弩,白晶晶一脸惊愕:“你这是什么袋子?这么小的袋子怎么装得下这么大的弓弩?”r

牧天星嘿嘿一笑,拍了拍袋子说道:“这是西天弥陀佛送给师父的礼物,叫如意乾坤袋,可以收纳万物于异世空间。听说这袋子是用上古异兽多拉阿梦的皮做的,结实的很。现在师父把它送给我了。”r

说罢,牧天星对那秃鹫耳语一番,紧接着足下一蹬,向那蜃龙冲去。与此同时,秃鹫翅膀一低,向下面的云层中穿去,企图借云层掩饰身躯。r

那蜃龙一见这到嘴的大鸟要逃,立即安奈不住,尾巴翻滚着向秃鹫冲去。说时迟那时快,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牧天星抬手射出鱼肠剑,手指不住挥舞,如同舞蹈家的双腿,划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鱼肠剑也随着他的手指,在空中穿梭飞舞,那清辉顿时绽放出一朵朵昙花,如凄美而锋利的钢刀,向蜃龙劈斩过去。r

这正是凄泠指中的芳魂凄苦花映泪。r

只是为何这花映泪映出的只是昙花?r

那是因为风仙对天界一段凄美爱情的感悟,那段凄美的爱情叫做昙花一现为韦陀。r

韦陀是如来佛祖座下的金甲战神,本来他不叫韦陀,而是叫韦琨,是天宫御花园的掌事,因为官阶问题,与弼马温孙悟空很是要好。只不过,韦琨为人好静,大多数的时候,他会静静地坐在御花园的一角,看那满园盛开的鲜花。r

天宫御花园的鲜花与人间不同,每一种鲜花只有一朵,每一朵都是花神,掌管人间鲜花的生长。r

在这百花之中,韦琨最爱角落里盛开的那朵昙花,洁白如玉的花瓣,仿佛少女白皙的臂膀,深藏内敛的黄色的花蕊,就像轻风中少女的娇羞,尤其是她静静地生长着,决不学牡丹芍药那样招摇,也不学桃花杏花那样的妖娆,她只是静静地开着,欣赏着那些花儿的美。r

韦琨每天都用自己特制的玉露来浇灌昙花,而昙花也尽情地绽放自己的娇媚,报答韦琨的厚爱。就如同那首传唱至今的乐府诗《相思古曲》: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离心若堵。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魂随君去终不悔,绵绵相思为君苦。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扶门切思君之嘱,登高望断天涯路。r

两情相悦,在人间,这或许会被传为千古佳话。可是,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此时此地,是天上的岁月,天上的岁月是不允许恋爱的,所以韦琨和昙花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爱上了错误的人,或许他们本没有错,只是话语权不在他们手中,他们也就成了错的。r

那是一个静谧的仲夏夜,丰满的嫦娥赤裸裸地照耀着天空,漫天星辰因为怕被扫黄打非,而躲在厚重的云朵里,不敢出来偷看。这个在人间叫做月朗星稀的良宵,在天宫却是寂寞而骚动的夏夜。r

昙花终于走出花身,以女子的形态面对她日思夜想的情人韦琨,丰满的体态,傲人的酥胸,白皙的臂膀,柔嫩的脸庞,纤细的玉手,修长的大腿……这一切融合在一起,揉碎了韦琨那颗寂寞了千年的心。r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两情若是久长时,良宵苦短值千金。r

只是隔墙有耳,更何况是在这御花园中,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满园春色皆瞧见韦琨和昙花的举动,这秘密又岂能关注,夜色中,那枝红杏慢慢爬出围墙,化作一阵粉尘,飘入天帝的寝宫。r

日理万机的天帝此刻正在批阅奏章,见杏花仙子造访,立即接待了她,一番云雨后,杏花仙子趴在天帝的耳边,说出了韦琨与昙花幽会之事。r

天帝大怒,翌日清晨早朝,命人将韦琨与昙花捉拿至凌霄殿上问罪。r

韦琨望着他最敬爱的天帝,不解地问:“天宫为何不能有爱?相爱的彼此为何要被拆散?”r

天帝也看着自己最欣赏的掌事,满怀惋惜地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爱,会产生嫉妒、怨恨、贪婪、狡诈……人世间一切的纷争皆因爱而起,人世间一切的祸事,往往因为冲霄一怒为红颜。天宫不能有纷扰,所以天宫不能有爱。”r

“可是李天王和李夫人,甚至天帝和后土呢?难道不是因为爱而结合?四海的龙族不断与人间女子结缘,诞下龙种,成为九五之尊;八方神仙不断幽会凡人女子,产出各路英雄,这难道都不是有爱吗?为什么我们的爱,就要被否定被拆散呢?”昙花的哀怨,道出了织女的辛酸,道出了牛郎的辛酸,道出了七仙女的辛酸,道出了董永的辛酸,道出了白素贞的辛酸,道出了许仙的辛酸,道出了嫦娥的辛酸,道出了猪八戒的辛酸……r

可是天帝说:“那不是爱,那是做爱!我们是神,我们是上流社会,上流社会虽然看起来受人间供奉,其实我们活着就是为了人间众生,我们的一举一动可以左右人间的兴衰,我们不能爱上谁,所以,我们上流社会是寂寞的,我们上流社会,可以搞一夜情,可以搞性伴侣,但就是不能有爱!”r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韦琨和昙花百口莫辩。天帝下旨,天下昙花,一生只能开放一次。而韦琨,因为是天帝的爱臣,被送往灵鹫山,更名韦陀,随如来佛祖学习佛法,忘记前生忘记昙花。r

佛法果然是个玄妙的东西,它让人忘记了爱情,忘记了仇恨,忘记了快乐,忘记了悲伤,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硬生生地掏成一副空壳,你看那一个个了却凡尘的比丘,超凡是他们的外表,空虚是他们的内心。r

韦陀果然忘记了昙花。可是昙花,没有忘记韦陀,她希望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绽放在韦陀面前,若是能让爱着的人仍爱着自己,哪怕一朝一夕的绽放后就死去,那又有何恐惧?r

昙花听百灵鸟说,每年的暮春时分,韦陀会下山为如来佛祖采集朝露煎茶,于是昙花就在这时静悄悄地绽放,她日盼夜盼,盼了一生又一生,盼着韦陀可以瞥见她的美丽,可是韦陀却总是来去匆匆,从来没有看到过她。r

她哀怨着,用那雪白的花瓣和晶莹的泪水诉说着,我最爱的人啊,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r

百多年的相思,百多年的等待,昙花的心仍旧未死。有一天,韦陀路过山间小径,天上的满月幽幽地照着大地,昙花又一次静静地绽放。r

韦陀捧着玉净瓶,慢悠悠地走过,口中吟唱着:“曾虑多情损梵行,如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r

昙花听到韦陀的歌,晶莹的泪扑簌着落下,她知道,韦陀从来没有忘记她,她每一次绽放,韦陀都瞧在眼中,韦陀的无动于衷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最爱的人的心里,从来没有忘记她,从来没有减少一点对她的爱。天地怒,却不能分开他们坚定不移的爱;佛法深,却无法消磨他们历久弥新的执着!昙花感动着,片片花瓣如雪纷飞,凄美的夜空中,似乎传来悠扬的乐曲:“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r

韦陀来到昙花边,收集着昙花的泪,然后匆匆回山煎茶。r

佛祖品了一口茶,然后说道:“韦陀,这茶很苦很酸很涩也很甜。”r

韦陀无语,心却颤抖。r

次年下山前,如来佛祖送给韦陀一瓶甘露,微笑着送他出门。韦陀知道佛祖的用意,默默地下山。r

又是月圆时分,昙花又悄悄地绽放,韦陀将甘露倒在花朵上,哀怨地吟唱道:“乌舍凌波肌似雪,亲执红叶索题诗。还君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r

昙花默默无语,泪水飘飞,过往的风、林间的鸟都在为她伤感,它们知道韦陀的心思——百多年了,昙花不能忘情,可是韦陀身不由己,与其两个人苦苦地相思,老却年华,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摆脱我的羁绊,重新过你快乐的生活。昙花啊,你可知我韦陀的内心有多苦?你又可知道我在吟唱这首诗的时候,有多辛酸。我的嘴唇在颤抖,我的心在熬煎,可是,你又怎会了解我,为爱不说的苦衷,里面藏着多少辛酸多少痛!r

昙花怎会不明白,可是她又何曾不是不堪地爱着韦陀?她又怎不想张开双臂拥抱韦陀,用她火热的唇亲吻他,告诉他,她有多爱他。可是如今她只是一朵静悄悄的花啊!于是哀怨的风、哀怨的鸟儿,开始替她诉说诉说:“冷香萦遍幽林梦,梦觉城笳。月上昙花,雨歇春寒燕子家。箜篌别后谁能鼓,肠断天涯。暗损韶华,一缕茶烟透碧纱。”r

听着如泣如诉的哀怨,韦陀的心碎成了片片花瓣,他咽下眼泪,强颜欢笑,说:“醉拍春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云渺渺,水茫茫。僧人归路许多长。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r

昙花的心碎了,片片花瓣碎落纷飞,漫天花雨中传唱着她的心事:“昙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窗间伴懊侬。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r

情到深处,人何以堪。韦陀的心豁然开朗,他微笑着对飘零的花瓣说道:“江上遥望月色浓,愁煞秋风。莫说离情,总有相思恋娇红。落花流水一相逢,怕损梵行。奈何今生,敢负如来不负卿。”r

自此后,每年的这一天,韦陀都来到这里看望昙花,昙花也静静地为他绽放美丽。佛说,韦陀悟了。r

韦陀却笑答:以我脉脉幽情,面对冷冷苍天,那群心中无情无爱寂寞空虚的神们,又岂知我凡人凡尘相顾无言心赧然的快乐!万古离愁莫说恨,只怜朝夕一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