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疑惑间，只听得“汪汪——”的兴奋叫声，一转头，大黄那没心没肺的便一下朝她扑了过来。
“好了好了，走走，我们出去圈地盘——”
二楼书房。
“这么快？”闻家老夫人接过牛皮纸袋，打开翻看起来。眉间是前所未有的冷凝，丝毫不是之前那想要小曾孙想得要走火入魔的，和蔼老太太的模样。
男人微微躬身，手上拿着顶黑色圆毡帽，安静地候着，若非老夫人开口，他也决计不多一句嘴。
半个小时过去。
闻老夫人将东西收起，递给男人，语气冷得出奇，“拿回去烧了。”
“是。”男人弯腰接过。
“不要让小蚊子知道。也不要让老爷知道。”
“好，明白。”男人点头，戴上帽子准备离开。
“阿林——”老夫人忽然开口，叫住那已经将手搭在门上的人。
男人回身停住，“老夫人，还有什么疑问么？”
老夫人看了看这个默默为闻家做事近半个世纪的人，虽然知道他的忠心，也从没怀疑过他的能力，可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阿林，那上面写的确实么？半分不确定的地方都没有么？其实还有一周多的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查的……”
男人一直安静地等她慢慢说完，也明白她眼中的挣扎，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他摇摇头，“莫里斯孤儿院的所有档案我们都找过了，‘唐一愚’确实被一对外国夫妇收养，不过第二年便突发疾病死了。”
见老夫人眼中还有侥幸不灭的光，男人想了想，又继续道，“那位姑娘的墓地，我亲自去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少爷走失在R国的那一年，因为曾经被拐进当地势力行乞，一段时间曾流窜在R国各地，所以，所接触过的人事都无比繁杂，根本无从下手寻起——”
男人见说到少爷那段经历时，老夫人的眼中一痛，便也止住了话，就此停住，然后躬身告退。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算是人一种自我保护的放射，对于爱孙心切的老夫人来说更甚，小孙子在十岁那年走失了近一年，他们这边多方寻找都没有消息，最后还是才十一岁的闻素白，自己找着机会逃了出来，冷静地给家里打了电话。
距离那段日子，已经快十八年了，可是她每每想起还是心悸不已。特别是本来活泼可爱的小孙子，回来后忽然性情大变沉默寡言，小小的身体里似住着个苍老的灵魂，时常在院子里坐着望天，一坐就是一天。
直到小蚊子成年，之后遇见了小兔儿，性格才好了一些，起码表面上，在外人面前是个温文儒雅的偏翩翩公子，或许有时候有些冷淡，但也可以算一种正常范围内的冷傲了。
可是，后来他跟小兔儿闹得那样不愉快……
老夫人想着，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有些害怕有些难过更多的却是不愿相信唐一愚的身份居然是假的？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小蚊子的身边？
小蚊子对糖糖的特别，她都看在眼里，而且从一开始就笃定。
老夫人不知道如果小蚊子知道糖糖的身份居然是假的，而且是一个不知道抱着何种目的接近他的人，他会不会再次回到十一岁那年的冷漠而封闭的状态。而糖糖，那个一脸娇憨的好看女娃娃，真的是个骗子？
晚餐的时候，闻素白和闻老爷子都回来了。
“奶奶呢？”闻素白问陈妈。按照惯例，她老人家这会儿不应该是神气活现地，冲他大声招呼，“小蚊子，你回来啦！”
陈妈眼神有些为难，“老夫人她饿了就先吃了，这会儿在楼上玩新的塔罗牌呢。”
闻素白眸光一闪，却没有深究，只道，“好，那开饭吧。”
唐一愚跟大黄在客厅胡闹，也没有过去吃晚饭，她中午喝的那四盅汤现在还没消化呢。
裘小问也回家去了，家里就剩闻康正闻素白爷孙俩吃饭，安静得几乎是一出默剧。
楼上的老夫人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睁着眼睛望着外面似一尊木雕，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回了信息过去：先留着。
她给自己找的理由是，留在身边看着，也总比赶出去或者直接断了线索好。或者，顺着这根藤还能一路摸到后面的“瓜”。
可是，她真的希望摸到那个“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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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怎么了？到你了。”唐一愚有些奇怪，歪着脑袋看面前的老太太。
这是老太太最喜欢的睡前游戏，下两盘跳棋活动活动脑子，然后在做十五分钟瑜伽活动活动身体，最后一身轻松地美美睡去。
可是，这样一盘棋就发呆五六次的情况，实在是太……
“没事没事，来，我们继续。”老夫人挥挥手道。
“奶奶，是不是累了，要不今天就先休息吧，我明天陪你下四盘把今天的补上。”唐一愚建议着，说着就要收了棋盘，见老太太依旧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又道，“明天再一起玩新的塔罗牌？”
老夫人这才松了手，然后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地道，“糖糖啊，明天，明天小兔儿可能会来家里作客。”
“哦，好啊。”唐一愚答得随意，手上已经迅速将棋盘收好，“好了，奶奶，晚安。”
她才退出二楼书房，一转身就差点跟那不声不响的人撞上。
“闻先生好，闻先生再见。”
说完唐一愚便飞一般地奔回三楼自己房间。她脑袋上包还没消呢，不知道闻素白会不会又抽风要罚她站一晚上什么的。
闻素白望着那身影消失的地方，好一会儿，才回头，抬手敲了敲面前的门。
老太太见到闻素白进来，惊诧了一会儿，看着他坦荡自然的表情，瞬间又了然了，“小蚊子，终究是长大了啊。”
“嗯，奶奶，我想听听你的意思。”闻素白直截了当，也不绕圈子。
其实在回老宅的车上，在收到消息说林伯来过的一瞬，他便隐约猜到了。现在看老太太的表情，更加笃定了之前的推测。他本也没想过要瞒着老太太，毕竟，瞒不瞒得住还是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