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人民医院住院楼，九十年代的建筑粉刷过一遍，唯一的医务货梯聚满等电梯的人，电子屏幕滚动着医院信息和广告，住院楼内院有一个小花园，光秃秃的草坪偶尔能见到背着小孩打吊针的人散步。
踏入熟悉的医院景象，几年几乎没有变化，唯一变化的恐怕是人，值守的导医趴在桌面打瞌睡，原本还算年轻的导医，如今已是白发可见的中年人，似乎早已麻木工作，没有人咨询就趴着睡。
何飞扶着心急的母亲爬楼梯，何母似乎没有享受电梯的命，与其苦等几分钟的电梯浪费时间，还不如爬楼梯更快，生怕住院的父亲会饿着。
三楼住院部，走廊摆放着数张空置的病床，夜里照顾病人的家属累了就占着睡觉，走廊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何母熟门熟路带着何飞进入3-08室病房。
3—08室病房摆着四张病床，何父躺在靠窗的病床位置，缠满纱布的腿伸直躺着，穿骨的吊坨拉着受伤的腿，一个中年人不耐其烦走来走去，见到何母和何飞出现病房，烦躁的脸松了口气。
看到中年人何飞内心很是抵触，二叔何鸿，脾气急躁又很小家子气的人，看在他照顾自己父亲份上，何飞最终还是还以颜色。
何鸿有些生气指着时钟说道：“嫂子，现在都几点了？每次都这么磨磨蹭蹭，害我迟到怎么办？我也要养家……”
何母一脸歉意赔礼道歉：“阿鸿，真是麻烦你了，对不起，家里太多家务要忙，昨天接小飞回来，睡晚了，真的是对不起。”
何鸿看了眼几年未见的何飞，假以颜色缓和下来说道：“哦，回来就好，那我就不用过来了，小飞，好好照顾好你爸，叔我去上班了。”
“嗯~叔慢走。”何飞很不喜欢何鸿，但还是门面上应付一下，送照顾了一晚父亲的何鸿出门。
何飞送走何鸿走回病房，就听到母亲唠唠叨叨埋怨声，不知道何鸿昨晚怎么照顾父亲的，大小便拉了一床，又要辛苦何母清理干净。
对于母亲的埋怨唠叨声，何飞摇摇头没说什么，搭把手协助母亲清理病床，闭上眼睡觉的父亲在挪动的时候痛醒。
何母一边清理何父，一边唠唠叨叨说道：“老头，小飞回家了，你瞧瞧你，都叫你不要喝那么多酒，这下好了，砸锅卖铁都不够伺候你……”
“爸！”
“……”
何飞咽啃喊了一声，何父用涣散的目光看着何飞，张张嘴就是说不出话，涂满红药水的右侧脸连着淤血未散的眼珠，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何飞。
病房外走进一名白衣大概医生，有些生气制止何母说道：“哎哎，你们这些家属怎么回事？病人刚手术完没多久，不能太大动作，你们没听到病人喊痛吗？”
何飞用手托着父亲的脖子闻言转过头，一名带着口罩的女医生急匆匆跑来，指责何母大动作挪动病人牵动伤口，这哪里是伺候病人？简直就是折磨病人。
女医生声音很清脆甘甜，身上没有医生很重的消毒水气味，淡淡的茉莉香很清香，虽然带着口罩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露出半边轮廓白皙的脸蛋，还有那修长的柳眉，可以想象得出肯定很漂亮的女孩。
何飞瞄了眼女医生的胸牌，相片上很漂亮清甜的一个长发女孩，杨漪，实习医生，看样子应该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医生，在这家医院实习镀金什么的。
杨漪被何飞直勾勾盯着看，半张脸气得粉红一片，有些生气说道：“看够了没有？还不把病人放下来？”
“啊？哦，哦……”回过神的何飞收回目光，尴尬得无所适从松开扶着父亲脖子的手。
何母在杨漪阻止目光之中，有些理亏解释说道：“医生，我家老头他拉了一床，我们这是给他清理……”
杨漪很有耐心劝说何母：“阿姨，不是你这样照顾病人的，这种事最好请有经验的护工，病人手术完没多久，不能太大动作移动，这样会……”
何母只顾清理病床脏污，却忽略了病人刚做完手术不能太大动作移动，否则会错位修正的手术，病人年纪都这么大了，经不起两次手术，这是杨漪有些气愤地方，花点钱请有经验的护工照顾几天就那么省吗？
山穷水尽的何母一脸忧愁说道：“可是，我们没有……”
何飞想想觉得杨漪说得有道理，打断母亲的话说道：“妈，杨医生说得有道理，要不这样吧，你先照顾爸，我去银行取钱请有经验的护工。”
何母是农村长大的，做惯了苦活或重活，照护人还真不是强项，那么大一笔的手术费都花了，也不在乎那么点请护工的钱，而且家里也有很多家务和农活，压根没时间也分不出人手照护父亲。
请护工起码可以晚上照顾父亲，白天母亲照顾一下父亲，自己偶尔过来一下送饭菜什么的，也不用去厚着脸皮欠亲戚的人情，至亲的叔叔都这样，还指望其它亲戚能有这么好耐心照顾？
何母一脸为难说道：“小飞，我们……”
何飞打消母亲的担忧说道：“妈，钱没了还可以挣，没事，请护工的钱，我还是有的。”
何飞通情达理配合自己的工作，杨漪对何飞开始的恶感消退一些，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病人家属不乱来，对她的工作也有好处。
何飞正准备出去取钱的时候，杨漪冒出一句话说道：“对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护工，可以来值班室找我，医院兼职有经验护工我也有认识的人。”
“好的，谢谢！”何飞朝杨漪道了一声谢，急匆匆跑出病房门，尽快落实下来请护工的事。
何飞跑出去的时候，何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张张嘴没说出来，难以掩饰内心忧愁与担忧，挪到一边让开位置给杨漪例行每天检查。
杨漪大致检查了一遍何父情况，修正了一下拉直腿骨的吊坨，生怕何母在自己走后乱来，临走前再三叮嘱何母不能轻易挪动何父，等何飞请到专业护工，配合医生一起更换病人的床单之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