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多年之后,阿格忒斯.岱蒙站在乌鲁克的要塞堡垒之后,也依然会想起那天中午的那一幕。
这样的情景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不会轻易忘记的,不知道蛰人蜂.皮尔、沙浆.特利和手锯莱宾斯在他们后来的人生中,会不会在一个人的时候,独处的夜里或是同样闷热的午后,也会在眼前浮现那时的场景。
当时,特利接着皮尔的话又问了一遍:“你愣什么呐?贷蒙,我可要吃你那份了啊。”
可是,阿格忒斯.岱蒙依恍若不闻,他呆呆地看着天空。
他们在的地方是个山顶,而那时候天上的云有些密而且压得很低,似乎像要下雨了。这样的云,似乎抬手就能触碰到似的,可是云层的后面显然有什么东西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从很高的地方降了下来。
这声势吸引了其余三个伙伴的注意,他们有的扭过头,有的站了起来,他们都盯着前方的云层,盯着那声势隆隆的方向。
天空中的云层渐渐地开始涌动,就像是沸腾的水那般翻滚。一个黑暗之物似乎要从这其中涌出,隆隆的巨响从天而降震颤着大地及万物。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这星系中的偏远之地,有时候连太蛮人他们都忘了自己身处了一个星际帝国之中,突然有一天天上会轰隆隆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巨响。
没有人能想到此刻镇里的人是怎样一番模样,是否也和四个大孩子一样目瞪口呆地傻在当场。
终于那至暗之物突破了云层的桎梏,那些白色的气体再也无法掩饰它黑暗的外形。阳光亦被它挡住了大半,它的阴影把一大片的土地都笼罩在自己制造的阴影之内。
那是阿格忒斯.岱蒙第一次看到帝国长须鲸级战巡舰。
多年之后,每当阿格忒斯.岱蒙再时不时地看见这种基本早就除役的太古余存的战列巡洋舰的时候,总会觉得它与自己记忆中的不符。
这种又小又丑,火炮和防护都十分堪忧的古董战舰。看着就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不信任感,似乎驾着这种船出航注定要有去无回。也许是已经见过了太多的艨艟巨舰,见过了太多那些庞大而致命的战争机器,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就是那一天记忆里冲破云海后从天而降的巨硕之物。
那种从云层里降下来时遮天蔽日般硕大的船体,山呼海啸般的轰鸣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阿格忒斯.岱蒙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他只是一只如山般大小的巨兽抓下的一只小小的沼泽虾。无论现在逃往哪个方向,都在别人利爪掌控范围之内。这种绝望的感觉,很容易就会让人放弃抵抗。
可是这巨兽般的战巡,似乎一丝一毫也没有注意到小山顶上的四个大孩子,无论他们心中如何的惊恐、慌乱、手足无措。可就如奔跑中的雄狮,又怎能注意到爪旁的蝼蚁的颤栗?
“这是战舰吗?竟有这么大?”皮尔看着眼睛的情景惊疑地说,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半梦半醒,似乎仍不敢相信眼前的景向。
“这是入侵吗?”莱宾斯也张口结舌地问道:“这是入侵吧!岱蒙!我们被入侵了?”
入侵?太蛮星这种一个行星上只有一个镇子的殖民地能有什么价值?行星上百分之九九九的区域都从来没被有效地探索过。可是,眼前的景相无需更多的说明,这不是入侵又是什么?
他们早就听说了叛乱的事情,可是作为孩子他们任何人都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一回事。在他们看来,只是大人们都暂时失去了对他们管束的注意力,因为成年人自己就已经乱了。
岱蒙死死地盯着下降中的巨舰,说道:“说不定是帝国国防军的军舰?他们来这里是要对抗叛乱的。”
这话让几个人心里都是稍安,可是岱蒙也知道这样的猜测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这些乡下的孩子,怎么能分辨出第一次映入眼帘的军舰属于战争的哪一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必须这么说,不过他们的小伙伴的心理防线会瞬间崩溃不可收失。
岱蒙也不知道怎么会想到这些,他只是觉得在震惊过后突然觉得大脑格外的清楚,注意力特别能够集中,思考任何问题都既快而又坚决。
不过,眼下他还无暇惊呀自己的变化,他对其它三个伙伴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以下几件事。”
几个小伙伴恍若不闻,他们久久地沉浸在惊恐中而不能自拨。岱蒙又是拍手又是大喊,可是全无作用。其余的三个人就像是被施了黑魔法一样,只是失魂落魄地呆呆站在那里不动。
岱蒙不得已只好弯起食指,给每个人的脑门各来了一下“脑崩”。这下出手可够重的,几个人纷纷捂着脑袋惨叫起来。
莱宾斯一边用手掌在额头上猛烈地来回搓着止痛,一边骂道:“贷蒙你疯啦?”
“哎哟,可疼死我了。”皮尔和特利显然也吃不消了。
“我说,现在不是你们发呆的时候。”贷蒙说道:“你们再发一会呆,不说定已经被入侵者抓了。”
“你不是说了,这是帝国国防军吗?那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特利问道。
“对啊,我们也是帝国殖民地的人民,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莱宾斯一边猛搓着脑门一边也追问道。
“再说,他们抓我们干什么?”皮尔显然一点也不信“我们只是些孩子,我们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贷蒙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如果不想就这样听之任之,更不是把一切都交给命运的话,那么绝不能什么都不做的。可是,如果说自己也不清楚,只是隐隐觉得不安,那么这几个傻朋友显然不会轻易听从自己的。
“入侵者抓住你们,就会把你们的小水枪都割了。”说完,岱蒙也傻了,自己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这样一说,效果也是明显的,三个人全都被吓傻了。皮尔虽然觉得从天空中降下一些人来,就是来抓小孩去割了他们尿尿的工具,显然有些莫明其妙。可是,又有哪一个男孩不害怕自己有小水枪被别人伤害呢,于是也吓得脸色苍白。
看了看三个显然是吓得心有余悸的男孩,岱蒙出奇的发现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现在自己可以对他们发号施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