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辛走过来扯了扯我的袖子,八卦道:“就是上次跟着月老来丹穴山,偷偷摸摸躲在树后的那个小丫头。”
我放下手中的针线,来了些兴致:“那会儿见着那小女仙的时候就觉得她与众不同。”
阿辛狠狠点了点头,凑到我面前,神秘兮兮:“听八卦天宫那边说,是生命女神遗族呢。”
我看着她,正色言道:“这种事情不许胡说,事关天界安危。”
她有些害怕地捂了捂嘴,却还是小声道:“可是尊上,除了那一族,还有谁能够将枯死的生命姻缘树救活?”
“虽然那一族现在是三界禁忌,可是这会儿,外面可是闹得不可开交呢,也就咱们丹穴山平静些。”
我朝她脑袋上一巴掌拍下去,她委屈的捂着脑袋看着我。
我挥了挥手:“下去吧,这件事以后别提了。”
她嘟了嘟嘴,不情愿的走了。
到了晚上,我还是去了那片林子,不知道是因为阿辛的神秘兮兮,还是因为养了我数千年魂魄的梨树。
我恍恍惚惚走到林子,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原本枯掉的养神梨木被清理之后,这里一直都是光秃秃的,我也没有再种什么进去。
刚走到这里的时,我真的是惊到了。
只见眼前尽是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的桃林,林中星星点点的绿光在粉色的桃花中穿行,将这个夜空照亮。
我好奇的伸手,让那些火萤在我手上停住。
它们细小的翅膀缓缓煽动着,停留在这片桃林中不舍离去。
我不由得叹道:“跟青丘的桃花真像。”
“喜欢吗?”
身后传来阿庾的声音,他倚靠在一株粗壮的树干上,对着我微笑。
我点头:“挺喜欢的。”
他摊了摊手:“虽然比不上那些养神梨木,不过……”
我打断他的话,“没什么比不上的,对我来说都一样。”
他笑了笑,踱步离开。
“阿庾。”我叫住他,顿了顿,道:“我好像想起来一些了。”
他疑弧的看着我:“什么?”
“拙庾。”
他身子僵了僵。
我真诚实意的走到他面前,我从来没作出过这般严肃的表情。
“谢谢你,让我活了这么久。”
他身子开始颤抖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伸手抚上他的眼睛,挡住他看我的视线。
我将他转了一个身子,轻笑道:“晚安,阿庾。”
他微微苦涩的声音传来:“晚安,言儿。”
我扯了扯嘴角。
两万年来,我第一次在丹穴山使用瞬移术,回了后山。
有些事情说出来真的会轻松一些。
我并不是真的笨,我只是通常都不远花费心思去想那些事。
自从极北之境回来之后,我每日都在做着不同的梦。
几乎每天都能看见梦里那一袭白衣,甚至那颗代替我被剥离掉的心脏,还有一些我三天两头就忘掉的事。
我回到书房,从窗口外看见屋内一个专心的身影。
他见我回来,轻轻放下手中的墨笔,理了理桌上那张在他笔下熠熠生辉的画。
“过来看看。”
我也学他一样眯着眼睛,笑着走过去。
他手中拿着的那幅画,画的是他自己。
画中只有一株盛开的梨树,和一个青衣飘然的男子。
男子腰间别着一块梨花形状,通体透白的玉佩,双手在腰间相握,双手相握的地方被一团嫣红遮盖住。
画里的漓隐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温和的眉眼,温柔缱绻。
目光专注看着一方,冰蓝色的眸子如同汪洋大海一般,让人不由为之沉迷。
他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好看了?”
我点头,伸出双手穿过他的腰间,从身后将他抱住。
“神尊?”他道。
我应道:“恩”
他又道:“你这是……”
……
我将头靠在他后背上,闷闷喊道:“师尊。”
他全身僵硬,没有回头。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地不敢置信道:“你?”
我能感觉到语气中的颤抖,我将他身子扳过来与我面对面。
笑着道:“师尊,我记得你了。”
他也跟着笑了下,眼角晶莹划过也顾不得擦。只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阿言,你真的想起来了?”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心中那份酸涩感,将眼眶内的雾气逼回。
紧紧拥着他道:“对不起,师尊。我现在才想起你。”
漓隐,你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翼翼?
从前,你都是为了我放弃这个,放弃那个。到最后身亡之际都只想着我。
如今,是我那么自私的忘了你,忘了过去。你反过来小心翼翼怕我生气。
我缓缓闭上眼,倔强的将眼中快要滴落的液体逼回。
我不知道万禹山那个幻阵是不是让我恢复记忆的起源。
或者说,是封印之地里,当阿庾的魂魄从我心脏处抽离后。
还是数月前在大荒中我手里紧紧攥着漓隐给我的玉佩,阴差阳错吸收了从厉邪处得来的识魂和玉佩里的念魄。
总之,我恢复了以往十万年的记忆,还有这些年我动不动就忘得一干二净的情景。
万禹山幻境中,都是曾经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那个拿着我心脏的人,他叫帝天。
耳边传来漓隐的低叹声。
想起这些年的生活,我也不由得低叹一声。
“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我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好像方才看见阿庾的时候,脑中就自然浮现认识他的以往。现在见到你,脑中就自然浮现认识你的以往。”
我松开他,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珠,笑道:“第一次见你哭,丑死了。”
他也不管我嘲笑他,红着眼圈,以往那双冰蓝色如同大海般纯澈的眸子也染上一丝猩红。
他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紧紧抱着我,似乎要将我揉进骨血里。
他反反复复在我耳边低喃:“你记得我了,多好,多好。”
我也紧紧的回拥着他,仍凭他将我的肩头抓的生疼,任凭肩骨上传来的断裂声音。
我的声音也染上一丝哭腔,紧紧攀附着他的胸口,道:“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约定好要生生世世。”
他道:“我已经在心里将生生世世都许给你了。”
我生气的抡起拳头往他胸口处捶打,不管他面上越来越苍白。
“你为什么不让我想起来?你就这么喜欢看着我把你忘记,这么喜欢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没有记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