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硕赶紧问:“爸,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梁父悲痛的说:“我看到我的脚下有一只断臂,那只断臂紧紧的贴在机枪上,食指死死的扣着扳机。我还看到手脖子上带着一只手表一只老上海机械表,那是我送给他做新婚礼物的。我也可以断定那只断臂的主人就是我的警卫员孙国志的,他刚刚就在我的身边掩护我。大家再看看地上还有不少的残肢断臂,大量的已经损坏的枪支。”
“这个时候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怕是阴兵过境吧?’老子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巴掌‘什么阴兵过境?这是战士的英魂,什么叫精忠报国?这就叫精忠报国死而后已,不!就是死了变成鬼也要干死他狗日的!’”
“精忠报国!”
“精忠报国!”战士们一片高呼。
什么叫心潮澎湃?什么叫血脉贲张?时至今日梁硕终于明白了。
梁父看了一眼儿子慢慢的说:“我当场清点人数二百七十六人一个不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连身上的伤口也跟昨天晚上的一模一样。这时就有几个小战士全身发抖,我知道他们是怕,其实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的这些兵里哪个是人哪个是鬼。也许是做梦呢,可再看看这四周我们确实已经冲出包围圈,确实已经回到咱们自己的地盘。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回到营地,我问师长有没有派人去接应我们,师长说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到了夜里侦察员回到营地告诉我们今天凌晨那个山岙里确实发生了激战,越南方面的一百多名士兵全体阵亡。”
“后来我们进行了心理干预,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国家根本没有什么心理干预这个科目,就是从全国各地临时抽调精神病医生奔赴前线。”不知什么时候梁母走进来。
梁硕惊讶的问:“妈,当时您说去出差就是去做心理干预是吧?”
梁母点点头:“那个时候战士们做恶梦、惊叫、抽搐,一夜下来大汗淋淋。我们心痛呀,其实我们自己也害怕。可有什么办法仗还得打,咱们不能再小小的越南再搞得咱们国破人亡。”
梁母擦了把泪说:“后来习惯了,战士们也接受了,一个班就是剩下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也放上十双筷子十个碗。为什么,就是因为咱们的战士和咱们战士的忠魂一起保卫咱们的国家!”
梁父揽过梁母的肩说:“是呀你们看到的这些军功章,其实都是他们用鲜血换来的呀。我愧对他们,我没能好好的保护他们。”
梁母伏在梁父的肩上嘤嘤哭了起来。
梁硕走上前安慰父亲:“爸,我知道你难受,可是战争就是死人,你在越南不是也是受过几次重伤九死一生吗?”
梁父点点头说:“是呀,战争就是死人,可是太惨了。”
说着他拍拍妻子的肩对儿子说:“小硕我告诉你其实你妈是个真正了不起的人,那是1984年攻打老山、者阴山的时候我的第三任警卫员韩志成烈士,当时他的遗体都已经被送走两天了是你妈亲自去送的他,可是那天夜里他又回来了,你妈一个女人硬是陪他说了一夜的话谈笑风生呀,这一点我确实佩服她!”
两位头发斑白的老人把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仿佛又回到那个战火纷飞激情飞扬的年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