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章老头举荐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那我们这俱乐部只怕堪比院委会喽！”陈厚泽有些揶揄地冲王光程笑了笑，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又一本正经地接着说，“不过老王也言之有理，以现在的形势，姓顾的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真不是件容易事！说得明白点，院内现在基本是四股力量，其一，像张老医生说的，围在顾楚生身边溜须拍马、钻营奉承的，这帮人有些已被提拔扶正，得着了好处，尝着了甜头，自然乖乖呆顾楚生身边摆尾乞怜。然后是老王说的杨晋元、张明路这一路，不过这两人依我看迟早分道扬镳。这杨晋元，书记当了那么多年，在院里面可谓树大根深，依赖仰仗他的人不占少数，像陈南这几个资深老医生不说，就是余小辉那些少壮派看来都与他关系匪浅！而且他那老狐狸，要说与顾楚生虚与委蛇还不小菜一碟，不过想要他对顾楚生服服帖帖、言听计从，那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再说张明路，虽是业务副院长四年任期未满，顾楚生暂时也不敢把他怎样。但这几个月人事震荡，院里面人人自危，哪个不是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几个临床科室本来就唯他马首是瞻，此时岂有不团结一致的道理？要知道他们若是不能与顾楚生抗衡，那就只能坐以待毙，将权位拱手相让！”陈厚泽满意地看着在坐所有人都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清清喉咙继续说道，“最后的，就是我们这些人。没错！照很多人看来，我们是上了年纪，不比余小辉那些人年富力强，但是我们这些人论资历论辈分论医术在业界都是响当当的，怎会沦落到权力更迭中任人宰割的棋子！说句实话，医院能有今天这样大好的发展形势，难道不是我们拿青春拿汗水换来的吗？难道有谁比我们还劳苦功高吗？现在，决定东川第一人民医院将来命运的时刻到了，我们当然有权力、有义务、有责任发出自己的声音！你们说是不是？你们说是不是？”陈厚泽这番话说得条分缕析、头头是道，就像在炉子里添了把猛火，让一众人的情绪立刻咕嘟沸腾起来，纷纷觉得陈厚泽言之有理，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r
“当然！他姓顾的以为搞搞高压政策就把我们给打压了！想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我呸！什么玩意儿？一上任就搞风搞雨，丫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几个能耐！”r
“可不是嘛！让年轻人上？不是我们不让，要他们有本事上才行！就我带的那个，什么医科大研究生，教条死板又不虚心求教！唉——现在大半个科室都是这样的，哪里压得住场面哟！到最后会诊拍板还不是得靠我们这些老家伙，技不如人就怨不得人不服啊！”r
“那是！不靠我们这帮老家伙，这医院还有人来？现如今哪个病人不是冲着专家教授来的，别说疑难杂症，就是普通小病都必挂专家号，没号了百般哀求加号，再要不就动用关系打尖插队。做CT、心电图、彩超、这个药那个药……哪一项不是为医院创收？真是的！他顾楚生现在要重修医院大门不就想正财神嘛！”r
“我倒是能理解。我们这帮人年纪摆在这里，资历摆在这里，他个小辈如何能指挥得动？指挥不动如何能树威信逞威风？再何况我们在他看来就是一群前朝遗老遗少，端的医术再高明、为人再耿介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呐！”r
酒过三巡，大家是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愤愤不平，每个人都像倒豆子一样噼噼啪啪将心中的愤懑不满倾泻出来。只有两个人冷静镇定地坐在一旁，一个是老中医谢剑锋，一个是组织发起这个俱乐部的前任人事科科长黄璧。r
“请大家稍安勿躁！”黄璧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与他一米八的壮实身材匹配相称，颇能镇住场面，权位更迭虽使之颓丧失意但也不致磨损其野心和斗志，“若是哪位有什么良策妙计不如拿出来合计商量，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嘛！”一屋子的嘈杂讨论之声渐趋平息，只有听不真切的窃窃私语。一时间一干人等好像都没了主意，都眼望着别人，坐等听人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