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襄却不伸手，皱着苍白的小脸，撒娇道：“奶娘，我嘴里苦得很，不想喝。”
韦氏心中抽痛，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可一想到家中小孙孙的前程，还是狠下心来：“姑娘，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喝了药，病才会好。”
“好吧，听奶娘的。”云襄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眉眼一弯，去接那药盅。
就在她指间将将挨到时，韦氏的手微不可察地一缩，随即稳住：“姑娘……”
“嗯？”云襄眸光一闪，紧盯着韦氏，脸上适时流露出三分疑惑，“奶娘，怎么了？”
“没事。”韦氏眼皮一跳，微微摇头，强行压下心头犹豫，强笑道，“仔细烫着。”
云襄心中轻叹，不再去看韦氏——她已给过机会，韦氏仍是作出了这样的选择，那就怪不得她心狠了。
垂下眼帘揭开盖子，只见满满一盅黑乎乎的药汁，别的不提，就多放的半斤黄连就够叫人无语的了。
多大仇多大怨？加料能不能走点心！拿到宅斗合格证书了吗？就敢用这招。
在魏紫与韦氏殷切的目光中，云襄端着药盅凑到病得失了血色的唇边。
魏紫见了暗暗松了口气，却不料药到嘴边，云襄沾都未沾，转手递给了侍立在侧的执琴。
她悠悠一笑：“我琢磨着，既然太夫人挂心不已，这药啊，还得当着她老人家的面喝下才好。”
“可使不得。”魏紫一听，急忙拦着。
云襄皱眉，冷声道：“怎么？”
魏紫脸色一僵：“大姑娘有这份心，太夫人就没白疼您一场。只是，大姑娘如今的身子骨还不甚康健，外头天寒地冻的，若是经了风，再有个好歹，可怎么是好呢？”
“这话儿在理。”韦氏也道，“姑娘这几日身上不好，老奴这心里头，也难受得什么似的，恨不得替了姑娘受这份罪。”
“奶娘疼我，我知道。”云襄幽幽一叹，伤感道，“只我这身子不争气，眼瞅着是一病不起。这回见不着太夫人，往后也许就没机会了。”
魏紫一听这话说得不像，面上有些讪讪。
韦氏微微一愣，心中剧痛，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姑娘这么说，是要疼死老奴！”
“奶娘快别如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岂能强求？”云襄笑了笑，仿佛大彻大悟，透着几分不详，“执书，快给奶娘递个帕子。”
“是。”猫在角落里执书应道，也没见她怎么动，韦氏手中就被塞了块帕子。
魏紫这才注意到屋里还站着个人，跟执琴一般打扮，面容秀美，目光森冷，不动时不觉得，一动就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气势迫人。
眼瞅着云襄的戏奔着生死离别去了，魏紫也没法儿再拦着了。
大姑娘这般作态，怕是起了疑心。只是，魏紫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她不敢多说，只殷殷道，“奴婢服侍姑娘更衣？”
“你可是太夫人身边的红人，哪能使唤你？”云襄说着，掀开薄如蝉翼的鲛纱帘走了出来。
魏紫匆匆一瞥，只见她衣着倒是齐整的，只一头青丝凌乱地散在肩上。
云襄面色不甚好，眉眼间盈满倦意，一双凤眸却是冷冽如刀，浑身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凌厉气势！
魏紫心中震惊不已：太夫人，失算了！
云襄梳了发，披了厚厚的大氅，淡淡道：“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