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好，我这就上去！”凌语芊说得断断续续，总算给了答复，挂断电话后，马上取出镜子，还有纸巾、脂粉、口红，迅速给自己残缺的妆容修补了一番，顺带整理了一下衣服，刻不容缓地步出办公室。
当她抵达总经理室时，发现不仅贺煜，池振峰也在！
池振峰还主动与她打招呼，不改风流倜傥的个性，“Yolanda，我们又见面喽！”
凌语芊娇颜不由飞上一朵红晕，细声回应，“池特助好！”而后，看向贺煜，“总……经理，您找我有事？”
贺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娇羞的表情，停顿了一下才说出任务，声音淡漠依旧，“下个月18号，是我爷爷的寿辰，以往都是公关部负责安排和策划，今年也不例外，这件事我打算交由你负责，当然，由于你刚进公司，池特助会从中帮你。”
凌语芊一听，先是震住。
“怎么了？无法胜任？”贺煜剑眉一拧。
“呃，没……不是！”
池振峰也插了一句，体贴入微，“Yolanda你不用担心，有什么尽管问我，我很乐意帮你。”
凌语芊又是怔了怔，由衷感激，“谢谢池特助。”
“别客气，对了，你也可以直接叫我Charles。”池振峰绯红色的薄唇又是轻轻一勾，深邃的桃花眼一直徘徊在她绝美的脸庞上。
凌语芊回望着他，莞尔一笑，但整个心思还是围绕在贺煜身上，不忘用眼角余光扫向贺煜。
贺煜则突然发出一声轻咳，依然面无表情，“这些资料，你拿回去好好看，哪里不明白就问……池特助，七天之内给我交上你的策划书。”
凌语芊先是深深凝望着他，继而接过文档。本来，她应该就此离开，可她没有，静静低首，借翻看资料来争取多待一会儿，远远感受他的存在，感受他的气息。
可惜，贺煜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回去了。”
她抬眸，晶亮的眸间涌出心痛之色，贝齿下意识地咬住娇唇。
贺煜心头蓦地一咯噔，心房好似被轻轻敲开了一下，眸色深深，直到发现池振峰似乎要靠近她，他才停止走神，停止对她的探究，再一次叫她离去。
凌语芊俏脸黯下，小嘴不自觉地撅起，眼中眷恋转为哀怨，然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步履极慢地走了出去。
目送她曼妙的倩影缓缓消失，池振峰忍不住发出了纳闷的嘀咕，“总经理，你觉不觉得Yolanda有点异样？”
贺煜不语，锐利的鹰眸深不可测。
“与她见面的次数越多，我越是发觉她像个谜一样的女人，她身上似乎承载着很多很多故事……”池振峰继续自言自语，“看来，我得好好探究一下才行！”
“我聘你，是为我做事，为公司做事，而不是让你追女孩子！”贺煜终于开口，低沉的声音隐隐透着不悦。
池振峰定神，看着贺煜乌云满布的俊脸，很是不解，“总经理，你……怎么了？你平时都不管我私事的。”
“你那些风流韵事，我确实不会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但触犯到公事就另当别论。”
池振峰两眼瞪大，眉头也立刻蹙起，总经理今天到底怎么了？心情似乎很不好？还有，刚才自己每当想对凌语芊亲近一些，似乎都会有道凌厉的寒光射向自己，正是从总经理那边发来的。
另外，凌语芊临走前的一连串古怪反应……
莫非，他们两个有……奸情？
不过，凌语芊才来公司一周，和贺煜见面次数寥寥，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奸情的，再说，还有Michelle呢！
按住浓浓的不解和困惑，池振峰冷不防地脱口而出一句调侃话语，“总经理，要不是你有了Michelle，我还以为你和我争风吃醋……”
贺煜俊颜不觉更沉，给了池振峰一记白眼。
池振峰无半点惧怕，还邪魅地朝贺煜眨了眨引以为傲的桃花眼，而后，退回他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偌大的空间里，随之安静了下来。贺煜依然眉头深锁，满面沉思，耳畔不停回荡着池振峰所说的那些话。
池振峰向来爱开玩笑，可从不会像今天这样扯到感情上来，难道自己刚才表现得的确过火？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现？
不错，看到池振峰与凌语芊很亲切熟络的样子，自己觉得很碍眼，觉得……他们两个不该在一块，不该有公事以外的任何联系。自己，这是在维护振峰呢？又或者，像振峰调侃那样，吃醋？
吃醋！
一想到这个字眼，贺煜立马自嘲地摇头，不，自己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反应，自己才认识她多久，怎么会对前后见面总共不超过五次的女人萌生感情，还深入到为她吃醋的程度！
毋庸置疑，她长得很美，甚至比彤彤还迷人。彤彤的美，是干练、是洒脱、是自信；她的美，则是脱俗，是清纯，是……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保护欲。
还有，如池振峰所说，她浑身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息，那淡淡的忧郁，与她的年纪和外表不相符合，令人禁不住想去探究和了解，自己大概也是这样。而且，她总盯着自己看，透过自己缅怀另一个人，让自己无法不注意她，比对别的女人，又多了一份感觉。
这种感觉，自己暂时无法理清和理解，但可以肯定，那绝非吃醋，自己对她，不可能有任何与男女感情有关的情愫，自己喜欢的人，是彤彤——那个正义善良的天使。
想罢，贺煜果断起身，走到窗口处，拉开其中一扇玻璃窗户，让凉爽清新的微风吹进来，吹走自己凌乱的思绪……
另一边厢，出了贺煜办公室的凌语芊，一直低着头往前走，心头盘踞着各种思绪和情怀，以致没留意有人迎面而来，就那样撞在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上。
她迅速抬头，发现眼前忽然多出几个人，一个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修长的身躯穿着一套灰白色的大褂，气质高雅，精神抖擞，目光锐敏。另一个是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西装革履，面容英挺。至于其余几个汉子，则统一黑色制服打扮，类似保镖，刚才正是其中一个伸出手臂，挡在自己和老人之间。
他们是谁？公司的职员吗？又或者，公司的客户？凌语芊边打量，边揣测暗忖，见对方似乎也在盯着自己看，便赶忙收回视线，给以礼貌一笑，纤细的身板快速挪到一旁，待他们过去后，她才继续迈脚步。
她浑然不知，自己随后成了他们讨论的对象。
“一航，你看刚才那女孩怎样，还不错吧？”一声询问，自老人嘴里发出，声如洪钟，浑厚有力，清朗的目光泛着一股别样的光彩。
中年男子错愕，眉头略微挑起，“爸，你……认识她？”
原来，这一老年一中年，正是贺云清与贺一航。
贺云清清冽的眸瞳继续轻轻地晃动着，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身边的儿子听，“这女孩长得挺标致，气质纯朴淡雅，着实不错。”
贺一航则更加狐疑了，甚是不解父亲为什么突然间会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感兴趣，还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大家都知道，父亲的眼光和要求都极高，很少称赞他人。
父子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直到踏进贺煜的办公室。
还在窗边吹风的贺煜，听到脚步声立马回头，冷冽的面部线条不自觉地舒展，微笑间，已阔步迎了过来，“爷爷，您怎么来了？”
贺云清目光慈爱，不答反问：“刚才在窗边想什么了？”
贺煜怔了怔，薄唇微微一扯，“没什么，吹吹风而已。”
“阿煜，看来很忙哦，辛苦的话不妨直说，爸给你减少工作量。”贺一航接话，同样是满眼关爱。
贺煜摇头，自我揶揄，“我要是真的直说，爸和爷爷你们确定能放过我？说不定你们又会搬出以前的艰辛史来给我补习政治课。”
“那是！”贺云清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坐下，轻轻舒展着双脚，真的开始重复平日里的教育，“我们现在虽然家境富裕了，但不能忘记以前辛苦奋斗的日子，我们要秉承勤俭朴实的作风……”
“要把钱支援到祖国的经济建设上，好好报效祖国。”贺煜往下接话，坐在贺云清的身边，俊美的脸庞勾出一抹笑。
“瞧，阿煜记得蛮牢固嘛。”这时，贺一航插了一句。
“爷爷的教导哦，就算我忘了其他所有的事，也不会忘记这些。”贺煜语气更加轻快，除了李晓彤，家人也能令他展现出柔情的一面。
贺云清则模棱两可，“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有样东西会让你最为刻骨铭心。”
贺煜听罢，愣怔，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爷爷，稍后，转开话题，“对了爷爷，您的生日宴我已安排下去，大约一个礼拜后会给您过目策划的流程。”
“行！我相信公关部会给我一个完美的寿辰！”贺云清颔首，深眸一亮。
贺煜抿起薄唇，“爷爷，今年你想我送什么礼物给您？”
“礼物啊……呵呵，随你心意，主要是你送的爷爷都喜欢，再说，爷爷相信你一定能想到一件令爷爷满意的礼物。”贺云清说着，语气陡然一转，透出一股淡淡的惆怅，“你要是能结婚，爷爷就更满意欣慰了。”
贺煜顿时一愣，贺一航则安抚出声，“爸您别感叹了，阿煜结婚是迟早的事，他和彤彤情投意合，这杯孙媳妇茶，您喝定了！”
贺云清不再接话，只淡淡笑着，眸光暗涌，幽邃漆黑的瞳孔深处似大海般蕴藏着无限的深奥。
贺煜和贺一航也静默下来，直到池振峰出现，才打破这短暂的沉寂局面，大家收拾起心情，一块去吃午饭。
009
接下来的日子，凌语芊投入为贺云清的寿宴策划和筹备工作当中。她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参考往年的活动，了解贺云清的喜好，也因此，和池振峰接触的机会多了起来。
她渐渐发现，池振峰并非如初见时印象中吊儿郎当轻率浮夸的人，他其实有时候很稳重沉着，特别是工作起来非常认真、投入、能干，难怪会成为大集团的总经理特助，贺煜有他这么一个助手，绝对是如虎添翼。
他果然对她照顾有加，工作方面，她从他身上学到很多，长了很多见识。当然，她也不忘打听贺煜的事，只可惜，他都不是很愿意解答，还带着一种古怪探究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出其不意地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了贺煜。
她当然是立马否认，找借口说为了将来更好共事，所以想知道多一些相关消息。
他听罢，没继续追问，不过，炯亮的眼眸依然散发着一种耐人寻味的光芒，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后来，他只说了贺煜这几年的丰功伟绩，贺煜的睿智、能干、魄力和对员工的要求，还额外补充了贺煜的感情生活，刻意用羡慕崇拜的语气强调说贺煜与李晓彤是何等的相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依然认定她喜欢贺煜！他这样刻意地说，无非是想告诫她别“自不量力”，要她“回头是岸”。
每一次，她其实都很想告诉他，他要是真的为她好，那就应该告诉她关于贺煜的其他事，譬如，贺煜的真正经历和身世，让她确定贺煜是不是天佑，查清楚贺煜为什么把她当成陌生人。
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继续口是心非地说对贺煜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之所以想了解贺煜，真的只是为了工作需要。
七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下午，便是跟贺煜汇报的时候，想到可以再次见到他，凌语芊心中难掩激动和欣喜，午饭后，还利用休息时间到酒店的附近闲逛。
她已换下制服，穿上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清雅美丽，步履轻缓地挨着一间间商店行走，观赏沿途各种风景，当她经过一间高级餐厅，隔着玻璃见到里面的一双人影时，即时停下了脚步。
是贺煜！还有……李晓彤！
他们坐在情侣包厢内，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将他们看清楚。两人有说有笑，深情对望，特别是贺煜，那张总是冷酷淡漠的俊颜，此时柔和至极，邪魅的唇角一直微扬着，不时地往李晓彤碟子里添菜，而李晓彤，娇俏可人地轻轻为他擦嘴。
曾经，每当天佑领到工资，总会带自己去餐厅庆祝一番，和自己并排而坐，点的都是自己喜欢的菜，上菜后，一个劲地为自己添菜，他说要把自己养胖，然后为他生宝宝。
有时周末，自己偷偷在家里做好饭，带去他工作的场地陪他一块吃，吃完后也含情脉脉地为他抹嘴，他会笑，笑得很满足，很迷人，说感觉是在吃着妻子为他做的菜，很幸福，很甜蜜，他还会坏坏地贴在自己耳边，亲昵地叫老婆。
可现如今，这些温柔甜蜜的举动已不再是自己的专属，他的眼里再也没有自己，他温柔呵护的对象已是另一个女人，他是否也常对李晓彤说，要把李晓彤养胖，好为他生儿育女？
想到这里，凌语芊猛觉胸口像是被无情地插入一把尖刀，痛得她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她急忙伸出手，扶在餐厅冰冷的玻璃上。
她还来不及平复心中的伤痛，背后蓦然响起一声呼唤，“小姑娘，偷看别人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僵，缓缓回首，只见一个满头白发却精神抖擞的老人站在自己面前，是……那天在顶楼走廊里碰到的老人！
“是不是觉得他们很登对，感到很羡慕？”贺云清继续说得意味深长。
“我……我没有偷看。”凌语芊开口，下意识地辩解。
“呵呵，偷看就偷看吧，何况，那男人确实优秀，优秀的人总会吸引别人的目光。”贺云清语气中有几分骄傲。
凌语芊轻轻咬唇，克制不住地顺着他的目光回到餐厅内，恰好看到，贺煜更深魅地笑了，那笑容，依然是为李晓彤，俊美绝伦的侧脸更加摄魂夺魄，让人心醉痴迷。
她拼命忍住喉咙的哽咽，忍住眼眶的发热，忍住身体的颤抖，加大臂力使劲地扶在玻璃窗上。
“你没事吧，小丫头？”耳畔，还是刚才那道苍劲有力的声音。
凌语芊急促地喘着气，好一会儿过后，才站直身子，低着头，对老人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掩着脸仓皇逃去。
她步履轻浮，走得颠颠颤颤，甚至……跌倒了，脆弱的身体硬生生地摔在地上，引得旁人惊讶和关心。她没抬头，从地上爬起，继续往前奔走，眼泪，迎着风一路挥洒。
回到办公室后，她躲在自己的封闭世界，回忆天佑对她的好，回忆各种快乐和悸动，却又总是无法克制地插入贺煜对李晓彤的各种温柔疼爱的画面，泪水便又哗哗狂流。
犹记得，天佑追自己的时候，极其认真诚恳地保证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每当他向自己索欢时，更是誓言旦旦地说他健硕伟岸的身躯永远只属于自己，他赋予的性爱的美妙，这辈子仅自己有资格体会和领略。
原来，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根本不可靠，下了床，他什么都忘了，再也不记得许过的承诺。男人就是坏蛋，是色胚子，这厢对自己好，那厢又迷上了其他的女人。
越想，凌语芊越是满腹哀怨和悲痛，恨不得跑回到那间高级餐厅，冲进去当面给他一巴掌，狠狠地扇醒他，让他记起曾经的诺言。
但她并没如此行动，只能趴在办公桌上无声痛哭，撕心裂肺，直至外面响起敲门声。
是公关部的小助理，来提醒她去给贺煜递交企划书。
原来，她就这样哭了大半个小时。
她吸了吸鼻子，清一清喉咙，朝外面应了一声，抹干眼泪后，步出房门，先到洗手间洗掉脸上的泪痕，但不再像上次那样重新补妆，只直接拿起文档，过去贺煜的办公室。
贺煜已经回来，正埋首案前忙碌着。
凌语芊暗自调整着心情，尽量不让情绪再受波动，纤细瘦弱的身子，在他办公桌前默默地站立着。
贺煜目光已扫到她，却没立即抬头，约有两分钟之久，他才放下手中的钢笔，不过，当他对上她那不施脂粉的容颜时，黑瞳不由闪过一丝愕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