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挂掉电话。瞳孔弥散在这幽谷灵刹的白墙灰瓦间,思绪万千,时而沿着苍葱的古松而上,时而攀上苔藓布散的照壁,时而又幻化为一潭子活泼的七色锦鲤,吞吐着光鲜的水花,朝着时光深处游走。
如果说,眼下正是一个世纪的话,那么,从今晚开始的那一刻起,这个时代即将远去。迎来的,将是一个崭新的时代,一个有着棠七知性美的季节,一个永远不用抓耳挠腮,驻足徘徊的国度。在那里,就算时间没有等我们,我依然会用左手牵着你的右手,带着你的微笑,我的悸动,淌过不再忧伤的明媚三月,坐着执着的小骡,骑过紫竹林,穿过木棉花,让苍山每一湾晶莹的月华记住我们一起的旅程,让洱海每一缕轻吟的晚风,吹进那不再寂寞的水泥森林,让我大声喊出那个角落,那个椅子背后,曾经悄悄刻下的名字,永不在担心,会被你发现。
我左手握着对你过目不忘的萤火,右手攥着一个七年的漫长打坐,然后,很久很久,我们一晃神,一转眼,垂垂老去。
想着这些,又想着几个小时之后即将开始的解谜游戏,我悠然一笑。棠七,你的时代。
呆立了很久之后,我回过神来。不禁记起老猪方才的提示,青谷子......我再次回到青谷子桀骜孤高的笔锋之下,看着一路路似乎永不会褪色的横直竖偏,我思量,究竟是谁,得以创下这世间罕见的风水奇葩,让风云里徜徉千年的古寺,久久沐浴在和煦而温暖的日光下,独享这宁静与悠远呢?
青灯烛影酒醉壶......银华琼岚叶舞舟.......他让我联系诗文,联想实际.......青灯......青灯........对啊!
青灯!我走回大殿,绕着佛台打转。三位佛祖的身边分别有一只本用来盛香面的青灯,而今空空如也。灯本是铜质的小鼎,经年累月已然生了绿皮。
我伸手随意取了一只过来查探。透过鼎口蛛丝,里边干燥平滑,倒映着一个茶色的世界。我继续翻看了另外两只,皆是一样。看来三只青铜小鼎同出一模。
同时,我注意到大殿内南北边的墙壁高处分别有着一个乒乓球般大小的孔洞,不透光,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我不由得想起了梦里曾听到的木鱼声,到底是虚境,佛台又何来木鱼?佛台周围地面直至大殿内部四壁的地板上。除了一只瓦罐般大小的陶制古壶之外,亦是一片空荡,竟是连起码的座椅,跪垫,和呈奉香火贡品的木桌子都没有。不愧是怪寺一座,简直是极品。走近陶壶,我伸手准备抓起.......
突然,我意识到瓷壶居然和地面是连成一体的,如何也挪不动。我忙低头细看,却见黑灰色的壶底与黑灰色的地表根本别无二质。也就是说,这个壶不是后来镶砌上的,而是连同整个大殿的地基本身一同构建的!壶子很小,里头昏暗,内壁光滑,底部平坦,我故意伸只手进去摸了摸,是硬硬的石头,而并非用来掩埋某物的土壤。为何建筑者需要耗费精力做出如此多余的摆设呢?也罢,也许今晚解密之时,将揭晓这个地方的秘密。
闲适的时间走得飞快,恍惚间,下午四点多了。我取出大理古城买的最后一包压缩饼干,掰为两半,一半放进嘴里咀嚼,另一半晚上饿的时候吃。话说回来,自打昨天上山以来,虽不怎么吃东西,然一想到双子神石,便精神焕发。再过5个小时,准确的说,是5个小时零一刻钟,一切即将迎来终结,那定会是圆满的结果。无论如何,许个诚挚的愿望,安慰自己就好。
食物果然能给人以巨大的舒适感,安慰感,纵使是是简单的植物油压缩饼干,但在这深山里,有这个已经很幸运了,总好过鼠肉蛇蝎吧,何况这酸酸咸咸如此惹人怜爱。尤其在这清静的古寺里,在这鸟鸣不绝的山林间,味觉也被赋予了质感。正当我大口大口地用矿泉水吞咽着一块块香酥,心旷神怡之时,手机短信来了,排除棠七,会是谁呢?我忙打开一看,登时,我的嘴合不到一起了,是......
那个陌生号,那时隔半个月,再次神秘出现的陌生号!我心下一犹豫,看......还是不看呢......想看是因为好奇,不想看是因为畏惧它将我拉像另一个深渊。最终,我依然按开了短信,看见了四个字:“劝君一醉”.......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即刻回复了过去:“你好,请问这又是什么?”想不到它回复了:“就是你头顶处的横批。你看不到,念出来给你。”我抬头一看,果然,就是大殿最顶端,水碰不到的位置,老猪曾说没必要了。
也许是手痒,也许是闲来无聊,明知对方不可能回答,我竟还是傻傻地按了个:“请问你是谁?”
然而接下来陌生号的举动和答复,让我大吃一惊。
“熟人......”它幽幽地说。
心跳了一下,我接着回复:“熟人.......?那以前问你的时候,你为何不回答,还有劝君一醉是什么意思?”
哪知它立刻换开了话题:“你得吃东西,别饿着自己.......”我忽然能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一丝温暖,好比雪原上的因纽特人,围坐在石头小屋里,烤火,吃肉,取暖.......之后,无论我怎么回复,对方都不说话了,我干脆再一次打了过去,关机......究竟是谁........
下一秒钟,我接到了老猪的短信。内容是:“青豆,我觉着你该听点音乐。我发个彩信过来,你收一下。”
音乐?什么音乐?正想着,彩信来了,附带了一句话,说晚上再听。这家伙玩的哪门哪出啊。正当我不解之时,他倒是打电话过来了。
“青豆,你.......当然,我知道这会令你感到不安,可你得告诉我,你昨晚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事情,好比.......听见什么动静啊之类的?”老猪寻觅着。
他为何猜到这些?于是,我把梦里听见木鱼声以及大殿灯火的事儿和他一五一十地说了。老猪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青豆,真对不起,你别害怕,听好了。”
我淡淡一笑,“说吧,我知道你就是想吓唬我,深山灵异事件一类的,我还听的少吗。”老猪忽然安静了,似屏住了呼吸,“青豆,和你说,你听见和看见的,,,,,,并不是梦境。”
我的心咯噔一跳,全身发毛。“老猪,你还真来这套。”他说:“不是我吓唬你。你听到的木鱼声,我推断并不是木鱼声,至于灯火,那是烛火。”
“得了吧,大殿没有蜡烛。”
“这样吧,你昨晚的日记,写到哪里?”他提到了日记,“我昨晚就写到听见木鱼声,可这已经是在做梦了。”我说,而心里却隐隐有一丝不确信。
“这样吧,你去看看日记,如果日记最后写到听见木鱼的事,不就说明这不是梦境了。我先和刘海吃饭去了,你不用紧张,世上没鬼,好好准备一下,晚上咱们就大揭秘了。”说完,那边放下了电话。
两分钟以后,我急急忙忙翻开了日记,末尾处,有我清晰的黑色圆珠笔笔迹:“就在这个时候,隐隐约约,我听到了大殿方向传来了阵阵低缓而沉闷的声响,那是木鱼声.......清冷而悠远.......”天哪........果然不是梦境.........他一语中的。也好,晚上,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时间终于指向了晚上9点10分,我挎着双肩包,背着一切可能需要的物品,站在清寂的大殿前方,任徐徐夜风吹拂,耐心等待着行动的开始,月亮暂时没有越过厢房的东北角......一分钟......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时间到!
我迅速回头望向黑幕的深处,月亮忽闪着辉光游了过来,银华挥洒向整个冷清寂静的庭院。与此同时,我拨通了老猪的电话。他清了清嗓子,“那就让我们开始。听着,有些仅仅是我的个人推测,如果发现和实际情况有出入,马上告诉我。我边说,你边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这个时刻,大殿内将亮起火光,传出空幽幽的木鱼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