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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棉花地里埋死人(一)


说起种棉花,其实雷鸣心里就有一股伤痛。他们家以前就种棉花,那时候棉花真的不好种,人们都把种棉花视为禁区,很多农户因为种棉花失去了亲人。r

河阳县流传着一句俗语,棉花要种好,农药要打勤。以前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全是机械化。以前打农药都是人背着那老式打药机,一手按手把,一手拿喷枪,来回扫射。一罐子药水就30斤左右,人来回背着直到打完药水。这棉花要有好收成,农药就要打个上千次。等棉花长出地面就开始要防治蚜虫。黄土高原与别的地方不同,它缺水,棉花一长出来就会受到蚜虫的攻击,所以从这个时候开始,棉农就开始了农业的保卫战。r

开始的时候一周打一次,等到棉花长到二十厘米左右,每隔三四天就得打一次农药。而且一般打药的时候正值中午12点多,这时候太阳正在当空,人们顶着太阳的暴晒,在棉花丛中穿来穿去。打药的打药,抓虫的抓虫。这里的农民脸上都被太阳晒得黑红,这里有一个很奇特的现象,刚娶进家门的媳妇,脸还是白白净净,干上农活后,不出两年工夫,整个人的脸就变得黑乎乎了,这就是农民苦和累的真是写照。r

农民们中午务棉是因有这样一个规律,棉虫一般在正中午才出来吃棉叶,而且在这个时间段虫子也渴,农药一打到虫子身上,虫子就吸收,所以很有效果。但是这个时候也是人身体最缺乏水分的时刻,人体一旦闻到农药味,一旦沾上药水也会多少吸收残药,所以农民们是拿自己的生命换来血汗钱的。雷鸣自上初中开始就帮家里打农药,那时候他父亲去外地打工,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种庄稼。雷鸣每每看不惯母亲受苦,一放学就帮助母亲干农活。每到夏天,他就钻在棉花地打农药,那种炽热,那种拼劲雷鸣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雷鸣就是靠着自家地里的棉花买的钱读完了初中和中专。r

雷鸣打农药那阵子,村里的一个叔叔正值40岁出头,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个男人一顿饭吃两大碗面,七、八个馒头,干活很出力。他家在他的勤奋下逐渐有了点零花钱。但是时隔不久,在一年夏天他出了事。当时这个男人中午一两点后给棉花打农药,打着打着竟忘记了时间,一直打药打到晚上八点多才回来。回来身体就感觉不舒服,于是用肥皂水把全身上下洗了一遍。这时候人们不懂化学,农药是酸性物质,身体浸药后要拿洋碱去洗,洋碱属于碱性,它可以和酸中和,有利于毒性的减弱。肥皂是酸性的,他和农药结合只能使中毒加深。当这个男人用肥皂水洗完澡后头有点晕,他以为自己感冒了,就没在意。就那他感觉有点饿,一连吃了两大碗面条。吃晚饭后,大家都在队上的黑白电视机前看老版的《封神榜》,看到一半这个男人感觉不对劲,于是就吐了起来,一连串的白沫往外涌,吐着吐着就晕了过去,那浓郁的药味瞬时遍布了整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