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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官员8


康力眼中见到的宴更华,依然是西装革履,叼着烟斗。不过人很热忱,加上身材高大,说话声音也高,倒是显得十分坦率,“甚至带有几分粗犷”11。李谋真个子并不高,但是皮肤雪白,雍容华贵,俨然是一位精明的少奶奶。七岁的晏宇也在家中,宴家按照宁浪规矩,让大公子也出来见客。晏宇出来见过康力,叫了声伯伯,又到里间去向爷爷奶奶汇报客人上门的情况。康力也算是从此认识了晏宇,此后一直比较熟悉。r

当康力说明来意,要聘请李谋真到新成立的京西铁路卫生学校担任理疗教师,看得出来,宴更华和李谋真内心都是十二分地不愿意;只是碍于面子,没有当场回绝。这也是宁浪人一贯的处世方式,表明上答应得很客气,实际上却话里有话,让对方去领会谢绝的意思。土八路出身的康力操着一口北方土话,哪里能够理解这曲里拐弯的意思,因此以为李谋真已经同意,寒暄一阵之后,满意而去。r

到开学之前,这个老实巴交的铁路公安再次到了宴家,让李谋真即刻去学校报到。宴更华和李谋真见康力实在是“拎不清”,哭笑不得,只能答应按时去学校报到,另外再想办法推托。康力这次到宴家,互相之间相对比较熟悉,不免和宴更华谈天说地。不料宴更华谈兴一起,叼着烟斗,大谈他在美国的所见所闻。当时这位只知道听从组织宣传的土八路,满脑子以为美国人民都是受剥削和压迫的人,煤矿工人家里都没有煤烧,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没想到宴更华谈到的美国,居然到处是高楼大厦,人人吃喝不愁,最贫困的工人也家家有洋房汽车,把个铁路公安干部听得目瞪口呆,半天合不上嘴去。r

好在这个康力是个老实人,听了宴更华这种大逆不道的宣传,不仅没有告发,反而觉得这个人比较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心中倒有七分佩服。r

李谋真到了学校之后,只教了三天书,就跟康力请辞,说是要到北京去工作。这显然是当时推脱不掉,事后所找的借口而已。没人会相信在北京无亲无故的宴家,会让李谋真到北京去工作。这一点,连康力也知道只是一个借口,但是从康力的角度,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李谋真宁愿当家庭妇女,而不肯进入铁路系统工作。r

上级独裁统治之下,铁路系统是最令人羡慕的工作之一。一方面,上级专门指示,铁路系统是半军事化的机构,能够享受大多数军队的特权,另一方面,铁路系统又没有军队中的制约和危险,工资待遇也很高。所以进入铁路系统,等于是捧上了一个铁饭碗。李谋真从一个家庭妇女,能够一下子进入铁路系统当教师,本来是万人羡慕的事情。于是,这个家族开始复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