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地躲过这一劫难的宴家,并没有意识到组织专政的残暴性,反而自说自话地过起了自由职业的好日子。宴更华回国之后,正好赶上京西大批有钱人仓惶逃走,许多豪宅人去楼空,京西的高档住宅楼价暴跌。宴家瞅准了机会,买下了南京路上最繁华地段的一套豪华公寓。r
这套公寓地处南京路最热闹的地段,在大光明电影院隔壁、福利公司的楼上。整栋公寓都是京西滩最有钱的人才能居住的豪宅,不仅装潢富丽堂皇,而且门卫居然是来自印度的红头阿三。这是旧京西最讲究的住宅门前才有的特殊的富贵标志,印度门卫一脸的大胡子,头缠红色包布,制服上的铜钮扣闪闪发光。据京西的老人说,这个红头阿三一直到一九五五年还在,成为京西滩繁华年代的最后一道风景。r
宴更华的这套公寓,面积至少达一百二十多平方米,金漆地板,高档的西式家具,十分豪华。特别是当时京西滩那些有钱的土财主还不知道冰箱为何物的时候,宴更华的家中早就用上了西门子的大冰箱。这种家居环境,在京西几乎是天堂一样的生活,比许多京西的大资本家家中都要阔气。而大公子晏宇,就是在这样的天堂中长大的。当时宴更华的父母,也按照宁浪大户人家的规矩,和长子长孙居住在一起。r
【京西滩最后的买办】r
宴更华在美国学业不成,因为牵挂妻儿回到京西的经历,在晏宇当上了西京市长和市委书记之后,变成了一个了不起的资本,说他毅然放弃在美国的优裕生活,回到新中国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宴更华被描绘成像钱学森一样的因为爱国而回国参加建设的留美老科学家,光彩照人。最近几年,因为宴更华已经住进了顺昌路新居,因此他就成了卢湾区乃至西京市的头号爱国归侨。一暑三节,京西侨联为了拍晏宇的马屁,首先就要去慰问这位“著名爱国归侨”⑧。而事实上,宴更华回国,根本不是因为爱国,而且回国之后,根本没有参加什么新中国建设,而是逍遥自在,当上了自由职业的买办。一直到五十年代末,被迫参加工作时,他还牢骚满腹。r
却说宴更华在美国留学四年,以宁浪人的一种务实的心态,搞懂了医用X光机的原理;用宁浪话来说,这就是有了一个最好的吃饭家什。除此之外,再无所获。偏偏当时X光机在中国应用不久,只有部分的大医院,才有用重金购买的进口X光机。据业内人士介绍,当时的X光机是医院里唯一的贵重宝贝,通常一台X光机的价值,等于是一家医院百分之七十的固定资产。r
但是这样值钱的宝贝,在使用过程中也不免产生故障,而当时整个中国懂得修理X光机的人,不过寥寥十数人而已。宴更华顶着美国留学归来的牌子,正是修理X光机的皇牌人物,何况他的确怀有一手修理X光机的绝技。所以宴更华回到京西之后不久,专门礼聘他去修理进口X光机的人就骆绎上门。这样,宴更华靠修理X光机的收入就相当可观,足以维持整个家庭的富足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