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模糊，我恍恍惚惚地走进了一片黑暗中。r
“喂！”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有个声音在我耳朵边大声喊。r
烦死了，我还在梦里神游呢！不理他！翻个身，继续睡！r
“喂喂喂！”r
那个声音一直不停。我睡得正香，被吵得烦得要命，一爪子拍过去，大吼一声：“大半夜嚎什么——”r
话说了一半，我看清楚了，没再说下去，爪子停在了半空中。r
那张笑得很奸诈的脸，还有一点点就贴在我的脸上。月光很亮，这么近看过去，他的眼睛虽然半眯着，但是比月光还要亮，倒影着我的影子。r
一看到他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是谁了。r
老鬼又凑近了一点，笑得没心肝，一手捏住了我的爪子，很骚包地道：“阿星，你要谋杀亲夫吗？”r
我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然后，号啕大哭。r
老鬼将我扶了起来，抱着，笑道：“我不就换了个样子嘛！至于哭得那么惨烈？”r
“死老鬼！臭老鬼！”我缩在他的怀里，好半天，反反复复只说出来这两个词。r
“第一个‘死老鬼’我勉强接受，第二个‘臭老鬼’，我绝对不接受！你好好闻闻，我一点也不臭！”r
我埋在他怀里哭了半天，才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大吃了一惊，道：“你这么变成这个样子！”r
老鬼耸耸肩：“没办法，附近只有这小子的肉身可以用！他灵力虽然差了点，但比没有总好。”r
现在的老鬼，顶着蜀山小道士钟离清的那张欠扁的脸，在我面前晃悠来，晃悠去。r
听他一解释，我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老鬼早看出来大虫是铁了心，要抓我做压寨夫人后，就打起山洞里的钟离清的主意。r
作为一只鬼，他可以附到任何一个阳气薄弱的人的身上。等到他潜到山洞里，发现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好，锅里只有钟离清煮熟的肉身，看不到一丝生魂的迹象。想必是勾魂者已经手脚利索地把钟离清的魂魄带走了。于是，老鬼很不客气地俯身上去，吃了钟离清包裹里放的玉花凝露丹，恢复过来后，立刻装模作样地拿着剑来对付大虫。r
老鬼戏谑地道：“要不是那虎妖看到小道士还魂，吓破了胆，我也没那么好运气糊弄过去！这里离桃花山已经有百里路，我们安全了。”r
“这里离桃花山已经有一百里路了？”r
老鬼笑道：“是啊，仙门的御剑术。我现在占了小道士的肉身，不用仙门的术法，要是碰上他的同门，就不好解释了！”r
我瞪大了眼睛：“老鬼，我以前没看你用过啊？你不是冥界的吗，怎么会？”r
“我没有用过，不代表我不会啊！在冥界那么多年，我不学点什么打发时间，岂不是很无聊！再说了，要是我以前，还需要使这么低级的法术吗？直接‘移形幻影’，早就到我想去的地方了！”r
这倒是事实，以前的老鬼是可以突然出现，然后突然消失的。r
我歪着头：“你现在这样子，我看着不舒服！什么时候你可以用你原来的样子！”r
“我也不想顶着别人的模样啊！可是——除了附身，我没办法在白天出没！唉，想我以前那叫一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卓尔不凡……”r
我忍不住笑出来。r
老鬼见了我笑了，也是眉开眼笑：“这样就对了！姑娘家，笑起来多漂亮！”r
我低头，不觉一愣。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换了一件白衣裳，与老鬼身上那件料子相仿。r
“知道你不喜欢白色，不过，我们扮作蜀山的人，只好穿着他们的‘招牌白’！”r
“衣服是你换的？”我抬起头问，心里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r
“嘿嘿！我们不是早就成亲了嘛！”老鬼笑嘻嘻地道，“只不过就是换换衣服，我——”r
“不是说这个！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我看着天幕上的一轮明月，微微皱起眉头，“我明明记得我应该记得什么的，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r
这样一想，心神不觉飘荡起来。r
我极力去想，却发现，心里的空白在不断扩大，就好像雪原在月光下不断地绵延，看在眼中，是一片茫茫的白色。r
雪原？r
我连下雪都没见过几次，又是什么时候见过雪原？r
一双手扶住了我的肩。r
“别看月亮了，再看它也不能变成大饼。往前走就到金陵，我给你买烧鸡吃！”r
听到烧鸡，我眼睛一亮，嚷嚷起来：“好啊！好啊！我要吃十只烧鸡！”r
一转头，对上了老鬼明亮的眼神。r
我有片刻的失神，仿佛，我很久远以前，见过类似的眼神，是莹亮的，是宠溺的，是温柔的，是深邃的。r
只是，不知道，我将这样的眼神失落在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