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老鬼一上了船，一开了唱，一放了花灯，那就跟平常完全不一样。不知道在犯什么病，他的神色比一大团麻绳还纠结，再加上鬼火点的幽蓝色的灯，弄得气氛整一个凄惨惨，悲戚戚。r
我看到他这个样子，连话也不敢说，更别说臭他的实话了，只好闷头吃鸡。幸亏秦淮河雨夜的景色很不错，我在忙着吃之余，还能欣赏欣赏风景，耳朵边那比噪音还要噪音的所谓歌声，可以勉强忍受下去。r
老鬼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我。看到他这种神情，我就知道，他这一刻在想他自己的事。鬼嘛，活了几万年，总有点事情，值得在半夜的时候，唱歌放花灯回想一下，我很可以理解。r
理解是理解，但我真看见，每天围着自己转悠的老鬼，一个坐在那里想心事，甩都不甩我一下，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r
夜风很凉，吹得老鬼的衣袍轻轻地摆动。他的眼眸很黑，就像夜色一样，不知隐藏了多少情绪。r
有几缕碎发，从他的鬓角散下来，飘逸在脸的两旁。r
他在想什么呢？r
我忍住开口一问的冲动，转过头去，继续看风景。哼，我狐狸有大量，就懒得与一只鬼一般见识！r
可是，他到底在他想什么呢？r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压不下去了。算了，我不看风景，继续吃鸡。r
不过，他现在到底是在想什么呢？r
这一回，连鸡都失去了吸引力。我悻悻地放下鸡。算了，算了，不问，心里憋得慌，想有一块大石头牢牢地压着。r
我才要问出口，突然想起来，问他，他会不会不高兴啊，会告诉我吗？要是他不说，我岂不是自讨没趣？r
问，还是不问？r
不问，自己不爽，问了，怕他不爽。r
我一会儿摇了摇头，一会儿又点点头，脑子里，两种思想在大战，一会儿，这个上了上风，一会儿，那个占了上风。r
我自己想啊想，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老鬼已经不唱歌了，正笑眯眯地看着我。r
“早上好。”我讪讪地道。r
“在想什么呢？”老鬼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轻松地笑着，指了指我面前的鸡，“想得这么入神？连鸡都忘了吃。”r
“没……没什么！”老鬼这么一问，我有点心虚，明明是我想问他的，最后反过来被他问。r
“真没什么？”老鬼步步紧逼。r
“恩！”我缩了缩头。r
老鬼眯了眯眼，手一挥，就起了一阵大风，风卷起鸡，直往水里钻。r
“喂！”我醒悟过来，趴在船边上，伸手想去捞，可是只听见扑通扑通的水声，哪里还看得见鸡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