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其他 > 史上最坑穿越者全文阅读 > 第1卷 0072章进兵

第1卷 0072章进兵


  秦国兵马东进,赵国立即紧张起来了。

  一得斥候急报,赵孝成王急召平原君与一班重臣商议对策。君臣一致判定:秦国只开出大军十万,且以左庶长王龁为统帅,说明秦国并未将争夺上党看做大战;最大的可能,是秦国图谋先行做出争夺态势,而后视六国能否结盟抗秦再做战和抉择。基于这一判定,平原君提出了十二字对策:增兵上党,连结合纵,『逼』秦媾和。君臣几人一无异议,当即做了两路部署:虞卿、蔺相如全力连结六国合纵,使齐楚燕尽快与赵国结盟,一举对秦国形成天下共讨之的威慑;增兵十万大军,由赵括统领兼程赶赴上党,使赵军对秦军保持优势一倍的兵力,使秦军知难而退。

  赵括果然干练,三日之内调齐了十万大军西进滏口陉,旬日之间便抵达了壶关城外的大军营地。大将军廉颇大是振作,立即在行辕会聚诸将下达布防军令。廉颇沉稳持重,进驻上党两月,已经带着军中将领跑完了全部十七座关隘要塞,踏勘了所有山川重地,已对韩国留下的上党了如指掌。与大将们反复计议筹划,廉颇宣示的方略是:三道布防,深沟高垒,不求速战,全力坚守。大军进驻的三道防线分别是:

  西部老马岭老马岭后名空仓岭。长平大战后,因秦军曾在此处筑空仓引诱赵军,留有遗址得名。此取原名。营垒。上党西南部的沁水至中部的高平要塞,有南北长八十余里的一道山岭,是上党西部的天然屏障。上党东部南部均有太行山天险阻隔,西部的沁水河谷便可能成为秦军进攻的主要方向。这道山地有三处要害:北段老马岭,中段发鸠山,南段武神山。其中以老马岭为最要害处。廉颇以这三座山岭为依托,派出五万精锐步军防守。

  中部丹水营垒。上党中部有一条贯穿南北地河流。名曰丹水。丹水发源于高平要塞的丹朱岭,东南出太行山处,正当太行山南三陉之中央地带,是秦军从河内北进上党的必经之路。由于丹水沿岸地形较为开阔,廉颇在这一线非但派出六万步兵深沟高垒防守,而且同时配置一万精锐骑兵做飞兵策应。因了丹水防线是正面迎击秦国河内大军的轴心大阵,所以老廉颇同时下令:中军幕府立即从壶关南迁,在丹水防线北端的长平要塞重筑行辕。

  东部石长城营垒。冯亭当年率领韩军驻守上党。因兵力单薄,在东部垒起了一道东西百里的山石长城,以备敌军万一攻破陉口而深入,便在石长城内做纵深防御。这道长城西起长平关外的丹朱岭,沿着连绵山巅向东经南公山、羊头山、金泉山,直抵壶关城西的谷口马鞍壑。这道长城背后是漳水流域,前出是丹水流域。山石长城所在地山坡由北向南倾斜,山南坡陡谷深。山北却高而平缓,一军居于长城之上,对南便是高屋建瓴之势。廉颇军令:这道石长城防线驻军八万,同时做全部上党防线的总策应。

  军令下达之后,廉颇森然道:“百里石长城营垒。既是上党总根基,亦是邯郸西大门。万一西南两线失守,这石长城便是封堵太行山,不使秦军东出威『逼』邯郸的血战之地!为此。本大将军亲自兼领石长城营垒。”

  军令发布完毕,廉颇正要请国尉许历增拨各营大型防守器械与各种弓弩,陡然一声响亮话音:“且慢,我有话说。”众将注目,却是增兵主将赵括。

  赵括率军西来,原为增兵,赵王书命并未明确他是否留在上党辅助廉颇,亦未明确他在到达上党之后是否立即返回。赵括原是聪颖过人。揣摩赵王之意是想看看他能否与廉颇合得来,合则留,不合则回,于是也不请命明确,便自率兵疾进上党。因了自幼好兵,赵括自然希望亲上战场,一路行军十分地留心山川地形。毕竟,上党对于他是太生疏了。一到壶关交接完毕。赵括立即带着两名司马在韩上党马不停蹄地踏勘了三日。回来又连夜在一方大木板上画了一幅“上党山川图”,对上党情势有了自己独有的见识。此刻听完廉颇部署。赵括大不以为然。虽说廉颇是大将军百战之身,论王命论情理论资望,廉颇都是当然统帅,自己理当敬重。然则赵括禀『性』,从来都是激情勃发,有见识便说,连在赵王面前都是不遮不掩,况乎行辕之兵家大计?更有要紧处,若是赵括不说,赵军部署便成定局,战事成败自是比敬重之情更根本,何能忍之?

  “抬上图来!”赵括转身吩咐一声,立即有两名司马将军榻大小的一张木板图立在了廉颇的大案前。廉颇尚在疑『惑』,把不定究竟要不要制止这个二路主将,便见赵括指点着木板大图当先一句断语,“老将军之部署大谬也!”只此一句,满帐愕然。

  “马服子但有高见,说便是。”老廉颇平平淡淡。

  赵括目光闪闪,激昂地说了开来:“审时度势,秦攻上党必将引来天下公愤,六国合纵只在朝夕之间。秦国有军十万,我有大军二十万,倍敌而出此畏缩守势,令人汗颜也!《孙子》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今我大军云集,兵精粮足,老将军不思猛攻之分割之,而一味退守,以三道防线龟缩我二十万精兵;战不言攻而只言守,最终必将师老兵疲而致败局也!”

  “马服子之见,该当如何部署?”老廉颇沟壑纵横的黑脸已经沉了下来。

  “丹水河谷地形宽阔,我当以至少十万大军在此与秦军正面决战。再分两路铁骑各五万,西路出沁水,东路出白陉,两侧夹攻河内秦军。如此三面夹击,一战必胜,焉有秦军猖獗之势!”赵括说得斩钉截铁。

  “老夫敢问:赵军与何军为敌?”

  “便是秦军。何能畏敌如虎也?”赵括揶揄地笑了。

  一大将愤然高声道:“大将军以勇气闻于诸侯,何能畏敌如虎?马服子有失刻薄!”

  “就事论事,目下部署便是畏敌如虎。”赵括又是揶揄地一笑,“如此战法,只怕老将军要以退守闻于诸侯了。”

  廉颇向侧目怒视的大将们摆了摆手,冷冷地看着赵括道:“攻守皆为战,最终唯求一胜。马服子以为然否?”

  “要害处在于:如此退守便是求败,何言求胜?”赵括立即顶上。

  “马服子听老夫一言。”廉颇沉重缓慢地走出了帅案。“就实而论,秦军之精锐善战强于赵军,秦之国力亦强于赵国。唯其如此,秦军挟百战百胜之军威远途来攻,无疑力求速战速胜。但得旷日持久,秦军粮草辎重便要大费周折,自然对我有利。此其一也。其二,更有武安君白起统帅秦军。白起何许人也。无须老夫细说。若开出河内以攻对攻,老夫自忖不是白起对手。便是放眼天下,只怕老乐毅也未必是对手。对阵不料将,唯以兵法评判高下,老夫不敢苟同。”

  “老将军大谬也!”赵括又是一句指斥。“白起根本没有统兵,老将军便被吓倒,何其滑稽也。天下可有如此以勇气闻于诸侯者?”

  “白起虽未统兵,然只要是秦军。老夫便当是白起统兵!非如此,不能战胜也!”老廉颇忍无可忍,声『色』俱厉。

  赵括毫无惧『色』道:“老将军只说,进攻之法何以无胜?退守之法何以有胜?否则混沌打仗,赵括不服!”

  老廉颇脸『色』铁青:“老夫为将,只知目下猛攻恰是投敌所好,唯深沟高垒而敌无可奈何。”说罢拿起帅案令旗一劈,“诸将各归本营。明日依将令开赴防区!”令旗当地『插』进铜壶,径自大步去了。赵括大是尴尬,狠狠瞪了廉颇一眼,也径自去了。

  见两员主将起了争端,国尉许历大是忧心。当晚正要去劝说赵括顾全大局,毋得与大将军公然争执,却不料赵括派来地司马已经飞马到了帐外,请许历前去商谈军机。许历笑问都有何人?司马说出了七八个当年赵奢的老部将名字。许历顿时警觉。脸『色』一沉道:“老夫不能前去。你只对少将军说。此举大是不妥。”司马一去,许历立即修书密封。派一名干员昼夜兼程送往邯郸。

  平原君接到许历急报,大皱眉头,念及赵括与赵王有总角之交并深得赵王器重,立即进宫禀报。孝成王看罢许历密书,不禁笑道:“这个马服子,说不下老将军便挖墙脚,成何体统也。”平原君道:“老臣之见:赵秦首次大战,当谨慎为上。老将军三线布防深沟高垒,原是稳妥之举。”孝成王思忖一阵道:“王叔通得战阵,所谋自是不差。那便教马服子回邯郸。只是……”平原君立即接道:“老臣亲赴上党!”孝成王高兴地笑了,立即命御书草拟王书。片刻之后一切妥当,平原君立即飞骑西去了。

  两日后抵达上党,老廉颇已经率领中军幕府南下长平,赵括的幕府人马连同三千护卫甲士却直下丹水出口了,壶关只有许历的粮草辎重大营与城外马鞍壑的驻防大军了。听许历一说情势,平原君顿时大急,当即带领卫队越过长平直接南下,终是在丹水出口地峡谷中看到了赵括大营。

  “平原君前来督战,战胜有望也!”赵括兴奋异常地将平原君迎进了大帐。

  “君为大将,可知军令如山?”平原君面沉似水,当头冷冰冰一句。

  赵括默然有顷,突然抬头高声道:“邦国兴亡,大于军令,何况赵括并未扰军!”

  “赵括大胆!”平原君陡然怒喝,“『乱』命便是亡国,擅动便是扰军,尔何得强辩!”

  赵括面『色』骤然涨红,大喘着粗气,却终是咬着牙关忍住了。在赵国,平原君赵胜是从少年时期便极富才名的王族英杰,被天下呼为“战国四大公子”时。平原君还不到二十岁。无论是马上征战,还是邦交斡旋,抑或侠义结交,平原君都是声威赫赫,更兼资望深重,在赵国是无可动摇的栋梁权臣。赵括纵是心高气傲,素常也很是钦敬名士大才,尝对人笑谈:“人以才学见识胜。赵括便服。惜乎天下无才,却教赵括如何服人?”有人说给孝成王,孝成王哈哈大笑:“坦诚若此,马服子可人也!”在赵国,赵括也就是对平原君尚存些许钦敬,只因了平原君是他眼中赵国唯一的“通才名臣”,其余如蔺相如、廉颇、乐毅父子等,在赵括眼中都是“执一之才。不足论也”。今日平原君虽则以威势压人,两句指斥却也是无可辩驳。寻常之时,人得平原君这两句指斥,立即便是杀身之祸,而对自己。平原君也仅是指斥而已,并无刑罚加身之意,你赵括还当如何?

  一阵喘息,赵括平静了下来。请平原君入座,将廉颇部署与自己地战法谋划仔细禀报了一遍,末了道:“平原君公允论之,赵括********?”

  “马服子勇气可嘉也!”平原君淡淡一笑,“然则老夫以为:数十年来,秦赵无十万以上之大战,今番双方云集大军于上党,将成天下瞩目之大决。老将军初取守势。纵不能使秦军知难而退,至少可在不败之势下探究敌情之虚实,查明秦军之长短优劣。相持有许,若情势确有可攻之战机,老廉颇也是虎虎猛将,自当大攻秦军也。君之战法虽亦无错,然却有一大隐患:一旦猛攻决战有失,上党立即便是危局。赵国想增兵都来不及。马服子熟读兵书。如何不知此理?”

  “未战先惧败,夫复何言?”赵括终于是有些沮丧了。

  “不说也罢。”平原君笑了。“自古兵无二将,马服子还要留在上党么?”

  赵括猛然抬头:“未奉君命,将不离军。”

  “老夫以为,你当回邯郸,使大将军事权归一。”平原君的笑意倏忽消失。

  “赵括只想出丹水与秦军一战,试探秦军战力。”

  平原君向后一摆手:“宣书。”随行书吏立即打开一卷王书高声念诵起来。孝成王书很是明确:赵括交接大军已罢,立即随同平原君回邯郸另事。赵括听罢王书,嘴角一阵抽搐道:“君命如此,赵括自当遵从。”平原君却很是不悦,沉着脸下令赵括立即拔营起程,先回壶关等候。赵括无奈,只好拔营怏怏去了。

  平原君风尘仆仆地另路北上了。到得长平关下,已经是暮霭沉沉。但见关西丹朱岭上火把连绵东去,宛如无边无际的一条火龙,满山号子声声,鼎沸一般。前行司马来报,说廉颇不在行辕,一直在丹朱岭督修长城。平原君一阵感慨,命随行护卫在长平关下扎营,自己只带了两名司马举着火把上山去了。

  从陡峭地南坡爬上丹朱岭,那道遍体鳞伤地残破巨龙赫然展现在万千火把之下:松动坍塌的石条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山坡,即或较完整的墙段,垛口也十有**都颓衰松动了,丈余宽的城墙地面到处都是山洪冲刷地坑洞,储存滚木礌石与兵器的石板仓几乎无一例外地或坍塌或破损,总之是不能用了。平原君从来没到过这道赫赫大名的韩国石长城,今日一看,心头大是沉重。如此百里长城,纵能在开战之前仓促修葺完毕,却有效用么?

  蓦然之间,平原君耳边响起了赵武灵王浑厚地声音:“赵军以轻锐剽悍为长,遇战宜攻不宜守。但守坚壁,事倍功半也。”平原君虽然没有做过统兵大将,但自少年便在军中磨炼,军旅大要却是清楚地。大凡坚守,必须以重甲步兵与大型器械见长,且须保证源源不断的辎重粮草输送。论战力,赵国精兵十有**都是骑兵,若是在大草原般的平原开阔地决战,赵军堪称无可匹敌。然则要说到重甲步兵,赵国却实在是一短。百年以来,战国先后涌现过四支精锐步军:最早是吴起严酷训练出来的“魏武卒”,其次是田忌孙膑时期地齐国“技击之士”,再次是商鞅时期练成地秦国新军“锐士”,最后是乐毅练成的燕军“辽东坚兵”。如今魏齐燕三大精锐步军全部衰落,唯余秦军“锐士”之旅称雄天下。赵国胡服骑『射』地军法大变革,先后练成的三十余万飞骑自然可傲视天下。步军虽然也是二十余万之众,但与秦军“锐士”相比,显然有两大缺陷:一是单兵战力与整体结阵战力不如秦军,二是重型防守器械不如秦军完备。说起来,赵国也是多山多险之邦,理当有一支长于守御山地隘口地精锐之师,如何当年武灵王便忽视了?如今看来,天下整体精锐者唯有秦军了——秦军铁骑与赵军不相上下,步军强于赵军,舟师水军已经超过了楚军,各种攻守大型器械更是完备丰富,粮草后继更是……

  “平原君身临战阵,老卒不胜欣慰。”

  “啊,老将军。”平原君恍然醒悟,情不自禁地猛然拉住了那双粗糙的大手。

  回到长平幕府,廉颇立即吩咐整治了两案军食酒肉为平原君洗尘。廉颇已经得到了赵括被召回邯郸的消息,心下轻松,对平原君细细说起了自己地种种谋划,侃侃半个时辰兀自意犹未尽。平原君笑道:“老将军将一个‘守’字说得淋漓尽致,赵胜实在是钦佩了。”话音一转,忧心忡忡,“然则,老将军长远之策如何?毕竟,一个‘守’字胜不得秦军也。”廉颇不禁哈哈大笑:“天下何曾有唯守将军了?赵国精兵之长在攻,老卒数十年疆场,岂能如此昏聩也!”

  “好!”平原君拍案大笑,“老将军一言中的,你只说,何时方可攻秦?”

  “攻秦之要在二。”廉颇压低声音道,“其一,六国合纵成,至少三晋同心出兵,便是战机。其时魏国出河内,韩国出河外,秦军背后动摇,我便两路大军攻秦:骑兵出安阳南下,步军出太行三陉直『逼』河内。其二,或切断大河舟船粮道,秦军必『乱』,我则一鼓而出。”

  “老将军……”平原君长吁一声如释重负,“如此赵国无忧也。”

  廉颇一阵思忖,踌躇着道:“老卒尚有一请,平原君忖度。”

  “老将军但说无妨。”

  “老卒以为:此战当以老乐毅为帅,老卒副之,可得万全。”

  平原君心下骤然一沉:“老将军,莫非有甚心思?”

  廉颇面『色』涨红,吭哧片刻一声喘息:“老卒所虑,酣战换将之时,再说便迟了。”

  平原君倏忽变『色』:“老将军何有此虑?何人何时有换将之说?”

  廉颇摇摇头:“老卒虽则善战,却不善说,只恐到时说服不得……”分明是言犹未尽,却生生打住了话头。

  平原君顿时明白,慨然拍案道:“邦国兴亡,赵王便要换将,我等岂能坐视无说?老乐毅隐退多年,更不熟悉赵军,纵是满腹智计,何如老将军对赵军如臂使指?老将军若得顾虑,赵胜今日便明说:马服子若得发难,有赵胜说话!”

  骤然之间,廉颇老泪纵横,对着平原君深深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