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熟门熟路偷了一套御药房的太监穿的衣裳。两人一路来到西华门,见罗掌柜拉着一辆马车,果然等在那儿。罗掌柜正抽着烟,见到一个太监送东方弃出来,忙上前打招呼,“这位公公辛苦了——”见是云儿,一时愣住了。东方弃忙说:“先上车,有话出去再说。”对罗掌柜简单解释一番。
盘查的侍卫因为认得罗掌柜,很容易就通过了。一行三人出了宫,云儿和东方弃跳下马车谢过罗掌柜,两人往城南的方向走去。受战事的影响,天色大亮,街道却冷冷清清,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来去匆匆的。云儿说:“我这么偷溜出宫,绿袖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呢。我得递个信儿进去,免得大家担心。”她问算命先生借了纸笔,写了几行字,信封上大书“黑白二虫收”五个大字。东方弃奇道:“写给他们做什么?”云儿笑道:“这两只虫子,恶心得紧,这时候,不耍耍他们,更待何时!”她在信上写她要去城北,让他们赶紧来找她。
东方弃没有阻止,知道她通知白双喜、黑从忧是为了让他们赶去支援燕苏,转过头去吹了一声口哨。旋风从一条陋巷里奔出来,头在他身上亲热地蹭了蹭。云儿赞叹一声,“旋风是越来越有灵性了。可惜我的狮子骢不在——”话还没说完,狮子骢从巷口慢腾腾走了出来,还抖了抖身上沾上的草料。自从楚惜风死后,狮子骢仿佛也跟着失去了活力,整天懒洋洋的。云儿欢呼道:“我当时真后悔把狮子骢留在洛阳,都怪那个白会说狮子骢太扎眼,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没想到你竟然给我送来了。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东方也!”
东方弃灿然一笑,“走吧。”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好看之极。云儿挑眉道:“哼,这有什么,看我的!”也不踩马蹬,凌空而起,脚尖点在狮子骢的头上,身子在空中翻了几个滚,稳稳当当落在马背上,身姿如分花拂柳,落叶无声,轻盈优美。她手上轻轻一提,狮子骢发出一声嘶鸣,像一道黄灿灿的金光在眼前一闪而过,后面跟着雪球似的旋风。
两人还没来到城南的城门,已经闻到风中传来一阵浓烈的血腥味,周围的房屋不是被大石砸塌了,就是被大火烧毁了,到处是受了伤的士兵和老百姓,随行的军医正在为他们上药。云儿十分震动,若不是此刻亲眼所见,她待在深宫里,还以为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呢,哪知道昨夜正经历了一场浴血苦战。
东方弃见城门大开,受伤的士兵被妥善安置,俘虏一批又一批被送进城来,战后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着,心里的大石落了地,看着远处烧焦了的枯树林说:“看来叛乱平息了。”云儿满心欢喜跳下马,用力点头:“嗯,咱们赢了!”她知道燕苏一定不会输的。
有个副将手拿鞭子指着他们说:“你们什么人,来这干什么?不知道朝廷有令,闲杂人等城南一带不得踏入吗?”凶神恶煞的样子似乎下一刻便要将他们拿下,就地正法。云儿被人这样无礼地乱骂一通,居然一点都不生气,笑嘻嘻说:“将军,你别误会,我们不是闲杂人等,我们是大周朝的老百姓。”那副将愣了一愣,哼道:“哪里来的刁民,拿下再说。”
云儿缩了缩头,对东方弃低声说:“今儿我才算知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本来想着他昨儿晚上为了大周朝的老百姓抛头颅洒热血,正想酝酿情绪说几句声情并茂感激的话呢——”东方弃见当真有两个士兵拿着大刀过来,身上的铠甲沾满了已经干涸的鲜血,连双眼似乎都是红的,忙说:“将军,我们是宫里的人,有急事找太子殿下。”
那副将看了眼他们,对他们搬出太子殿下的名号似乎有点不耐烦,走过去拍了拍旋风的头,拍狮子骢的头时,狮子骢很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他不怒反笑道:“这两匹马千金难求,尤其是这匹狮子骢,倔得很,我喜欢。你们既然是来见太子殿下的,总要留下点见面礼,这两匹马我要了。来人,把这两匹马牵走!”
东方弃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云儿反倒是一反常态,笑嘻嘻说:“难得将军喜欢,这两匹马,就当是小的进献给将军的。”心里重重哼了一声,本姑娘的东西,你家主子都不敢要,你胆子倒不小哇,看你到时候怎么乖乖还回来!
那副将满意地点头说:“小兄弟年纪不大,做事漂亮得很嘛,难怪能跟在殿下手下办事。”他一见云儿身上穿着宫里太监的衣服,东方弃的马又是宫里的御马,查了令牌后,没怎么为难,指着前方说:“我刚才还见殿下在城楼上歇着,你们快去吧。”
云儿拿出燕苏给的令牌,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城楼的观战台。冯陈褚卫等人守在外面的城楼上,见到云儿很是吃惊,连忙进去通报。推开门一看,燕苏却不在,三尺宽的木榻上还放着云儿亲手交给他的那件玄色披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