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弃苦笑道:“我根本就不是当掌门的料,四大家族的掌门不是武功好就可以当的好的。史家大大小小的事务处理的我头都大了,干脆让贤,落得个无官一身轻,自由自在。”云儿点头道:“说的也是。可是我瞧史家的一门老小挺中意你的啊,你不当,他们肯吗?”东方弃嘿嘿一笑:“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半路杀出来当这个掌门,史家不服的人多着呢。”
云儿愣了一下说:“那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东方弃摇头,“当然不是这样。”他先是查明史老爷子的死是龙在天下的毒手,见史佩纶武功虽然一般,可是待人诚恳,为人公正,因为多年来跟着史老爷子出生入死,在年轻一辈子很有威信,便推举他当史家掌门。史佩纶果然不负众望,把史家诸多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东方弃这才卸下重担,离开了洛阳,总算对得起史潇潇临终前的一番重托。
他对史家这个话题提不起多大兴趣,对她手里的信反倒兴致勃勃,笑说:“难为你还记得给我写信,都写了些什么,给我瞧瞧。”云儿忙要藏起来,笑说:“有什么好瞧的,你人都来了。”东方弃伸手去抢。云儿不给,“不行,不行,当面看人家写的信,怪不好意思的。没写什么,我撕了吧。”拿在手里当真要撕。
东方弃使了招“小擒拿手”从她手里夺了过来,晃了晃手里的信,得意地说:“既然是写给我的,我有权利看。”云儿气自己打不过他,索性算了,没好气说:“看吧看吧,什么也没写。”
东方弃展开信,足足有三张之多,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只见上面用小楷工工整整写着——
“东方,你在洛阳怎么样?我在京城过得不错,勿念。京城的天气很好,晴空如洗,就是有点热。夏天的午后最容易起风暴,有时候刮大风,简直能把人吹倒。我亲眼见到一棵树苗被风吹得连根拔起,撞在高高的宫墙上,咚的一声巨响,哎呀呀,真吓人。我突发异想,背后拴个风筝,人是不是就能飞上天啦?如果能这样的话,刮大风似乎也不错。不过后来听伺候我的宫女绿袖说,那棵树苗是新栽的,又长在风口里,很容易就被吹倒了,其实远没有那么可怕。我不会写信,不知道写什么好,随便说说我在宫里的生活吧。
“我早上一般辰时起床,吃了早饭就在宫里随便走走。我住的院子前边有一个池塘,里面种满了荷花——宫里的人全都叫莲花,据说某个太妃名字里有个‘荷’字,为了避她的讳,宫里的人便不许叫荷花,只能叫莲花。我真讨厌这些地方,真是岂有此理!避讳就能寿与天齐、仙福永享了吗?若是要避讳,取名字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人叫的吗?”
东方弃看到这里,哧的一声笑出来,问:“你为什么对避讳一事如此深恶痛绝?”云儿连忙分辩说:“我没有深恶痛绝啊,就是觉得避讳有时候不方便罢了。”她在宫外叫惯了“燕苏”,生起气来大骂“姓燕的”的时候也有,哪知在宫里不但不能直呼其名,还得恭恭敬敬磕头行礼,她因此心生不满,却又不敢当面抱怨,只能转弯抹角发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某人也。东方弃取笑说:“你这信确实写得够啰嗦的。”云儿气得嘟囔:“那你别看,我说了我不会写信,这还是生平头一遭呢,早知道——”东方弃忙拦着她以防她抢回去,低头继续往下看——
“你知道宫里的女人都干什么吗?皇后呢,整天吃斋念佛,手不离佛经,还经常请和尚来宫里讲经说法。一大堆的和尚一天到晚在宫里‘阿弥陀佛’敲木鱼,嘴里不知道念叨什么,吵得人觉都睡不好,我因此伤了元气,大病一场——不用担心,现在已经好了。真怀疑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超度亡灵,以求心安。那个名字里有个‘荷’字的太妃就更好笑了,找来一大堆的戏子,要人整天唱凤阳花鼓戏给她听,并且唱来唱去总是那么一出‘奴苦命也,离家八千里,深宫三十年’,每唱一次就要哭一次,害得一边听的人也要跟着落泪。我听了一次,硬着头皮挤出了两滴眼泪,以后再也不肯去了。据绿袖说,这个太妃是凤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