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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甫田之什


  甫田

  [原文]

  (一)倬①彼甫田,岁取十千。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自古有年。今适南亩,或耘或耔,黍稷②。攸介攸止,我髦士。

  (二)以我齊明,与我牺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农夫之庆。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我士女。

  (三)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至喜,攘其左右尝其旨否。禾易长亩,终善且有。曾孙不怒,农夫克敏。

  (四)曾孙之稼,如茨如梁。曾孙之,如坻如京。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黍稷稻粱,农夫之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注释]

  ①倬(zhuō):广大宽阔的样子。②(nǐ):茂盛的样子。

  [译文]

  (一)广阔无垠那大田,每年收粮千万斤。我拿仓中陈年谷,全部分给农人吃。自古都有好年景。今天到那田地里,有人除草有人耕,黍稷丰茂密如林。于是停下来休息,征集我的好田官。

  (二)用我满盆的食物,和那纯色大公羊,来祭神灵和四方。我的田地收成好,农夫高兴乐呵呵。弹奏琴瑟又敲鼓,迎接田祖大降临。祈求天神降甘雨,助我黍稷好生长,供养我的众子民。

  (三)曾孙来到大田里,农夫带着妻和子,同往南田送饭去。田官看到心欢喜,取来左右饭和菜,品尝味道是否好。禾苗丰盛长满田,既好又多很难数,曾孙心平不愤怒,农夫干活很敏捷。

  (四)曾孙庄稼收获好,堆如屋盖如大堤。曾孙粮仓个个满,如同高地和高丘。于是寻觅千粮仓,于是寻觅万粮车。黍稷稻粱样样有,农夫领赏喜洋洋。神赐大福作报答,万寿无疆永留存。

  大田

  [原文]

  (一)大田多稼,既种既戒,既备乃事。以我覃耜,①载南亩,播厥百谷。既庭且硕,曾孙是若。

  (二)既方既,既坚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三)有②萋萋,兴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获稚,此有不敛穧。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

  (四)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到喜。来方祀,以其骍黑,与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注释]

  ①(chù):开始。②有(yǎn):同“”,阴云笼罩的样子。

  [译文]

  (一)广阔的田地要多种庄稼,已经选种已经备耕,已经预备好你们做的事情。带上我的长柄耜,开始载着道南边的田垄,把各种谷物播下。播下的种子笔直成行种类众多,曾孙很是快乐。

  (二)禾苗成行成排,既挺直又韧柔,没有狼尾草和谷莠。消灭吃禾心禾叶的螟螣,消灭吃禾根禾节的蟊贼,不要损害我的嫩禾。田祖有神通,把这些害虫扔进烈火。

  (三)乌云遍满天空,雨量充足普及。落到我们的公田,也落到我个人的田地。那里有没有收获的嫩庄稼,这里有已割而未收获的农作物。那里凋落的成把的禾,这里有遗留的禾穗,这些好处都归属寡妇。

  (四)曾孙前来,领着他的妻和子。把饭送往南边的田地,田官甚是欢乐。使四方神灵前来为它们举办火祭,用红毛的雄牛和黑毛的猪,还有糜子和谷子的颗粒。用来进献用来祭奠,祈求得到洪大的福气。

  瞻彼洛矣

  [原文]

  (一)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韐有,以作六师。

  (二)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有。君子万年,保其家室。

  (三)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译文]

  (一)看那滔滔洛水啊,水面广阔在流淌。君子这儿来停留,福禄如盖罩众民。黄皮护膝有红光,用来激励六军靓。

  (二)看那滔滔洛水啊,水面广阔在流淌。君子这儿来停留,刀鞘装扮有玉佩。君子治国长万年,保护人民室家昌。

  (三)看那滔滔洛水啊,水面广阔在流淌。君子这儿来停留,福禄就像民一样。君子治国长万年,保护人民安家邦。

  裳裳者华

  [原文]

  (一)裳裳者华,其叶兮。我觏①之子,我心写兮。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

  (二)裳裳者华,芸其黄矣。我觏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②矣,是以有庆矣。

  (三)裳裳者华,或黄或白。我觏之子,乘其四骆。乘其四骆,六辔沃若。

  (四)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之。

  [注释]

  ①觏(ɡòu):见,遇见。②章:文章,指有才华。

  [译文]

  (一)花儿朵朵在开放,叶儿丰茂长势旺。我遇见了那个人,我的心啊真舒服。我的心啊真舒服,于是有了心安的地方。

  (二)花儿朵朵在开放,鲜亮美丽黄又黄。我遇见了那个人,他的服装有文章。他的服装有文章,于是有了欢庆的排场。

  (三)花儿朵朵在开放,有黄有白多鲜艳。我遇见了那个人,四匹黑鬣白马驾在前。四匹黑鬣白马驾在前,六根缰绳光滑又柔和。

  (四)要向左啊就向左,君子应对很适宜。要往右啊就往右,君子发挥有余地。因他发挥有余地,所以后代能承继。

  桑扈

  [原文]

  (一)交交桑扈,有莺其羽。君子乐胥,受天之祜。

  (二)交交桑扈,有莺其领。君子乐胥,万邦之屏。

  (三)之屏之翰,百辟为宪。不戢不难①,受福不那。

  (四)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敖,万福来求。

  [注释]

  ①戢(jí),收敛,指克制自己。难(nuó),通傩,行动有节度,即言行合于礼法。

  [译文]

  (一)青雀叫得悦耳动听,羽毛光洁色彩鲜明。大人君子各位快乐,受天庇佑得享福贵。

  (二)可爱的青雀真灵敏,颈间的羽色好美丽。衮衮诸公同欢共乐,保护家国要把你们依赖。

  (三)作为国家的保护和支柱,诸侯都把你们当作言行的法度。制止自己遵守必要的礼节,就能享用不尽的洪福。

  (四)在弯弯的牛角杯中,添满的美酒色清香浓。贤者交往从不高傲,万福来聚天下从风。

  鸳鸯

  [原文]

  (一)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二)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三)乘马在厩,催之秣之。君子万年,福禄艾之。

  (四)乘马在厩,秣之催之。君子万年,福禄绥①之。

  [注释]

  ①绥,诗中泛指安抚,给予好处。

  [译文]

  (一)成双成对鸳鸯飞,按时捕捉使鸟网。周王寿命万年长,享尽幸福心欢畅。

  (二)鸳鸯停歇在坝上,嘴插左翼多安详。周王寿命万年长,宜把幸福久远享。

  (三)四匹马儿在马房,既喂饲料又喂粮。周王寿命万年长,有福有禄得维护。

  (四)四匹马儿在马房,谷物草料喂得全。周王寿命万年长,福禄享尽永平安。

  頍弁

  [原文]

  (一)有頍者弁,实维伊何?尔酒既旨,尔既嘉。岂伊异人?兄弟匪他。茑与女萝,施于松柏。未见君子,忧心弈弈;既见君子,庶几说怿。

  (二)有頍者弁,实维何期?尔酒既旨,尔既时①。岂伊异人?兄弟具来。茑与女萝,施于松上。未见君子,忧心;既见君子,庶几有臧。

  (三)有頍者弁,实维在首。尔酒既旨,尔既阜②。岂伊异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维霰。死丧无日,无几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

  [注释]

  ①时:嘉,美。②阜:盛美。

  [译文]

  (一)有棱有角那皮帽,为何戴在头上边?你的美酒真香甜,你的肉菜味鲜美。难道我们是外人?原是兄弟根相连。看那茑草和女萝,攀缘依靠松柏间。没能见到周王面,心中担忧很不安。见到周王那尊容,心中高兴笑开颜。

  (二)有棱有角那皮帽,为何戴它头上边?你的美酒确实好,你的肉菜也甜美。难道我们是外人?原是兄弟来相见。看那茑草和女萝,攀缘依靠松树间。没见周王他的面,心中忧伤恨绵长。见到周王那尊颜,好运可望即在前。

  (三)有棱有角那皮帽,为何戴在头上边?你的美酒好香甜,你的肉菜也丰盛。难道我们是外人?原是兄弟甥舅间。好像大雪飘落前,先下雪粒到人间。死丧尽头没几天,再没几时能见面。今晚尽情来饮酒,大家及时寻安乐。

  车

  [原文]

  (一)间关车之舝兮,思娈①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②。虽无好友,式燕且喜。

  (二)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

  (三)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肴,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

  (四)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兮。鲜我觏尔,我心写兮。

  (五)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辔如琴。觏尔新昏,以慰我心。

  [注释]

  ①娈,美好。②括,同,聚会。

  [译文]

  (一)车行轴头响间关,美丽少女做新娘。不再迫不及待想,美德妻子坐身边。岂无好友来相随,欢乐宴饮喜成双。

  (二)平原树林葱郁郁,长尾野鸡停树上。美丽高大好姑娘,美德足以教新郎。宴饮尽情心欢畅,永远爱你不忘记。

  (三)岂能没有甜美酒,希望你来多尝尝。岂无美味与佳肴,望你吃饱食欲旺。岂无美德与你配,且歌且舞心欢快,

  (四)登上那边高山冈,砍下柞树当柴火。砍下柞树当柴火,树叶丰茂青山外,今天我们来成婚,心意欢快尽开怀。

  (五)遥望眼前那高山,步行走在大路上。四匹公马跑不停,六条缰绳如琴弦。我和新娘已结婚,早已满足我心愿。

  青蝇

  [原文]

  (一)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

  (二)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

  (三)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①我二人。

  [注释]

  ①构,挑拨离间使结怨。构,结交。

  [译文]

  (一)嗡嗡营营飞舞的苍蝇,歇在篱笆上吮舐不止。和蔼可亲的君子啊,不要把害人的谗言听取。

  (二)嗡嗡营营飞舞的苍蝇,歇在酸枣树上吮舐不止。陷害人的话儿没有标准,把四方邻国扰得纷乱不平。

  (三)嗡嗡营营飞舞的苍蝇,歇在榛树丛中吮舐不止。陷害人的话儿没有标准,扰得你我二人反目不亲。

  宾之初筵

  [原文]

  (一)宾之初筵,左右秩秩。笾豆有楚,肴核维旅。酒既和旨①,饮酒孔偕。钟鼓既设,举酬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发彼有的,以祈尔爵。

  (二)舞笙鼓,乐既和奏。烈祖,以洽百礼。百礼既至,有壬有林。锡尔纯嘏②,子孙其湛。其湛曰乐,各奏尔能。宾载手③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尔时。

  (三)宾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④舞。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既醉止,威仪⑤。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四)宾既醉止,载号载呶。乱我笾豆,屡舞。是曰既醉,不知其邮。侧弁之俄,屡舞。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德。饮酒孔嘉,维其令仪。

  (五)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从谓,无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语。由醉之言,俾出童。三爵不识,矧敢多又。

  [注释]

  ①和旨:指酒味醇和可口。②嘏(ɡǔ):福。③手:取,选择。④屡:急切。⑤(bì):轻薄亵慢的样子。

  [译文]

  (一)宾客开始筵席,或左或右井井有条。笾豆等食器摆设整齐,鱼肉果品各有次序。酒味醇香甘美,饮酒的人遍布普及。钟鼓已经设立,献酒和回敬都很安逸。大的箭靶已经竖起,箭放在弓弦打算射出。射手已经聚集,前行射击展现技艺。射出的箭中靶,有酒一杯当作奖励。

  (二)持籥而舞,吹笙击鼓,乐器已经和美演奏。为使显著的祖先欢乐而进献乐舞,以符合各种各样的礼数。全部礼仪都很周密,有交会,有分离。赐给你完美的洪福,子孙沉入其中。沉入在其中欢愉,各自展现你们的才能。来宾挑选比射的对手,家人进来作为陪客人的射友。把那空杯添满酒,等候你射中以相酬。

  (三)宾客开始筵席,温文尔雅谦卑有礼。他们没有喝醉的时候,威仪谨慎得体。到了喝醉以后,行为举止杂乱。偏离他的座位移动,轻脱起舞一遍又一遍。没有喝醉的时候,威仪谨慎缜密。到了喝醉以后,行为举止丧失控制。这都是说已经喝醉,就不再知道次序。

  (四)宾客已经喝醉,又是呼号又是吵闹。扰乱我的笾豆等食器,反复起舞歪斜冗沓。这是说已经喝醉,不知道自己的差错。歪戴的帽子像要落下,反复起舞不知停止。喝醉从筵席走出,宾主都承担其福。喝醉不愿退出,这是对德的侮辱。饮酒是很美的事,就在于有美好的礼仪风度。

  (五)凡是这种饮酒的事,有的喝醉有的能压制。既设立主管纠察的酒监,或还辅以担任计事的酒史。他喝醉感到很美,不醉反而成为羞耻。不要听他所说的这种话,不要使他过于轻视无度。不应说的话不要说,没有什么用不要对语。因为醉酒而言说,公羊上无角的话也说得出。喝了三杯就神志不清,何况敢多次劝酒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