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想要你的命,你的命跟我的命一样的不值钱,值不了这城市里的几平方米的。”许彦博苦笑着,闷闷不乐地把手机扔到桌子上,扯着脖子冲伙伴们喊:“完事了,我们喝酒去,预祝我们明天投标旗开得胜!”年轻人,就是有股子活力,内心充满希望!想着好像触手而及的成功,所有人当然都立刻就轰然响应了他的号召。
在走出工作室楼道口的时候,许彦博不经意间回头望了望夜色中这个巨大的漆黑的建筑物,每一个空洞的窗口都像是要伸出舌头,舔食他们的青春,吞咽他们的那些目下还存在的朝气和活力。虽然有伙伴们此时在身边相陪,但他却猛然的觉得有些失落,他想也没想的就又摸出手机,他想要拨通陈超薇的电话,当屏幕显示正在呼叫的时候,他叹了口气,就又连忙摁断了中国移动信号的连接。
陈超薇正生着气,因为许彦博始终没有给自己打来电话,仅仅就发了条短信。她还在酒吧的包间里呆着,坐在她对面的导演和小演员们,顺应着客户邵总的兴趣和快乐,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了,林冰冰抬手看看表,知道是时候了,她优雅起身向客户敬酒“邵老板,明天我一早的通告,不能再玩了,得先走了。”
她的举动立刻就获得了Vincent的支持,他也就连忙凑上了自己的酒杯“你们慢慢玩。”他的眼睛平静地扫过导演和小演员们的脸“你们好好陪好邵总。”
邵总当然知道,像林冰冰这种身价的明星想要强留是不可能的,好在还来日方长。
“当然由我这个老板,为我们旗下的明星保驾护航,我送冰冰回去,你们务必要尽兴而归哦。”Vincent再一次握了握邵总的手,拍了拍导演的肩膀,也早已摁下了随即要起身相送的人们,特别是邵总。他礼貌的微笑着和林冰冰一前一后从包间里鱼贯而出。
外面的大厅里更是五光十色,喧嚣热烈,人山人海,林冰冰走着走着就在人群中伸过手去拉住Vincent,他们两个就在这短短的距离里,在这有混乱掩护的情况下托着手,而一到门口,一见到光亮,他们的手指就马上又立刻分开了。
(八)
时间已经漫过了午夜,邵总明显也已经失去了原先有的耐心,他干脆就把手搭在了陈超薇的身上,他要她陪自己喝酒,划拳,做游戏。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她按奈住心中的鄙视,笑着看着他,唇红齿白。
“十五二十?美女野兽?两只蜜蜂?撕纸?大小西瓜?”导演在一旁配合地说着现下流行的几个划拳游戏。
陈超薇淡淡结果都摇了摇头“我真的都不会,我不是很会玩的。”
“那剪刀石头布呢?这个总会吧?”邵总都有些无奈了,好在,其实他的目的原本就不在于游戏的品种,而是美女是否能够沉醉,他是否可趁这个机会。
几轮下来,陈超薇就已经连输了好多次,在邵总的眼睛里,她能够看出他的期待,她有些警惕了,她托住他又一次不怀好意地递过来的酒杯,委婉的拒绝道:“太多了,我真的,真的不能再喝下去了。”
“那不行,你明明已经输了。”邵总的酒意已经盖住了脸面,他端着酒杯往前倾的时候,另外只手毫不老实的延展到她纤细的腰肢上。
“邵老板,你不要欺负我这个小姑娘好不好。”陈超薇心底是一阵的厌恶,但她不得不虚以委蛇的应付这个不能得罪的客户。
“嘿,你这小模特还挺有性格的嘛。”邵总调笑着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
“我不是模特,我是演员!”陈超薇下意识地往后闪躲了一下,她的声音猛然间有些高昂和坚定,倒让迷乱中的邵总发了一楞,在他的呆愣中陈超薇就又豪气的笑了“好吧,我喝完这杯再喝一杯,可就走了,这是我替我们整个剧组的姐妹们敬您的。”当她把最后的那一大杯血腥玛丽一小口一小口当着邵总的面吮掉以后,酒劲混合着拍摄前吃的那些杂七杂八的食物就一起涌到了喉头,全部喷射出来,吐了导演和邵总的一脸一身,当然,她也真的不是故意的。
陈超薇蹲在三里屯的街面上大力呕吐的时候,许彦博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他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夜色下本来就已经昏暗的路灯光线。
陈超薇抬起头,逆着光,她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只是眯着眼睛,看他低着头,向自己伸出手,他想要拉她站起来。嘈杂的马路上,人声,车音中,陈超薇听见他干净的声音说:“超薇,我们回去吧。”
她呆呆看着许彦博跨在机车上朝自己伸出手,她在他好听的声音里沉醉了,此时,她可以不介意他有没有房子,不介意他有没有钱,她没有任何犹豫地上了他的车。
机车在马路上飞驰,陈超薇环住刘峰的腰,他的肩膀是那么多宽阔而浅薄,她突然发现,不管许彦博带她去哪里,做什么,都好,都没有关系,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就好。
她按着他的肩膀站起身,没有安全帽,长发被风撩起来,耳边说呼呼的风声。
许彦博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她紧闭的眼,他生气地说:“你快点坐下来,注意安全。”他抱怨着“谁让你喝这么多的酒的?”
风好像吹散了自己体内的酒精含量,陈超薇顺从的听了他的话,重新坐了下来,她用力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她略带委屈的无奈地对他解释“是剧组,我刚刚在应酬客户。”
“应酬?”许彦博更加快了机车的速度,他心里不开心,他冲身后吼着“什么狗屁客户,你只是去演戏,又不是做婊子做……”他很快住了嘴,他的理智不让他说出更难听的词汇。
陈超薇并不是傻子,她当然能够分辨出许彦博接下来想讲的话,她激动地捶打着他的后背,她在他身后大喊:“停车停车,我要回去。”
“你发什么疯。”他终于还是把车停了下来,在路边,他看着她然后点了一支烟。
她冲过去把他手上的烟抢过来,掐掉,她扳着他疲惫的脸,让他平视着自己“你说做什么?你说,我做什么了?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没做!”
“都叫你别做这行了。”许彦博的眼神有些闪躲。
“这行怎么哪?你什么意思?”陈超薇怒极倒反笑了,她颓然松了手,她在路边绕着小圈子,她有些手足无措,她问他“原来你还嫌弃我啊?好啊!你养我啊,你养得起我吗?我拍东西为钱行了吧,我要养活自己,我要在这个城市有个自己的家,这有错吗?这里这么多房子,你告诉我,哪间是我们的?哪间你跟我买得起!”
“我们回去吧。”对于她的一连串的问话许彦博回答不起,他叹了口气,上前托住了陈超薇的冰凉的手。
黎明什么时候才会来临?
陈超薇回到他们住的那栋楼却没有进房间,她踮着脚尖在楼顶极目所视,远远近近的,是连绵不到头的楼房和霓虹,万千灯火,流光熠熠的有些耀花了人的眼。闭眼,夜风拂面的同时,也送来不知是小区里哪片花草里的虫鸣声,舒缓流畅的鸣叫就像是长了翅膀的天使,向四周轻盈地飞去,撞入夜的怀抱,四溢没入这偌大城市的喧嚣。
“超薇,你还不累么?怎么不进去?”许彦博从身后的楼梯口走出来,站在陈超薇的身边。他把袖口勉到手肘,右手习惯性地轻放在她的头发上。许彦博刚刚洗过了澡,换了一件款式极其简单的白色衬衫,很衬他干净透彻的笑脸。
陈超薇就像是孩童一样仰起天真的脸,原本盖在她头发上的掌心便覆在了脸上,她的睫毛轻颤,鼻尖嗅到他掌心传来的淡淡皂香,以及干燥的阳光的味道。
清新如风,潺潺若泉。
她的呼吸使许彦博的掌心微痒,他收回手轻刮陈超薇小巧的鼻子,然后在她身边席地坐下,咧着嘴笑笑“很痒。”
陈超薇就揉着自己的鼻子,假装埋怨“我觉得我的鼻子好像扁了许多,估计都是你害的,将来嫁不出去你要负责哦!”
“好啊。”许彦博点点头,唇边有着浅浅的笑,他抬头望着被城市的灯光照得都失去了光华的漫天星斗“没问题的,如果你三十岁都还嫁不出去的话,就背着你的床来投靠我吧。”
心跳乱了,像是打错的鼓点,又像是远处三环路上飞驰过速度不一的车流。陈超薇偷偷看了看许彦博那线条流畅完美的侧脸,他一如平常的淡然,看不出是在玩笑,还是在承诺。
“说起来,床,我肯定还是能够卖得起的。”陈超薇使劲在风中摇晃了下自己的脑袋,他是玩笑也好,是承诺也罢,其实恋爱并不代表一定就会走到最后,而婚姻需要物质的基础,谁都需要很清楚的。
“今天你真的说了太多话了。”许彦博抬手用胳膊蹭掉自己脸颊的些许汗迹,在手臂的遮挡下他偷偷去看她闭目的脸,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很差劲的人,遇到这样的问题就只会像鸵鸟一样躲起来,没有勇气面对。
他的片刻沉默,她睁开眼,恍然微弱的光线却刺痛了眼睛。
(九)
凌晨才到酒店入住,从进了电梯以后,Vincent就一直牵着林冰冰的手,他们都是成年人,他们可以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进了房间,Vincent都来不及插入房卡取电,林冰冰就像水蛇一样急迫的挽住了他的脖颈,他就把房卡随便丢到地上,他翻身在床上压住了她……
“我渴了。”在热情中,林冰冰突然在幽暗的房间里对Vincent说,起初他并没有在意,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直到他拉下她胸衣的时候,她就又重复了一遍“我很渴,我想喝水。”
他无奈站起来,把卡插到了钥匙孔里,把灯打开,他们彼此看着彼此,足足有了五分钟。
“怎么?今天不是很想?”他的衬衣敞开着,露出麦色的胸膛,他把裤子提起来,把皮带重新系好在腰间。
林冰冰却只是平躺在床上冷冷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沉默了又有了那么一分多钟,Vincent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就走。她连忙直起腰身来拉住他的衣角,他皱了皱眉,她就又笑了,她嘻嘻笑着凑近他的耳垂,先吹了一口气在里面,然后才说:“我想换些新鲜的玩法。”
“你想怎么玩?”Vincent把手臂横在她的胸前,他炙热的呼吸夹杂着酒气喷在她赤裸修长的脖颈上,他闻着她的味道,腻声说:“宝贝,你好像在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