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乔雨芬的热情,温祁就显得不太配合了。他这几天在跑一个项目,许是进展不太顺利,今天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又碰上这一出,当真是哭笑不得。可又不能失了礼数,还得正襟危坐地应付着这三女人。温远给端茶送水的时候,抬头瞥他一眼,那双眼中的不耐烦和疲惫她看得清清楚楚。终于送走了这对母女,温祁扯扯领带准备上楼换衣服的时候,被乔雨芬叫住了:“这姑娘怎么样?”
“就那样。”
“什么叫就那样,这可是留学回来的,目前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条件不错吧?”
“是不错,比我幸福多了,我每天累得跟狗一样,不仅没人给我发工资,我还得养活一大群人呢。”
“我不是跟你说这个。”乔雨芬回归正题,“你知道么,以前住一个院的时候你们还是小学同学呢。这叫缘分!”
温祁忍不住笑了:“那会院里统共就那么一所学校,您要说缘分可就不光她一个人了,要是我没记错,我们班那会儿可有十几个女生呢。您得闲了,都给我找找?”
温远听着他这插科打诨忍不住扑哧一笑,被他瞪了一眼之后若无其事地耸耸肩。
“少给我油嘴滑舌。我告诉你,这事你别给我不上心,讨不到老婆有你哭的!”
温祁也被她弄得烦躁不已:“您现在是闲着没事干了?我现在都忙成什么了有心思找女朋友结婚吗?您看我小叔,三十一岁的人了,不是也没对象没结婚?”
“老爷子都管不了的人,你跟他能一样吗?”
“那您也少管我,每天催催催烦不烦。”
温祁有口无心地回了一句,乔雨芬的脸色却刷的一下白了,温祁也瞧出了不对劲,刚想补救,就被乔雨芬红着眼睛打了一下:“嫌我管的多了?行,你就等着自生自灭吧!”
说完,推开温祁的手,回了房间。
温祁站在楼梯口,犹豫了片刻,最终扯下领带,抚着额头坐回了沙发上。不一会儿,就感觉到沙发的另一边慢慢地陷了下去,他不急着睁眼,只是不冷不热地说道:“热闹看完了?”
“我是插不上话,所以只能给予你精神上的支持。”
“免了。”
被拒绝地如此毫不留情面,温远也不生气,抓把葡萄塞进嘴里,一侧头,看见温祁正支着脑袋斜倚在沙发上,神情很认真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黑润有神。
“你看我干吗?”
温祁注视着她,问道:“温远,你觉得我到了结婚的时候了吗?”
温远想了想,回答:“二十五岁了,可以了。”
温祁饶有趣味的哦了一声,“为什么得是二十五岁?”
温远又想了想,非常认真的回答:“不知道。”
温祁眯了眯眼,继而又放松了神情。算了,二十五岁,不过是四五年的时间而已。
除夕将至,家里的气氛却突然凝固了起来。
从南方回来的温行礼也看出来家里的情况不太对劲,大致了解过后跟温祁谈了一次,也已失败告终,因此很是恼火。
温老爷子是个撒手掌柜,其他的人也没过节的心情,只有成奶奶若无其事地带着温远在厨房一起包饺子,案板上摆满了温远捏的奇形怪状的饺子,成奶奶看了倒不生气,只是笑着捏捏她的鼻子。
温远嘟嘟嘴,看着满案的饺子,忽然叹了一口气。
成奶奶斜眼看她:“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温远低下头闷闷道:“家里这么多人,可我感觉还是很冷清。成奶奶,我总觉得这不是我之前待的那个家了。”
成奶奶微哂道,“是你长大了,才会觉得不一样了。”
温远觉得奇怪:“是这样?”
“好了。”成奶奶笑了“今天是除夕,不能不高兴。听说院里有人要去放烟花,你要是想去就跟他们一起去。”
温远摇了摇头:“不去了。”
前两天她跟温祁晚上出去过一次去广场看烟花,回来被乔雨芬看见了,冷着脸叮嘱温祁别光带着她乱跑。温远不想给温祁惹麻烦,也不想再惹乔雨芬不高兴了。
成奶奶自然也知道她的顾虑,叹一口气:“不是我说你妈妈,她实在是有些不懂话,大过年的平白添些不痛快。”
温远亦是深受其害,却也只一笑作罢。
温家向来没有除夕夜守岁的习惯,只是早上会起得很早煮一顿饺子吃。今年的春节过的索然无味,温远看了几眼春晚节目就去成奶奶的房间陪她聊天,待到她睡下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十二点,窗外响起了连天的爆竹声,黑寂的夜空时不时有几朵礼花绽放,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温远站在窗边默默地看了好久,直到被嗡嗡的手机声叫回神。她看了眼来显,眼睛微微发亮。等了这么久,她终于等到他的电话了。
回家这些日子,跟温行之的主要联系就是靠电话。每次都是他打过来,久而久之,温远就习惯了这个被呼叫的地位。用周垚的话讲,主动呼叫,代表着他需要她。这点小心思她是不会告诉温行之的,只自己私下偷着乐,享受着这种被他需要的感觉。
“怎么还没睡?”
温远撇嘴:“你就专挑我睡着的时候打电话?”
温行之笑了笑:“吃过年夜饭了?”
温远嗯一声,“我还下厨做了两个菜呢。”
“哦?这次伤到哪个手指头了?”
温远恼羞成怒:“喂!”
电话那头的人很是被她取悦了一番:“好了,现在是在自己的房间?”
温远又嗯了一声,此时此刻她特别讨厌一个人,尤其是她最想见的人还在遥远的南方,一个她摸不上够不着的地方。
“温远,A镇下雪了,是初雪。”
“我又看不到,告诉我有什么用。”
她在电话这头抱怨,而那边的人却仿似笑了笑:“那好,不说了,你睡觉罢,明天是要早起的。”
“我本来就准备睡觉了,是你给我打电话的,耽误别人睡觉最讨厌。”
说完就赌气挂了电话,只隔一秒,她就后悔了,将脑袋埋进被窝里深深地懊悔着,直到电话声再一次响起。她看着来显,眼眶忽然就红了,她按下接听键:“你干吗?我都说了要睡觉了。”
“我想听听你是不是哭了。”
她否认地很干脆,嗓子却有些发哑:“傻子才哭。”
“哦?难道你不是?”
这次她没力气否认了,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呜咽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要休息了,你不许再给我打电话了。”
“那我过去见你,怎么样?”
温远完全呆住了,眼泪也忘记擦,话也说不出来。而那人是不指望能听到她的回应的,叹一声,将车子慢慢熄了火,对她说:“好了,下来罢。”
“你,你在哪?”
“大院外面,雪还没化完,你穿厚点过来。”
温远觉得自己上下牙都在打颤:“你骗我吧?不是说在A镇过除夕吗?”
“我知道。”他说,“所以你看看时间,十二点已过,现在是初一。”
温远仍是反应不过来,原地怔愣片刻后猛然回身拿了件大衣,套上身就打开门跑了下楼。这不顾一切的架势的后果就是惊到了客厅里的人,啪地靠近客厅大门的小灯亮起,温远惊得嚯地睁大眼睛,一脸戒备地看着站在那里的人,是成奶奶?
成奶奶看清楚是她,呼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你这鬼鬼祟祟的是要吓死我?”
温远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下,问道:“成奶奶,你,你怎么在这?”
“厨房的窗户忘记关了,我下楼来关上。你这是干什么去?”
“我没事,就是想,就是想……”温远支吾着,心里却不住懊悔自己高兴过度了,竟然忘记轻声一点。
而成奶奶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忽然明白了:“是不是看外面那么多人在放烟花,耐不住想跑出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