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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儿子(下)


和儿子出门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儿子保护着走在大街上也不是第一回……可是这次儿子比之前的每次都小心,生怕突然从前边或后面闯来一个愣头青将妈妈撞着了。

婷身穿着貂皮大衣,腰虽然不能完全挺直,但还是以百分之二百的精神走在大街上,害得儿子直着急,“妈妈你越是那样我是越不放心,你哪像个病人,你要把那个口袋放在外面,让过路的人看见,以免被谁撞着……”

婷没有把那个塑料袋放在外面,放在大衣外面怎么放啊,她对儿子说:“放心吧,你妈这样的气色谁敢撞啊!”儿子还是截了辆出租车,母子赶往医院……

在医院的电梯里,人多得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大家还是一个劲地往里挤,害得电梯黄色警报频频作响。儿子急了,他拦在母亲前面,告诉大家不要撞了妈妈……那一刻,婷感觉儿子是多么的在乎自己,他一路的表现都不是男孩子所应有的,应该是女孩子才有的细心,儿子是属于那种粗中有细的人!

在医生办公室里,母子俩的到来让医生高兴,见面互道新年快乐!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互祝新年快乐,是婷今生的第一回……人生的第一回在不断的刷新在不断的改写,命运啊不知道把人安排在哪?

儿子的彬彬有礼,儿子的儒雅风度让医生羡慕不已,她对婷说:“看着你儿子,我真盼我儿子快快长大,多懂事的孩子啊!婷你一定有后福的……我看出来那是个孝心的孩子,他看你换药,那表情写满心疼写满不忍写满痛楚!”

医生也和儿子的想法一样,让婷把塑料袋放在外面,目的就是让人们远离……放到外面可好了,乘电梯下来的时候,人们都远离婷,那是什么东东啊?流着黄色的液体,以为传染病患者光临……

医院本不是婷爱去的地方,今天因为儿子的陪同与往日不同了。就连拥挤的电梯,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都变得温馨起来,婷看到的不是往日的痛苦,而是对未来的希望……

是儿子让她对的生活充满欢乐充满希望,是儿子让她有了骄傲!

女人是不是都是那样?爱人可以远离,只要有儿子在身边,只要儿子对自己有一点点的关爱,就幸福的不得了,何况儿子真的很孝顺,这让婷更加得满足,感觉自己是幸福的人,离婚后没有再婚是对的,最起码没让儿子伤心……

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转眼春节过后,儿子开学……送走了儿子,婷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每次都是这样,儿子走后婷总是精神恍惚,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孤单的人!

儿子在家可以陪她聊天,也可以去交平生第一次才交过的话费和电费……他可以像女孩那样去市场、超市流连,买妈妈喜欢的食物,尤其看到萨其马一定买几包,因为那是妈妈最爱!妈妈爱吃的也是自己爱吃的,儿子遗传了妈妈的基因,从懂事起只要妈妈的爱吃的东西他都爱吃……害得他奶奶家的人都说:“这孩子没主见,跟在他妈妈后面没出息……”儿子讨厌大家这样说他,也讨厌大家对妈妈的轻视,在他眼里妈妈是最伟大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儿子告别母亲踏上了求学之路,那是不得已的,但凡有那么一丁点的选择,儿子会留在母亲身边。他不放心啊,临行前不停地叮嘱,告诉母亲注意这个注意那个!俨然他是母亲……

也许这次儿子远行是有预感的,他言说过了一个月半个月会回来看看……谁知那年的非典横行,非典阻止了母亲相见!

两地相思,一样的闲愁,让母亲与儿子倍感那段日子的烦忧……

非典的日子,儿子不停地打来电话,嘱咐母亲去医院不要染上病毒……母亲也是嘱咐儿子要尽量少取公共场所,多保重……

非典的日子里,婷还是三天一次去医院换药,让医生了解自己的病情与发展……这期间甚是恐怖,到医院的人都要登记,到处充溢着难闻的消毒水味,武警战士全副武装地守在那里。电梯医生不让婷乘了,她说那地方危险,你可别感染上非典,你的磨难够多了。

不能乘电梯,婷戴着医生给的大口罩,要一层层地爬到八楼,八楼……还好是八楼,不是八十八楼!如果是八十八楼,婷的小命也算完完了。

换药的日子,儿子总是记得那么清,他都要在头一天的晚上或者第二天的早上打来电话,嘱咐母亲,注意保护自己!婷感觉幸福,自己和儿子倒过来了,母亲倒成了小孩子。

婷第二次做造影就在非典时期,做造影的痛苦,婷没有和儿子说过。那个痛苦自己品尝吧,没有必要让儿子也痛苦……

和医生交谈中,谈及儿子,婷总是泪眼汪汪……富有爱心的女军医给婷出主意,非典时期,还是让儿子回来吧!守在身边总比两地相思好,那只是设想,现实中不能实现。两个城市已经封锁,出入城市不是一个两个手续能办完的,何况没有谁这样做的,儿子也绝不能耽误学业……

电话,成了那个非常时期交流的工具,一道电波划破上空,传递着母子之间的深情……

隔几天能听到儿子的声音,婷就感觉幸福!儿子的声音一点点成熟,儿子的问候一点点地体贴……他总是通过声音揣摩着母亲的身体,所以,那天照完影回来,婷还是耘足了底气和儿子交谈着!

“你放心吧,我很好,造影也做了,肝管愈合的很好,医生说了,我的肝管愈合的可以做展览了,也可以成为艺术品,你知道吗?肝管、胆管再加上不知道什么管,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其造型别具一格……那张片子医生只让我看,绝不能给我,她要留着做炫耀的资料,毕竟这是她从事胆囊手术以来遇见的第二例,第一例的病患和我一样,但很遗憾还是做了第二次手术,我真幸运!完全好了,不用做第二次手术。为我庆祝吧!”婷不知道能不能做第二次手术,但还是给自己信心,告诉儿子自己不用第二次手术了。

“做造影,疼吗?真的不用做第二次手术了,那么那个管子什么时候拔?”儿子就是儿子,他不像婷那样啰嗦,单刀直入……

“那个管子,可能在等一些时候吧!”提到拔管子,婷没少和医生说这事,可是医生说:“怎么的也得等到手术半年后!不然没有完全愈合好,这些日子你所遭的罪就白受了。

那根埋下的管子是婷的痛,它时常搅得婷疼痛难忍……更难忍的是:盛夏季节来临,虽然每次换药医生都从手术室拿来手术的粘贴,可是长期以往一直粘着,皮肤已经溃烂……疼倒是能忍着了,那痒经常让婷彻夜难眠,婷不停地用酒精擦洗,她这次才真正地看清自己的伤口,一根管子从胃里的中端引出,在引出的管子旁边两根黑色的丝线牢牢地绑在了那根管子上,那坚固的劲那形状和电线杆子下面的固定线一模一样,别说不注意把管子拔出,就是故意也是万难!稍动不对了,那两边的黑线就撕裂的疼,仿佛在警告你小心点,别惊动那管子!

关于那管子的事,还有皮肤溃烂的事,婷不会和儿子提起,倒是儿子总是关心管子是否影响正常生活!每次她都会轻描淡写的述说着那管子:“不碍事,只是不能去洗澡,你妈妈都快成泥人了……”

第二次造影终于在非典末期完成了,这次医生心疼婷,推药的时候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推得猛,看见婷支撑不住就手下留情,那药推得也是断断续续的,造影的效果不是很好,留在病房观察,医生还是不顾的婷的要求,不拔那管子:“再不拔的话,我会被痒死的,可怜可怜我吧……”女军医不是不可怜婷,这次的造影很模糊,让她心里没有底。

还是科主任有主见,告诉医生:“赶快拔了吧,不然肝部会感染的,已经半年多了。别让皮肤感染过度,变成别的病!”谢天谢地,那个管子终于在一个闷热的天气被拔除了……

婷,彻底解放了,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远方的儿子,母亲俩在电话的两端泣不成声……

儿子,是母亲疼痛时一剂止疼药!儿子,是母亲心中的骄傲!儿子,是母亲终生的依靠!儿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和对外人的炫耀……

其实儿子很平常,其实儿子很善良,其实儿子就是儿子,没有什么可值得炫耀,是命运让婷和儿子紧密连在一起,是特殊的境遇特殊的家庭让这对母亲与别的母子也许不同?

这大概是爱吧……

正是:浪淘沙儿子

腊月雪花飞

雾凇欲坠

千里冰封北风吹

银装素裹惹人醉

期盼春归

明媚春光里

离别心碎

光阴易逝实难追

相思时节泪纷飞

盼儿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