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切,一个可以让夏花缄默诗卷凝结的地方。那些残旧的经幡如絮,道不尽沧海桑田,岁月悠悠;那些粉红的幡塔如绵,目光漫及处又是一轮深情的祈祷与盼望。岁月纷繁,始终不改前赴后继的吟诵。一缕清风一片阴霾,不为对接往事,也不为扣问前尘,今生缘定,只为送一声祝福给自己。
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引力,将我牢牢地吸引在瓦切塔林的荒草丛中。夏季的塔林寒风急送,仰望欲雨的浓云,素白的苍凉与行云般的伤感突然自心底翻涌而出,交错翻飞的经幡引诱得我几乎泪下。
这里不是埋藏圣骨的灵塔,藏身塔内的是藏民们祈福的经卷,和他们对十世班禅的感恩与怀念。围绕塔林的经幡阵顽强地撕裂着天地间的昏暗,将祝福与祈祷以默泣的方式送抵天庭。这些肃穆的白塔让我如此痛快地拥抱着真实的忧伤,慌乱地感受着凄凉的快乐,那么自然地就让我看见我自由而荒寂的末路。
这是一处可以让人幸福得疼痛的地方,是一处可以宽容孤独的圣地,也终于明白了藏民们转塔的精髓。荒凉的生涯中,终归会有一处白塔,可以收复他们对未来的向往,让他们平静地赦免今生命运的多舛,指引他们投奔来世。
不是需要祈求式的朝圣,而是几近自然地期望,当归途中再一次选择瓦切时,有一种茶味的寂寥自浮尘雾霭中飘散开来。纵使这时的塔林野径共云黑,一切都在暮色浓郁中沉重,我也可以撇开摄影中美的导论,在短暂的夏花中,独享一道孤影一抹尘埃的地老天荒。
经幡是藏区普遍存在的一种图腾,它是在布、麻织品上书写经文,然后将其插在山巅、路口、河边等地,其意义为用自然之力来诵经,以保平安吉祥。经幡是藏民依靠自然之力来进行祈祷的一种表现形式,经幡每飘动一次就是对上天传送一遍真诚的祝福。
位于四川阿坝州红原县的瓦切乡,此地海拔3454米,是一丁字路口。瓦切藏语意为“大帐篷”,所以当藏人将经文写满彩布飘在这里时,仿佛在风里飞扬的帐篷,借风的力量祈求着上苍的庇佑。1000多平方米的经幡围绕着数百转经筒,成就了现在占地30多亩的藏传佛教圣地——瓦切塔林。这里堪称藏区之最的经幡群,红色的经幡被围成一个个帐篷的形状连成一片,甚为壮观。
相传当年藏族英雄格萨尔王降魔时,让乌龟天将把妖怪压在两座大山底下,而这两座山形似帐篷,较大的一座叫“瓦切”,较小的一座叫“瓦穷”。之后,人们就将这作为当地的地名了。
走入瓦切塔林是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草地上的露珠打湿了我的鞋。我在若有若无的迷雾中欣赏着塔林与经幡群,带着对并不了解的图腾崇敬的目光与心情。如果不是十世班禅的曾经到来,并亲身在宝座上建立珍贵灵塔和108座大小不等的白塔。瓦切的塔林不会发扬到如此盛大之势。
大草原的夏天是繁花似锦牛羊马成群的,也是牧民欢呼雀跃的,是交错的乐章,是引诱的使者。那些在风中飘荡的七色经幡,鲜活的色彩让人心动和着迷。如果没有大草原里的绿草,以及黄花的色彩与格桑花盛开的纷扰,也没有瓦切塔林的七色经幡,就没有让人如此萌动的心情。
面对远处的雪山,近处的塔林和经幡,还有大草原的繁花。我们需要一种真实的精神,一种对自然与生命的坦诚诺言。我们需要四季的感染和轮回,需要花朵肆意开放所传递的生命力量。这种力量不是培植的结果表明,亦非暖室里杂交的假意。而是自然赐予的,放荡不羁的,澎湃而宽阔的,汹涌得不可遏止的生命跳跃。神山、草原、雪山、白塔、经幡,它们都与无边的天,宽宏的大地联连一体,透着泥土的香气,透着空旷的大气,在风雨中吹又生的大自然环境中,让人由衷惊叹!
在这片安详寂寞的塔林中,我遇见一位身着艳丽服饰的藏族老太。她一边在嘴里念“唵嘛呢叭咪吽”的六字大明咒,一边转佛塔,转完一座佛塔之后她会从这座佛塔再顺着小路去另一座佛塔,路上我常见她弯着腰捡一样东西,然后再放在路边的草丛里。我觉得很奇怪,就跟在老太的身后,学着她嘴里一边念“唵嘛呢叭咪吽”,一边跟着她学转佛塔和转经筒,由于语言不通,她看我如此认真和虔诚,就笑眯眯地教我念“唵嘛呢叭咪吽”,我连猜带比划地问她手里捡到的又放了的东西是什么?之后我突然在她手里发现一条虫子,原来当她转完佛塔之后在路上捡虫子,是为了怕被路人踩死,我意会到了她们的善良和虔诚,这叫放生祈福。
整个上午我一直跟着藏族老太把整个塔林的佛塔都转遍,转完后我看到她那双有些混浊的眼里充满着坚毅和安详,那是一种从心底升腾的神奇力量。藏人是活在希望和梦幻中的,精神是他们生命的全部意义。我也和这个藏族老太建立了感情,她念了很多吉祥的话语送我,我也顺便拍摄了好多有她的图片。一般藏区的人,见到相机全都躲之惟恐不及。当地女性都怕照相机,认为这东西会把人的灵魂收去。藏族老太能让我安详地拍照,是对我最大的信任和祈福。
藏人对自然的景仰与依靠在这里变得本色而朴素。风中不停飞扬翻动的经幡群,像在诉说一段历史,像在吟唱一首藏谣,亦像在向上苍祈求护佑这片土地上执著而本色的人们。
阿万仓,一个不被世人熟知的草原
来到甘肃,除了荒凉的戈壁、山脉,还有大片大片的草场以及浓浓的藏文化,甚至还能听到格萨尔王的史诗在这里渊源传唱着。这是一个美丽得让我记忆犹新的地方。去阿万仓纯粹偶然,我之前甚至未曾听说过这个地名。相信许多人都和我一样,也是初次听说。
阿万仓位于甘肃省南部的玛曲县城西南50多千米的黄河之畔,是甘南玛曲的一个乡。黄河从巴颜喀拉山发源自西向东从青海久治进入玛曲木西合,浩荡不羁的黄河到这里变得婀娜多姿,悠闲自在,缓慢地随意流淌,因水泻不畅而形成很多汊河和沼泽,使这片广袤的草原水草丰茂、牛羊肥壮。在青藏高原东部边缘椭圆形的环流433千米,形成了天下“黄河第一弯”的甘肃玛曲县地,也成就了该县阿万仓乡那片得天独厚的高原湿地。如若站在阿万仓乡政府西侧的山上瞭望阿万仓草原,才能使人真正感受草原的胸怀,才能看到草原的魅力。
国际湿地泥炭地专家考察团对这块草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这是国际上保存最原始、最完好、没有受到人为破坏的最好的泥炭地,这里是自然遗产和人类有独特性质的文化历史遗产相结合保存最完好的典范”。阿万仓,由于高拔辽远,有着天然自成的优质草地,十分安详的河流与牧场,与世隔绝般隐秘在黄河第一弯腹地。
那湛蓝天空下,漫无边际青青的草原。那洁白的羊群,黑黑的牦牛群,星星点点,悠然自得。草原上条条溪流弯曲纵横,沼泽星罗棋布,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美轮美奂。远处不时有天籁般的牧歌飘过,地道的藏语,原始古朴。一切是那样的静谧、和谐,处处是连绵不断的画卷,这里除了自然还是自然,千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历史更替兴衰,阿万仓草原依旧,远离都市的喧嚣,没有现代文明所带来的污染。这是一片由于边远而消息闭塞的美丽草原,她的美只有到过那里的人才知道。
不敢遥想阿万仓千年以前的寂寞,亦不敢展望它千年以后的盛大。凡此种种感受是自己的,就像现在,我在碎石铺就的通向阿万仓的路上颠簸着。草原对人的引诱像一位美少女启齿一笑的消魂。我坐在车上,透过玻璃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我的心里很空,思想也很纯净,天也很蓝,空气有些寂寥,在迷茫中我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夏日的甘南草原,我乘着一丝清凉,翻越了海拔4500多米的高山上,在突然之间我深感人生的仓促和寂寞。缭绕于山间的是绵密奔跑的大雾,它们似乎要吞噬这尘世的所有一切。我于草原料峭的边缘滑行,于尘世最低的生命线上行走,我将撷取一滴苦难的泪珠,将采一把虔诚的祝福,让灵魂在寂寞空旷的玛曲草原上游牧,让我20载布满贫瘠的青春于通往阿万仓的旅途上,如黄叶般找到皈依。
世界太寂寞,路上不见人迹,草原深处的风追赶着羊群。那些羊群抬起头,深情地凝望着苍茫草色,长长的胡须在风中不停的扬起,它们在这广漠的天宇之下,像是高原上最为年老的长者,或是一群土著在酿造着人类最初的幸福,而我近于空白的思想怎能托起如此沉重的爱恋?
抵达阿万仓乡的时候,正值中午,阳光火辣辣地刺着我脸颊。我简直不相信眼前的景象,在这条泥泞还未褪去的乡政府路上,修建了一些藏式的房子,一些皮肤黝黑的藏民们,骑着摩托车或者马,悠闲自得地在路上闲逛着,这是原始和现代汇合的交替,是一片未被世外熟知的景象。这里的藏民不会说汉语,而我们彼此之间只能用眼神交流。
静静地坐在山坡上,等待落日的余晖。慢慢的,我的周围被涂上了一层昏黄的色彩,光线不是太强,但却让人有点儿眩晕。露出地面的青草直直地挺立着。望着那山、那水,还有发尖上带有草屑和靴筒上沾有泥巴的牧人们,我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的开端。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而不乏细腻。
当夕阳西沉的时候,草原深处的风又来了。我不能长久的驻足,我内心的空荡和虚无犹如草原深处的风发出空洞的声响。我突然感到,我的内心被自己沿途目睹的苍茫和阿万仓四处的寂寞深深地刺伤了。现实的距离往往会给人带来过多的伤害。当我感到草原上的风肆虐而过时,一个内心再强大的女子也会很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