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笑,忽闻隔壁传来吵闹声,
“你这小婢竟然当我面勾搭起老爷来,看我不打折你腿,”是一女声霸道尖刻,想必又是那兰儿夫人发脾气了。
“夫人莫气,莫伤了身子啊”听声音悲切,似是那李仲。
“连你也帮着那小婢,莫不是你们已经勾搭上了。”
“夫人,我没有,”
“你还敢顶嘴,”
接着传来鞭打,辱骂声。
瞿如抬头望天,若有所思道“众生之诸业,百劫不毁灭,缘会时至际,其果定成熟。”
她一字一句,清脆空灵,韩楚忽觉得空气寒意徒增,只当是秋夜渐凉忙说要进去添衣服,
祝余却一把揽他的肩膀,嬉笑“詹月兄,今夜就在吾身边,吾近来热血沸腾,正好分你些热气。”
韩楚紧张挣扎“霏阳勿闹,勿闹。”
谛听忽然扔下骨头,机警的盯着两家间的院墙,又看看瞿如,似是请示,瞿如微微点头,谛听猛的跃起穿墙而去。
那瞿如不知怎么弄着炭火,烟雾瞬间弥漫,但却不呛人,只觉得两院的院墙忽然消失,那李府的景致崭露无遗。
“这,这”韩楚惊慌道“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要去偷窥。”
祝余紧忙拿起个羊腿堵住他的嘴,
那李仲和一个遍体鳞伤的小婢跪在地上,那兰儿夫人似是骂累了,正伏在石桌上休息,身后还站着一个青衣婢女,
韩楚疑惑道“好生的怪异,你们看那兰夫人身后的婢女,样貌俊美,气质儒雅,怎么看也不像个下人。”
祝余愣愣的看着韩楚“你确定看的到兰夫人身后之人,”
“是啊,你看那李公子肩头的金蝶,我之前和谛听说起,他总嚷不信。”
祝余挠头“你连金蝶都见的到,你到底是何人。”
韩楚以为他又要戏耍自己,怒言道“吾是正常凡人,休要再取笑。”
瞿如挑眉笑萦,啃着羊肉,默不作声。
那青衣婢女忽然嘴角含笑,直勾勾的望着他们的方向,似是发现什么,
韩楚赶忙捂嘴摒气,
瞿如忙起身施礼道“李夫人,既然看见了,何不过来聊聊,”
青衣婢女轻移莲步,飘至几人面前,虽面色惨白,但举手投足间似说不尽的优雅风情。
似一抹幽魂,如烟似雾,做这动作却无得言语。
瞿如用手指在那李夫人面前地上画画点点,只觉地面卷起漩涡,生出一涡清谭,似冰似水,那冰水中忽显出字痕:
青青少女,豆蔻年华;
待字闺中,少见繁华,
父择良婿,出阁离家;
凤冠帔霞,烛影成双,
白头偕老,案举齐眉;
此生相伴,诺比天高;
三年欢爱,倾心尽血;
今誓犹在,人事全非;
新欢倩笑,旧人身伤;
香魂一抹,惶途森罗。
字迹消散,那李夫人的魂魄不住颤抖,凉风中似有抽泣声。
瞿如取水化身,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火红石榴塞入那水化身中,将李夫人魂魄拘入,念动方咒,不多时,那李夫人似乎有了血肉精气,竟然如真人一般现于人前。
李夫人忙施礼道“妾还礼,还请几位上仙不要干涉。”
瞿如上前轻扶“李夫人,既以为鬼,就莫要贪恋人世,早日投胎,方是正途,适方见夫人面色,定是生前多结善因,即使含怨而亡,仍未入那修罗恶鬼道。夫人既已上过那孽镜台,为何又重返人世间。”
“上仙,妾身生前是被那兰儿害死,之后她又伙同李仲将妾身悬于房梁之上,所以心中怨气始终难散,只妄在那奈何桥上等那李仲问个究竟,便向那秦广王麾下判官菁恳求,菁怜我,便命我隐在奈何桥边躲过轮回时辰。时正值月圆夜,奈何水变,冲出金蝶,我的魂魄便被这金蝶带回凉州。”
瞿如暗骂,这不懂事的判官菁,趁着转轮王轮回受劫就自作主张,惹出这些事端。
“夫人,现在那李仲你也见过了,不如让瞿如送你回转轮殿往生吧。”
李夫人惊恐跪地,“上仙不知,我这些日子光看到他,却无法与那李仲对质,还妄上仙宽饶些时日---”
韩楚觉得这李夫人可怜,忙帮腔道“这李夫人只想求个明白,瞿如小姐,不如就成全于她。”
“情难解,欲难解,这人性更是难解,罢了,若生将你扯回转轮殿,你也未必肯安心喝那孟婆汤。”说罢瞿如从怀中捏出颗红珠,接言道“这地狱蝶带你回家,此刻正留恋在你夫君肩头,这颗怨情珠可以增你心中怨念,借着地狱蝶听到你夫心底之言。不过吃了这怨情珠,以后你便只能游走于幽邪路,终堕奈何,永世不得投胎,你可要想清楚。”
李夫人毫不迟疑拿起便吞,继而感激的又施一礼。
瞿如虽嘴角带笑,可眉头紧锁,惋惜无奈道“情使人痴,你去吧,不过莫再折磨那兰儿,她已有孕多时,禁不起你折腾。若无栖身处,就停在那正厅房梁上吧,那儿是你绝气之地,多少有些渊缘。”
李夫人谢过瞿如飘荡回那李府去了。
韩楚道“这李夫人真是世间罕有的痴情女子,她被心爱之人害己性命也不过是心中不甘,几日前霏阳还说他是妒妇,看来真是错怪她了。瞿如小姐帮了她也算功德一件。”
瞿如捂腮“不准再喊什么小姐,太酸,以后喊瞿如。”
祝余摇着折扇道“笨鸟一只,成全了她,只怕再抓那金蝶就增了难度。”
瞿如白了那祝余一眼,继续啃着羊腿。
果碳燃尽,那两家间的院墙仍旧坚实,那李府灯火摇曳,似再叹世人不懂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