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井下诉情

赫青绾大惊೿蓦地睁开眼೿眸中里写满了急切和担忧。r

“没事。”他虚弱地对她笑笑೿带着几分愉悦。r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却还是不争气地红了眼圈。r

那刺客在伤了皇甫烨之后೿微一怔愣೿与伙伴对视一眼೿更加猛烈地攻击起来。r

只是೿这次他们再也不敢用上次的办法೿而是招招直刺赫青绾。r

皇甫烨抱着她的手臂೿越发地紧೿丝毫没有因为他此刻的体力不支而松懈一点。r

好在那两名刺客并没有要杀皇甫烨的意思೿如若不然೿以他受了伤೿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的架势೿此刻只怕早就已经招架不住。r

只是೿要想不让怀中的女人受一点的伤害却极难。抵挡不住的时候೿他便用自己的身子೿或是胳膊去挡。r

若不是出剑的人及时收剑೿只怕此时他的胳膊已经不在了。r

血沫子在赫青绾的眼前飞溅೿染红了她的视线。r

“皇甫烨೿你不要有事。”她在心中一遍一遍地低泣。r

他好似听到了她的心声೿忽然在她耳边低低地承诺道：“别怕೿本王一定会活着带你离开。”r

她视线定定地看着他೿在这样的困境下೿依旧相信了他的承诺。r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两个锦卫找到了他们೿拦下两名刺客೿“王爷೿您先走。”r

“好。”皇甫烨轻应一声೿抱起她೿腾空而起೿强撑着跑出去老远೿才停下脚步೿跳进一家妓院。r

她嫌恶地一皱眉೿他居然带她来这种地方೿那么多地方可以躲避೿为何非要来这里？r

可惜೿她现在不能说话೿想提个反对意见都不行。r

他将她的不满尽收眼底೿却没有时间与她解释೿直奔妓院后院的竹林。r

入林后೿他在一口枯井旁停下脚步೿随即纵身一跃೿带她跳入枯井中。r

她蓦地瞠圆双眸೿还不来及害怕೿两人已经落入了井底。r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她身上急点两下೿解开她的穴道后೿整个人才虚脱地靠着井壁滑了下去。r

若是没有她೿他今夜根本不必落荒而逃。r

两方人马一方要抓她೿一方要杀她೿他必须将她带离那个危险的地方೿才能安心。r

她看着他的身子滑了下去೿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又生生地僵在了半空中……r

她不敢靠近他೿也不许自己靠近他。r

曾经的伤೿就如同刻在了她的心里一般೿怎么都无法抹掉೿时刻如影随形……r

皇甫烨眼角的余光淡淡地扫过她还停在半空中的手೿扶着井壁费力地站起೿才看向她淡淡地道：“你放心留在这里೿这里很安全。”r

他眼中的情绪有些纷乱೿却又似在刻意压着什么೿让人看了心里莫名地一疼。r

“……嗯。”她费力地挤出一个音。r

“待在这里೿不要出声೿安以墨很快便会来找你。”他盯着她的发顶೿声音虚弱地交代一番೿便想提起内力跃出枯井。不想೿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r

“皇甫烨ǿ”她大惊೿伸手扶住他೿眸中里蓄满了泪水。r

“嘘……”r

他示意她不要出声೿高大的身躯靠在她的身上。r

“我扶你坐下。”她压低声音。r

他借着她的力气坐下೿身子却还是靠在她的身上没动。r

“我帮你包扎下伤口。”她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袍子೿不得不开口道。r

“嗯。”皇甫烨微颔首೿出奇的配合。r

她不适应地一皱眉೿却还是压下心里的那股不自在೿红着脸说：“你把外袍脱掉。”r

“哦。”皇甫烨应了声೿缓缓抬起胳膊一点೿却忽然“哎哟”一声。r

“你没事吧？”她脱口问道。r

“疼。”他故意耍赖。r

她神色一窘೿还是抬起手೿帮他脱掉了外袍。柔荑在他的衣领处僵了下೿才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将他的中衣೿亵衣全都脱了下来。r

他的视线一直火辣辣地盯着她的脸೿不曾移开一分。r

虽然೿这张脸已经变得让他感到极为陌生೿但那双眼却不曾变过೿眼前的女人不曾变过。r

没有缘由೿不为什么೿只需一眼೿他便能从茫茫人海中认出她。r

她本想将他的亵衣扯了给他包扎伤口೿但当她将他的衣服一件件地脱下೿看到那件被鲜血染红的亵衣೿以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多处伤时೿她鼻间一酸೿别过眼去೿竟是不敢再看。r

“没事೿这点伤对本王来说不算什么。”他故意说得云淡风轻。r

她吸吸鼻子没理他೿而是掀起自己的衣襟೿将自己的中衣扯下多条೿才转过身೿安静地给他包扎起来。r

她不说话೿他便也不再说话೿安静地盯着她看。只要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他便已经满足了。r

她忙活了好一会儿೿额上都沁出了薄薄的汗珠来೿才将他身上的伤处理得七七八八。r

只是೿这样简单的处理೿根本止不住血。她看着很快又被血水渗透的白色布料೿皱紧秀眉೿蓦地站起身೿打量起高高的井口。r

“你上不去的。”他洞悉她的想法೿出声制止她的念头。r

“可是೿你的伤……”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自己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r

“本王的伤没事೿刚刚已经封住了止血的穴道೿一会儿再运功调息一下೿便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了。”皇甫烨昂头望着她೿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r

突然覆在她手上的温度吓得她一惊೿下意识地甩开他的手。r

“呃……”r

毫无防备之下೿他受伤的手臂撞在了井壁上೿疼得他呻吟出声。r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的水眸中溢满愧疚。r

“我知道。”皇甫烨无所谓地笑笑೿才又道೿“坐会儿吧೿我们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去。”r

她眸色复杂地凝了他一眼೿才在离他稍微远点的地方坐了下来。r

只是೿这口枯井就那么大೿就算是再远೿也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r

“你调息吧ǿ”她凉凉地丢给他一句话೿便将脸别向了一边೿不肯看他。r

“那你能不能先帮本王将衣服穿上？这井底有些冷。”他可怜兮兮地要求道。r

她的表情一僵೿不甘地转过身೿捡起地上的袍子೿手心一股不适的黏稠感来袭。这袍子除去被伤得到处是口子不说೿还大片被血染湿。r

她叹了声೿放下他的袍子೿便去解自己的衣扣。r

“你那袍子不能穿了೿就穿我的吧。”r

“不用了。”他扣住她解着衣扣的手೿紧紧地攥在掌心。r

“放手ǿ”她下意识地挣扎೿却不敢太用力೿怕牵动了他的伤。r

“绾绾……”他轻喃一声೿自是舍不得放手。r

“我不叫绾绾೿我叫霍凉染。”她不悦地瞪着他೿冷声提醒道。r

“霍凉染。”他轻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忽然调笑着问道೿“是夜染的染吗？”r

“你胡说什么？”她惊得身子一颤೿眸光慌乱无措地闪躲着。r

“看来本王猜对了。”他感慨一声೿并没有半点愉悦之情。r

凉染的凉字೿是指心凉了吗？r

“既然你是在意夜染的೿当初又何苦亲手将一切摧毁？”他唇角微扬起一抹弧度೿却笑得极为苦涩。r

“皇甫烨೿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她手腕一用力೿挣脱他的大掌೿眼中皆是失望之情。r

“是೿本王就是不明白೿为何你一定要那么决绝？”皇甫烨的黑眸中迅速布满了红血丝೿那不经意透露的情绪中೿明显有挣扎。r

“不೿你懂೿你根本就是懂的。”赫青绾轻轻摇头೿轻嘲地笑了。r

他眸中神色微滞೿再也说不出一句质问的话来。r

“皇甫烨೿你个懦夫。”她被他的反应气得颤了声೿为何他要一再地回避他们之间的问题？r

“是೿我是懦夫。”他苦笑着认下她的指责。r

他的回答彻底地凉了她的心。她咬紧唇瓣೿别过脸೿不想再与他多言。r

“绾绾……”他心疼地看着已被她咬得沁出血珠来的唇瓣೿蓦地俯下身೿吻住她的唇。r

她一惊之下೿放开紧咬的唇瓣。r

他得逞后೿却没有立刻放开她的唇೿而是用温热的舌೿轻轻地扫过她沁血的唇瓣。r

丝丝的暖意೿从她的唇上传来೿一直流入她的心间೿她整个人如被人点了穴道一般೿竟是动弹不得。r

他的吻极其温柔೿好似他们又回到了温泉池的那一夜೿只想将彼此交托给对方೿没有其他任何的杂念。r

他狡猾的舌在她的唇边留恋许久后೿顺着唇瓣微微开启的缝隙೿探入她的口中೿勾住她的舌೿轻轻地拨动。r

她蓦地倒抽一口气೿彻底将口中的空气吸干。r

窒息的感觉顿时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忘了拒绝೿忘了反抗೿只想溺死在这个吻中。r

他微怔೿感觉到她的不对劲೿立刻收住他的吻೿紧张地看着她೿提醒道：“绾绾೿呼吸。”r

“啊ǿ”她惊得低呼一声೿顿时羞红了一张俏脸。r

“怎么还是这么容易脸红。”他抚上她的脸೿不顾她的躲避轻抚着。r

“皇甫烨೿你够了。”她刻意压低怒意升腾的声音。r

“好೿本王不说了೿行了吧ǿ”他妥协地回她一句೿却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中。r

“你干什么？”她已经窘得不得了೿哪里还能容许他再乱来೿旋即便挣扎了起来。r

“啊——”r

他夸张地呼痛೿吓得她马上停止了挣扎೿只能冷声警告他೿“你放手ǿ”r

只是೿她这含着怒意的警告声೿对于他而言೿就好比挠痒痒一般೿毫无威胁力。r

“不放ǿ”他丢出两个字೿好生得意。r

“皇甫烨೿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气得就快哭了೿“不要我的是你೿这会儿缠着我的又是你೿我就当真那么好欺负？”r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皇甫烨表情瞬间凝滞೿抱着她的手臂亦是一僵。r

她感觉到他的反应೿趁机挣出他的怀抱೿躲得远了些。r

“你总是这般反复无常೿你当我是什么？”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微微哽咽起来೿成了最好的利器೿直直刺入他的心头。r

“绾绾೿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他轻声安抚她೿声音里透着丝丝的痛意。r

“不会什么？不会再来招惹我了？还是不会再爱我了？”她氤氲的视线已经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她仍是想要一个明白。r

若不是被困在井下೿若不是他今夜舍命救她೿她也许永远都不会问他೿到底他们之间有着什么问题೿非要让他一次又一次地伤她。r

他的视线闪躲开她质问的视线೿深吸一口气೿才回她೿“本王不会再招惹你了。”r

“那爱呢？你也能做到不再爱吗？”她的声音极小೿好像是在问自己。r

她恨这样的自己೿恨不得将爱他的心挖出来扔掉。r

只是೿若没有了心೿她也就活不成了……r

他不再言语೿如同之前回避她一般೿别开视线೿不看她೿也不回她的话。r

她愤恨地盯着他的侧脸೿“皇甫烨೿你个懦夫೿你看着我。”r

他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始终无动于衷地不看她೿亦没有一丝反应。r

她不禁轻笑೿他永远能做到比她藏得深೿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掩饰得那么好。r

若是没有今夜的舍命相救೿她甚至不敢想象೿他对她也是有着一丝情意的。r

“皇甫烨೿你个懦夫೿你为什么不看我？”泪水顺着脸颊流入口中೿她品出了苦涩的味道೿就如同爱的苦果。r

她越发不甘೿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痛೿他将事情惹出来后೿却可以这般无动于衷地不理她。r

凭什么？r

“皇甫烨೿我再也不爱你了೿再也不爱你了。”她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刚欲别过脸去೿他却忽然拉住她೿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r

她被吻得微一怔愣೿随即便疯了一般地回吻他。r

他被她撩拨起了火೿低吼一声೿将她压在井壁上೿抵死缠绵……r

直到她快要无法呼吸之时೿他这才错开她的口೿来啃食她的脖颈。r

她急喘几口气೿便去推埋在她脖颈间的头೿“皇甫烨೿你停下೿我们的话还没有说完。”r

他直起身೿不满地瞪着她೿狠狠地道：“磨人的妖精。”r

她也不甘示弱೿直接瞪了回去೿“我们的话还没说完೿你休想占我便宜。”r

“你是本王的王妃೿这怎么能算是占你的便宜？”他不满地反驳。r

“你的王妃已经死了೿你可别在这瞎认。”她不客气地顶回去。r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复又道：“绾绾೿什么都别再问了೿再信本王一次೿行吗？”r

“再信你一次？我凭什么再傻傻地信你？又要去信你什么？”她不会再糊里糊涂的೿像以前一样的傻。r

“绾绾೿待本王夺下皇位后೿本王定会接你回宫೿再不负你。”皇甫烨在她的逼视下೿不得不提前将计划说出。r

“若是你得不到皇位呢？”她反问。r

“不可能ǿ”他下意识地反驳。r

“到底是不可能೿还是你不敢想那个结果？”r

他被问得噤了声೿眸中有不甘೿有挣扎……r

“就算是那皇位最后是你的೿也没有人知道೿那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r

而那时೿她在哪？r

若是青春已经不再೿她还能否如年少轻狂时一般地爱着他？r

时间是无情的೿足以沉淀许多的事情……r

她别过脸೿大有言尽于此的意思。r

他透过黑暗೿看着她的侧脸೿唇瓣动了几下೿最后却不舍地收回了视线。r

漆黑的井底೿没有人再开口೿只有远处的靡靡之乐隐约传来。r

他以为೿他们很快就会脱险೿可世事难料೿他们在枯井中等了一夜೿也没能等来营救他们的人。r

两道身影固执地背对着೿那个解不开的结是插在他们心头的利刃。r

时间在暗夜里流逝೿远处的喧闹渐渐安歇时೿井中却响起了细碎的呻吟。r

她微一惊怔೿犹豫着转头看去೿凭借着井口照射进来的月光೿看着已经陷入混沌中的他೿惊得脱口问道：“皇甫烨೿你怎么了？”r

她的声音落下半晌೿也没有人回应她一句。r

“皇甫烨？”她不得不凑近他一点೿抬手推推他೿他的身子却忽然向一边倒了去。r

她急忙伸出手೿在他的头磕向井壁前೿挡在了他的脑后。他安然无事೿她白皙的手背却因此磨破了皮。r

她顾不得自己的疼痛೿急忙将他的头揽回来。手指不经意滑到他的脸颊时೿心里狠狠一震೿脱口问道：“你的头怎么这么热？”r

只是೿她的声音落下许久೿他也没有半点回应。r

“皇甫烨೿你醒醒೿你不能睡。”她不敢大声唤他೿怕引来刺客೿只能俯在他的耳边೿声音低低地೿一遍一遍地唤着他。r

她的声音越来越不清晰೿渐渐地哽咽得无法成声೿已是泪流满面。r

“绾绾……”他血色尽失的唇瓣动了动೿模糊地吐出两个字。r

“皇甫烨೿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她拍拍他的脸೿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r

“你醒醒೿你若是有事೿我怎么办？”她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你说过೿我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不可以言而无信೿我不想死在这里。”r

正当绝望一点点地侵蚀她之时೿皇甫烨忽然发出了模糊的音೿“绾绾೿别丢下我。”r

“我不会丢下你೿一定不会……”她低泣着承诺道。r

“绾绾೿等我……等我去接你……”他全无意识地梦呓。r

“好೿我等你೿可是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她明知道他听不到೿却还是回应着他的每一句话。r

“绾绾……别走……别与九皇弟走……我不能没有你……”r

“绾绾……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r

“皇甫烨೿你个坏人೿你知不知道೿最痛的不是外在的伤害೿而是我心里的伤。”她渐渐失了控೿全身不停地颤抖着೿“而我的心೿只有你一个人能伤……”r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伤害后೿她最在意的男人೿始终还是他。r

她也想问自己这是为什么？可是೿终究这是一道无解的题。r

有种感情೿是从心底不由自主发出的೿她控制不了೿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将这种感觉掩饰。r

可是೿就算是掩饰得再好೿也终究有一日会被揭去外边的伪装೿将一切再次暴露在阳光下೿再次伤伤伤……r

“绾绾……”r

“皇甫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她凝眸望着昏迷的他೿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不舍地放了手೿让他靠在井壁上。r

她站起身೿打量了片刻井口。她试探着攀上有些微凹凸不平的井壁೿想要试着爬上去。r

只是೿那些棱角太小೿她的手根本抓不住೿但她却不敢放弃೿她还要救他。r

她的指尖一次次地滑过坚硬的井壁೿留下一道道血痕。r

十指连心೿她却仿若感觉不到疼一般೿摔下来便再爬起೿直到再也没有一点爬起来的力气೿她才颓废地跌坐在地上。r

“皇甫烨೿怎么办？我出不去೿我救不了你。”她看着全无知觉的男人೿心如身子一般无力。r

“皇甫烨೿不要有事೿你刚刚还说让我等你೿你不能言而无信。”她费力地将身子挪过来೿圈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r

没有了外界的纷纷扰扰೿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生死面前೿人总是能摒弃一些恩怨情仇೿只希望对方可以活下去……r

她曾恨他೿恨不得与他一起下地狱೿可真的面对死亡时೿她才明白೿深入骨髓的爱是不会希望同死的。r

皇甫烨೿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r

她靠在他的肩头೿恢复了一会儿体力೿便不敢再沉浸在悲伤中೿再次站起身೿去攀爬那难以爬上去的井壁。r

一次一次跌落೿她便一次次地从失败中总结原因。r

若是她都放弃了೿他该怎么办？r

在数次失败的教训中೿她的十指已经失去了知觉之时೿她终于爬高了些。r

她望着那越来越近的井口೿心里刚涌上喜悦之情೿脚下一滑೿人便摔了下去。r

她的身子从高处重重地落下೿脚踝处随即传来一股难忍的刺痛೿疼得她顿时冷汗淋漓。r

她却顾不上自己的疼痛೿扶着井壁站起೿试着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另外一条腿上೿又是一番的努力೿结果却都是以失败告终。r

她脚踝上的伤೿因此一伤再伤。r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摔下来后೿即便她心里仍是不想放弃೿却已经没有力气再爬。r

她靠在他的身边೿没有再哭೿而是轻轻笑了。r

“皇甫烨೿我一直不希望与你同死೿看来老天总是喜欢逆着我的意思。”她看着他烧红了的侧脸೿将他不停颤抖着的身子抱入怀中。r

如果೿这便是他们的命೿她认命了。r

至少这一刻೿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伤害೿这也是一种幸福。r

“皇甫烨೿若是有来生೿但愿我们之间可以少一点伤害。”她幸福地笑望着他೿“皇甫烨೿如果我们还能出去೿我一定不会再恨你。”r

心中的爱೿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的清晰。r

曾经她爱他೿却不懂如何爱೿可是೿这一刻她懂了。r

爱೿是她心里的感受೿她一个人的事情。r

无关乎明天೿无关乎他爱不爱她。r

“皇甫烨೿我只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活着……”r

这一夜೿她似乎看透了许多事情。r

曾经她很痛೿很痛೿却仍是不愿意放手。r

但೿现在他痛了೿她才能决定为他而放手。r

爱一场೿梦一场೿就让一切回到原点吧。r

他去争他的帝位೿她做平凡的她೿踏上旅途去找爹爹೿星儿……r

“皇甫烨೿若是爱太痛೿就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r

她灼热的泪滴落在他的脸上೿沁入他的心间。他好似感觉到了她的伤೿轻颤了下睫毛೿紧闭的双眸೿略微睁开一条缝隙。r

“绾绾೿别哭……”他费力地抬起受伤的胳膊೿覆上她的手೿“别哭೿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死……”r

她愣了愣೿才破涕为笑೿“你要记得说话算数。”r

“好೿我一定不会骗你……”他嗓音嘶哑地承诺。r

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一辈子留在井下೿就这么看着她೿他已经满足了。r

可是೿他爱她೿他不求同死。r

即便೿他一辈子不能与她在一起೿他仍然希望她好好地活着。r

此刻೿他的心里没有皇位೿没有仇恨೿只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r

他靠着这股子意志೿竟是强撑过了这一夜೿高烧虽然没有完全退去೿但温度明显降了下来。她守了他一夜೿没敢合眼೿直到看见他睁开眼೿她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r

“皇甫烨೿你怎么样了？”她激动地握紧他的手೿急急地问他。r

“没事了。”他轻扬起唇角೿笑得虚弱೿却很灿烂。r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她鼻间一酸೿却强忍着没让泪水落下来。r

“对不起೿绾绾。”他的眸子里染着浓重的愧疚之意೿回想着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情೿他似乎从来没有让她过上一天的好日子。r

他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牵绊೿能给她的少之又少。r

她眸色微闪೿下意识不去想他这句“对不起”里的含义。r

走到今日这一步೿他们之间早就不是一句“对不起”便能说清的了。r

他看着她的神色೿自嘲地弯起唇角೿再也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r

她的伤೿他有感应。是以೿在不能给她一个圆满的解释之前೿他更加说不出祈求她原谅的话。r

就这样吧೿在不能保护她之前೿他再也不会介入她的人生。r

这一次的九死一生೿已经足够他心颤೿他再也不想见她受一点的伤害……r

太阳西下೿夜幕再次降临೿枯井中的两人೿终于度过了难熬的一天೿心里的绝望更重了些。r

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尚且还能抱着他೿絮絮叨叨地೿倾诉着心底最真实的话。r

而此时೿他们明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却是无言以对。r

难道೿就因为他们相爱೿所以才要遭受这一切吗？r

只是೿随着绝望的降临೿心里的某种坚持却渐渐松懈了。r

他想೿若是再也出不去了೿他是不是该让她知道೿他是爱她的೿从来只爱她೿不曾爱过任何人。r

她想೿若是注定死在这里೿她是不是可以放下一切೿爱他到最后一刻。r

“皇甫烨ǿ”r

“绾绾ǿ”r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对方೿同时开口。r

“你先说。”r

“你先说。”r

“我……”r

“我……”r

反复两次೿两人皆是异口同声೿两人均是一愣೿随即相视而笑。r

他的大掌顺着井壁摸索着೿蓦地握住她的手。r

她手背上的伤೿因他的动作传来一阵刺痛。她却咬牙忍下疼痛೿满眼笑意地望着他。r

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解释೿因为爱೿所以不舍他担心。r

若不是绝望来袭೿他们已经看到了死亡的降临೿大概不会有这一刻的甜蜜。r

人活着೿总是有太多的牵绊೿也只有濒临死亡这一刻೿才能看破迷雾೿紧紧抓住对方的手。r

“皇甫烨೿你爱过我೿对吗？”她虽在问೿却已经有了答案。r

“嗯。”他费力地挪动身子೿将她抱入怀中೿才在她耳边轻声说೿“很爱೿很爱……”r

“很爱？那是多爱？”她在他怀中抬起头೿仰望着他೿含泪问他。r

“很爱便是……”他微顿了下೿黑眸中溢出了暖暖的笑೿“很爱便是这一生೿只爱这一次೿只爱这一个人……”r

“我不信……”她哽咽出三个字೿已是泣不成声。r

“绾绾೿别哭……”他有些慌乱地哄着她೿以为她是真的不信他。r

他无奈地笑笑೿笑声里透着悲凉。r

看来೿他要死不瞑目了。r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才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r

“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便爱上了。”他的眼中渐渐染了暖暖的笑意。r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第一眼开始？r

“怎么？不信？”皇甫烨调侃一笑೿刻意压低的声音೿更显暧昧。r

“那……”她犹豫着要不要问他关于“慕容雪嫣”的事情೿终是没有问出口。r

此刻೿就像是梦一样的美好೿她不忍破坏。r

即便೿那是她心里的症结೿她亦是想要为此刻的美好忍下。r

“是想问嫣儿的事吗？”他洞悉她的心事r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她嘴上这般说着೿却有根刺扎在她的喉咙中。r

“我不爱她೿从来不曾爱过。”r

此刻没有什么再不能与她说೿他不再是靖王೿不再背负母亲的血海深仇೿他只是她的相公೿一个想在她心中留下一些美好的相公。r

“那你为何情愿有违伦理೿情愿伤害我೿也要娶她？”她不禁激动೿为曾经的痛彻心扉。r

若不是因为他娶了慕容雪嫣೿她也不会走得那般坚决。r

“她为了救本王坠崖೿容貌尽毁೿落下了心疾的毛病೿本王又怎么能背叛最初的承诺呢。”r

他并没有告诉她೿那场婚礼不过是因为慕容雪嫣的算计೿他事先并不知情。r

他是个男人೿即便是快要死了೿他依旧有他的担当。r

“那你可曾想过೿若是你不爱她೿娶她便是害了她一生。”她并不认为他兑现承诺有多么的伟大೿她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只看到了无限的悲凉。r

无论是她೿还是慕容雪嫣೿皆因为那场婚礼೿而改变了命运。r

慕容雪嫣如愿地嫁给了他೿就胜利了吗？r

不೿她同样品尝了苦果。因为皇甫烨不爱她೿这便是对她来说೿最重的伤。r

“她与你不同೿她最想要的೿永远都不是感情。”r

这是他对她一向的认知೿亦是他的心中关于慕容雪嫣的形象೿一个嗜权势如命的女人。r

她说೿做他父皇的妃子是为了他೿但又何尝不是为了她自己。r

若是೿那时候的他೿便能给她崇高的地位೿她是否还会如此？r

他一直都是了解她的೿只是不愿意丑化她的形象而已。r

不管她是为了谁೿她确实帮了他许多。r

在他的母后出事后೿多得是落井下石的人೿却极少有人像她一样೿仍旧无怨无悔地站在他的身边。r

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她对他的不离不弃೿他又怎么能说忘记就忘记？r

他懂得感恩೿即便他再不愿೿却还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r

只是೿不爱便是不爱೿即便赫青绾那时候还没有出现೿他依旧不爱她。r

若是爱入了骨髓೿他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自己的父皇呢。r

他的爱೿保留了那么多年೿似乎一直便在等着一个叫“绾绾”的女子出现。r

即便೿她注定是他的劫难೿他的爱೿亦无法减少一分……r

他可以对她放手೿却始终做不到不爱。r

“你恨我娘೿对不对？”她犹豫着೿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将这句最不该问的也问了。r

他本平静祥和的神色蓦地一滞೿眉心的褶皱堆出了一座小山。r

他不必再答೿她只需看着他的神色೿已经明了。r

“既然这么恨೿恨到不能爱我೿为何还要招惹我？”她哽咽着问他೿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答案೿这样的结果。r

“为何呢？”他似自问೿微昂起头೿看着从井口投进来的微弱月光೿眼底全是晦暗。r

若是他能找到一个答案೿能自控೿他大概也不会伤人伤己了。r

最后೿所有的挣扎೿只化成了一句话೿“绾绾೿你后悔爱上我吗？”r

“后悔ǿ”她咬牙掷出两个字೿却在看到他眼中那一瞬的绝望时೿又补充道೿“我后悔为何不早些探知这个缘由。”r

若是她早知道೿他爱她却不能爱೿她一定不会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一切。r

他愣了愣೿唇角瞬间绽放出最璀璨的笑೿只要她没有后悔爱上他便好。r

“绾绾೿我好累……”他将唇贴在她的耳边೿暧昧地呢喃೿口中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后薄薄的肌肤上೿她一张俏脸顿时染上了火红的娇羞之色。r

“那……那你便睡吧ǿ”她略微往旁边躲了下೿有些结巴地出声。r

“我要你陪我一起睡。”他的唇又往前凑了凑೿再次贴在她的耳朵上೿像上瘾了一般地低语。r

“皇甫烨೿你别这样。”她略微挣了下೿却不敢动作太大೿怕弄痛了他的伤。r

他像是吃定了她不会拒绝一般೿竟是直接压着她೿向下倒了去。r

他定定地看着她೿她被盯得窘迫地问他：“你看什么？”r

“看你。”他倒是诚实೿直接认了。r

她窘迫地别过脸去೿却听他唤她：“绾绾ǿ”r

“嗯？”她下意识地应了声೿刚一转回头೿只来得及看到他放大的俊脸೿随即唇上便是一热೿被他夺去了呼吸。r

他含着她的唇瓣೿辗转吮吸。这个吻从温柔到抵死缠绵೿皆因为爱……r

任凭世事转变೿只有心底的爱೿不曾变过。r

他们一连被困在井下三日೿即便两人的意志坚定೿却仍是抵不住三日滴水粒米未进的折磨。r

皇甫烨身上的伤虽然情况不好೿但他毕竟有功夫在身೿情况自然比她好了些。r

他看着躺在他的怀中೿神志有些不清的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r

若是再等一日೿还是等不到人来救他们೿他便会对着井口高喊೿试着招来外边的人。r

只是೿一旦这样做೿他们很有可能一出枯井೿就会被敌人发现೿陷入另一个困境中。r

“水……水……”赫青绾全无意识地呢喃。r

皇甫烨将还凝固着血污的手指送到自己的唇边೿再次用力咬破೿待沁出血来೿便送到她的唇边。r

她像婴儿一般೿全无意识地含着他的指尖吸吮着೿全然不知这一日她喝了多次的咸涩液体是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的……r

他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紧皱的眉心೿唇角缓缓扯起一抹虚弱的笑意。r

“绾绾೿能这样看着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