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悦双手搭在膝盖上,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睛跟着那走来走去的高大身影移动。
从溪边回来这么久了,他都是黑头黑脸的,一句话也不和自已说,活像自已又惹到他哪根神经了似的。
唉!以前她怎么就不知道原来男人也有这么难相处的时候!
萧悦暗暗叹一口气,把案桌上的刺绣取过来,低头开始做自已的事。
不管了!爱理不理,反正他以前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她看,她现在也不稀罕呢!
只是做了一会儿活,她又忍不住停下来,目光追随着那道魁梧的身子转。
周卓可以说是她见过的男人当中,最高大魁梧的一个,甚至比塞外的男人生得还要更壮实一点。
看着他在屋内走来走去地干着活儿,她就奇怪起来了。
明明是那么魁梧的一个男人,怎么走起路来会一点声音也没有,像大猫一样,悄无声息的,或者像——大熊一样。
想起她刚刚情不自禁地喊出他一直在自已心里那个名字,他那一脸含糊不清,想怒又不能怒的表情,她就觉得好笑。
想着,想着,萧悦真的不由得笑了出来。
手上的绣针一时没有察觉,竟拿偏了,狠狠往自已的手背戳去。
“啊!”
萧悦慌忙把手上的绣针丢掉,定睛一看,左手白皙的手背上,已冒出了露珠般大滴的血珠。
周卓大步走到她身边,浓黑的眉眼紧蹙着,大手一拉,就把她的左手包在自已厚实的掌心里,另一只手略显笨拙地帮她拭去血滴,嘴上则粗声粗气地对着她低吼:“连根针也拿不稳吗?你这女人究竟是有多笨!”
他厚实的掌心团团地包裹着她的小手,他粗粝的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背。
萧悦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我累了,先去休息。你自便吧。”
丢下这句话,她匆匆跑回到自已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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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卓捧着一埕酒,高大的身躯靠坐在栏杆处,一个人落寞地对着夜空,邀月对饮。
“喂!”
后背被人拍了一大下,广义绕到他面前坐下,伸手欲抢他的酒埕,笑着对他说:“难得回来都城一次,自已一个人在发什么呆呢?”
周卓抱紧酒埕,不让他抢走,嘴里没好气地照着广义的耳边就喷:“要喝自已不会拿啊!滚!别吵老子!老子心情不好!”
“哟!”广义大笑着拍打着他像熊一样的后背,像见到了稀奇的事一样,语气啧啧称奇:“奇了怪了!你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啊?你不是一向奉行天榻下来当被盖的心态吗?难得啊!”
周卓大眼不屑地斜睨着广义,大力推开他:“老子就不能有烦心的时候吗?滚!”
广义当然不肯就这样走,难得见着周卓也有烦心的一天,不刨根问到底,他怎么肯舍得走。
都说近墨者黑——显然,这八卦的性格肯定是从琉璃那里学来的。
他的手哥俩好似的搭上周卓的肩膀,嘴里说着安慰的话,语气里却带着那么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把你的烦心事说出来吧,让我帮你想想办法。”
周卓斜睨着他,一脸的不情愿:“不要!”
说什么说呢!他自已都理不清现在对萧悦是什么感情,而萧悦对自已又是什么态度?有什么好说的。
“看你那样子……”广义笑得如同偷了鱼儿的猫一样,贼腻:“是为了女人吧?说说看,是哪家小姐让你这个大老粗看上了?”
周卓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抬起头,望着与苍桐城完全不相同的夜空,把手上的酒埕往嘴里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才低低把那个在脑海里一直盘旋的名字说出来,
“萧悦。”
“什么!?”广义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你什么时候和萧悦勾搭上了?”
身后传来温和的一声,周卓与广义齐齐转身望过去。
“什么勾搭?”周卓毫不客气地擂了一拳过去,声音大得惊人:“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的!我们这是正常交往好不好!?”
“既然是正常交往,那你在烦恼什么?”
温润也走到他们身边坐下,温和的黑眸里罕有地带着有趣的笑意,直勾勾地望着周卓暗红的脸。
“靠!”周卓红着老脸,扯扯自已的头发:“老子也不知道在烦什么?!”
“是不是觉得萧悦以前喜欢过王爷,你怕被人家说闲话?”
“不是。”
“那是觉得自已这个大老粗配不起萧悦?”
周卓瞪温润一眼:“什么大老粗!老子这是真性情!”
“那就是萧悦不喜欢你了。”
温润笃定地下了结论,起身状作安慰似的拍拍他的后背:“人家都不喜欢你,你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干脆放弃她,重新找另一个吧。”
两人临走前,广义还是一脸好奇地靠近他面前问多一句:“真的是因为她不喜欢你?”
周卓:“……滚!”
待那两个幸灾乐祸的家伙走后,周卓干脆把自已高大的身子懒散地躺卧在栏杆上,望着夜空的星星发呆。
萧悦真的是不喜欢自已吗?
“梆梆梆……”
三更天到。
拓跋琮与诸葛诗霂两人刚亲密完,正要睡下,突然一阵大力的敲门声响起,然后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直挺挺地闯了进来。
“王爷,王妃!”周卓站在屏风前,大声宣布:“我要娶萧悦!!”
拓跋琮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拓跋琮先开口:“你要娶她便娶,关我们什么事。”
周卓呵呵地傻笑两声:“我想先让王爷你们替我高兴一下。”
……
诗霂静了半瞬,才悠悠开口说了一句话:“以后多点带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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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悦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窗外的阳光。
她细细打了个呵欠,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阳光暖暖地洒下来,照得外面的苍漠的景色看着晶莹又温暖,多了几分生气。
塞外的冬日难得有这么好的阳光的时候呢。
她细眯着眼看了一会,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出去,触摸着这温暖的阳光。
有差不多半个月没有见着周大熊了。
也是,最后一次两人相见时,自已的言行明摆着带有拒绝他的意思,以他那么大男人的性格,肯定不会再来找她的了。
那为什么自已会感到失落呢?
每晚临睡前,想得最多的也不再是以前的事,而是这几个月里,与周大熊一起相处的点滴。
这种转变与感觉对她而言带着些许的陌生害怕与愉悦。
对周大熊的好感一天比一天浓厚。
这不是一件好事。
萧悦叹了一口气,开始慢腾腾地准备起来。
穿好衣服,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就愣住了。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墨黑的眉眼,挺拔的鼻梁,厚厚的唇,那是一个极其粗粝硬朗的英俊男人。
周卓看见萧悦,先是摸摸自已已经剃去胡子显得光滑洁净的下巴,然后嘿嘿一笑,脚步沉稳地走到她面前。
“你……”
萧悦才开口说出一个你字,周卓已经迫不及待地用他那两只温厚的熊掌倏地捧起她的脸蛋,寻着红唇,低头便吻了下去……
管她的愿不愿意!
管她的喜不喜欢!
老子喜欢你就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