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卓高大的身子舒畅地躺靠在土坡上,虎目瞪着底下正在苦练的士兵,嘴角微微翘起,时不时对着下面的人吼上一嗓子。
“娘的!队列右上方那一排龟蛋!不要像个姑娘扭扭拧拧的!用力点!”
“老子是这样教你们的吗?”
“一帮龟儿子!”……
虽然周将军说出的话粗鄙,骂起人来也毫不含糊,但底下的士兵没有一个敢露出一丝不耐生气的表情,努力地照着周将军的话纠正着自已的动作。
因为周将军在他们心目中就是一个神级的传在,一个仅比摄政王还低一点的神。
他勇猛过人,带着他们一举歼灭了游荡在塞外各个地方作恶的流寇;他以一挡百,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单人匹马杀上盘踞在山上多年的匪子窝,活擒了匪子头;他赏罚分明,与民同乐,没有一点大将军的架子,空闲时就会和他们这些士兵打成一片……
总之,对于周将军,士兵们的敬仰是一天多过一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只除了——咳咳……
只除了他有时实在太过简单单一的思考方式和直来直去的粗鲁言行有待改进之外,士兵们真心觉得他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第二个神了。
但这样的周将军才更显得平易近人,不是吗?
“袁飚!”周卓看着,看着,突然扯开嗓子点名。
“到!”被点名的士兵大喊到,然后屁颠颠地跑到周卓身边立定:“将军,找属下有什么事?”
“上次你休息回家有没有什么事?”周卓眼角瞄一下对面空无一人的溪流,沉声开口问。
“有!”袁飚蹲下来,大声地回答周将军提问的问题:“我爹养的羊很壮实,我娘做的饭还是很好吃,我家的大黑狗还准备生崽子了!”
“滚蛋!”周卓大笑骂回去:“谁管你家的大黑狗生不生崽子的事!”
“嘿嘿…”袁飚傻笑两声,不好意思地用手摸摸自已的后脑勺:“那将军您问的是什么事?”
“没事了,”周卓对着他后脑就是一个爆栗:“归队训练去。”
“是!”袁飚也跟着喊一嗓子,飞快地跑回自已的队列。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周卓眼角瞄到溪流对面的大娘们都开始陆陆续续地起身回去了,对面清清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一跃而起,用力拍掉身上的沙尘,才熊掌向上一挥,吼出声来:“回军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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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的夜空远比都城的更高,更辽阔,挂在天幕上的星星自然也比都城的更亮,更大和更多。
周卓整个人大喇喇地躺在帐营外的空地上,嘴里叼着一根才在溪边随手拔回的芦苇,双手枕在脑后,一向精神奕奕的大眼此时眼皮半耸拉下来,露出的半截眼珠瞪视着天上的星星。
一队刚好换岗下来的士兵从他身边经过,看见他,纷纷扬起手打起招呼来。
“将军好!”
“将军晚上好!”……
稍微有几个胆子大点的,平时与周将军嬉戏开玩笑惯了的,则扯着笑脸,在他身边停下来,年轻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趣味,开口打趣起来,
“将军是不是在想女人了?”
“一定是了!平日这个时候,将军早就和我们耍在一起了,不是摔跤就是掰手腕。哪里像这几天,一用完膳就躺在这里发呆。”另一个士兵也不甘落后地开口打趣。
其他士兵听完他说的这句话,均不约而同地大声爆笑出来,然后一起开始高声起哄,
“将军,是不是啊?”
“快点为我们找个将军夫人吧!”
“将军想的女人一定是绝色美女吧!”
……
周卓不说话,眼里也没有笑意,半耸拉着眼皮,炯炯有神的眸光缓缓地环视了一圈这群围着他起哄的士兵们。
士兵们被他突如其来的涔人眸光看得心里一阵打鼓,个个都呐呐地停下了笑声与打趣声。
胆小的甚至已经开始摸着自已的鼻头,准备承受将军的一顿挨骂了。
“哈哈!一帮胆小的龟儿子!”
周卓倏地高跳起来,飞快地轮着赏了围着他的士兵一人一个爆栗,两边的嘴角愉快般地扯到了耳边:“娘的!都这么胆小!被老子瞪一眼就害怕了!滚滚滚……去校场,每人跑五十个圈!”
“不要啊!”
“将军,我们下次不敢取笑你了!”
……
待这班士兵全都哭丧着脸离开后,周卓才又躺下来,瞪着天上的星星继续发呆。只是,这次他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就说在边境过得比都城更加舒心。
他人在这么远,王爷的倒霉差事再也轮不到他,想想就愉悦得让人想仰头大笑三声!
只是,周卓皱皱自已的眉头,两边的嘴角略略拉了下来,自由是自由,可有时也无聊没趣得发慌!
这苍桐城临近北漠,而东陵与北漠早已有协议不会开战,所以他每天除了基本的训练,巡视之外,对边境的守防根本不需要再下太多的心力。
无趣啊!无趣啊!
周卓把嘴里的芦苇扯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地面,这简直就是让他完全的英雄无用武之地嘛!
“袁飚,听说你家附近有一个都城来的姑娘?”
在他远处的几位士兵正围坐在一起聊天,这句话就这么突然地听进了周卓的耳里。
“是啊。”袁飚黝黑的脸上浮现一抹暗红,像怕别人知道似的,压低声音说:“那萧姑娘可漂亮了!苍桐城我还未见过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真的?”另几位立即来了兴趣,在他身边推搡着:“带我们去看看嘛!”
“你们会吓着她的!”袁飚扯高嗓子喊起来。
“嗤嗤……是你不想我们去看吧!真是的,又不是你的娘子,看一眼怎么了?”
周卓半阖着眼皮,神色懒散,大手枕在脑后,一只脚翘上另一只脚,徐徐擞动着。
都城来的萧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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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悦一手吃力地提着几块瓦片,一手攀紧着梯子,摇摇欲坠地一步一步往屋顶上攀去。
前几天夜里的一场狂风,把她住的房子的瓦顶都吹落了好一大片,这几天,她都忙着自已一个人修补瓦顶。
只是,萧悦抬手擦擦自已的额头,又看一眼上面的大洞,苦笑起来,以自已这龟速的进度,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修补完。
或许等过了这个寒冬都未必修补得完,恐怕自已来苍桐城的第一个寒冬,是要挨冻过的了。
萧悦又苦笑一声,才继续攀着梯子,往屋顶上爬去。
周卓站在萧悦房子外面,瞪着大眼,皱着浓眉看着那个女人提着瓦片正吃力地往上爬。
他都站了好一会儿了,那个女人却只爬上了两阶。
嗤……
周卓大嘴往耳边不屑地一撇,这做事的速度——
慢得真让在旁边看着的人感到嗝应!
他站着的时间长了,也觉得双腿有点麻了,干脆屁股一挪,直接坐下了旁边的土坡上。
看着那个女人吃力攀爬的背影,周卓看得久了,就觉得她和自已记忆中的那个萧悦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怎么说呢?他挠着自已的耳腮子,用他那简单的大脑子开始苦思起来。
刚开始时,他真的是极讨厌萧悦这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整天仗着自已郡主的身份出来颐指气使,目中无人的算得了什么?
在他眼里屁都不是!
尤其是自已还撞见了她欺负诸葛小姐那次,他就更加讨厌她了!怪不得王爷不喜欢她,那样一个性子的女人谁会喜欢啊?
然后,也不知道是王爷知道他讨厌她的心思不?故意捉弄他,老是点名要自已去跟在她身边。
三不五时地跟在她身边,还要送她回去……
然后,随着两人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次数越来越多,他就开始纳闷了——明明平时看着还是挺正常,挺安静的一个女人啊,怎么一去到王爷或诸葛小姐面前就开始发神经了呢??
当然,以周卓那单一的头脑与粗莽性子真的很难想得通萧悦以前那微妙的心思。
就像他现在想不通自已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半天,傻傻地盯着这个自已曾经讨厌的女人,看了大半天一样。
就像他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觉得眼前这个萧悦与他记忆中的萧悦不太像了一样。
所以他也干脆不再去想,把心思拉回来,再瞪一眼前面的女人。
……真是够了!
照她这速度,爬到明年估计也未爬得上去!
周卓终于受不了她那乌龟一样的速度,魁梧的身躯站起来,踩着稳重的步伐,一个翻身就来到了梯子前面。
萧悦正聚精会神地努力想攀上房顶,倏然,两股大力捏向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腾空提起。
“啊!”她立刻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起来。
“闭嘴!吵死了!”
一把粗犷熟悉的男性嗓音冲着她耳边响起,声音大得差点把她的耳朵都震坏了。
“周卓!?”
萧悦被他放到了一边站稳后,她这才看清他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应该是待在军营里的吗?
周卓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回答,单手抓起一大摞瓦片,另一边手攀着梯子,“噔噔瞪”的就爬了房顶上面。
然后蹲下,开始帮她修补房顶。
萧悦在下面,吃惊地看着他那魁梧高大,如大熊一样的身躯蹲在自家房顶上面,整个人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还未等她想个明白,上面周卓的大嗓门又在她耳边爆起,
“傻愣在那里干吗!?还不赶快递瓦片上来给老子!”
萧悦:“……哦。”
小斯的话:唔~~不知不觉,《倾世之约》这书已经写到尾声了,谢谢一直支持的你们!!下一本将写回到都市文,具体开坑日期未定,但你们可以留意一下小斯的新浪微博,开坑第一时间会在微博里面通知的,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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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