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赶到医院,古小苗站在抢救室的门外,聆听着里面忙中有序的动静,紧紧攥着手机,几乎要把它捏爆了。
那通神秘的电话除了给她发来这段视频,还发来了医院的详细地址,她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过来。
只是,她并不感激那个神秘人。
反而清楚的知道,那人根本不怀好意。
明明可以阻止事情的发生,那人偏偏冷静地站在马路对面,用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将这一过程拍了下来,还发给她看,这得需要多强大的内心,多么的冷血、残忍加无情才能做得到。
对于这样的人,她不可谓不恨,同时在深思那人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妈妈还在抢救中,古小苗什么都做不了,在短暂的慌乱过后,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细想这一段时间的经历,然后便是一遍又一遍地查看那段视频。
她这么做并非出自残忍无情,并非想要回味妈妈被害的那一个瞬间,她只是想知道,驾驶那辆黑色汽车的人是谁。
那辆汽车的车速太快,司机的脸在镜头前一闪而过,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哪怕她拉慢镜头,一帧帧的看,也不太好辨认。
可她不肯放弃,反正在抢救室前枯等也是心急如焚,不如找点事情做做,免得一时想得太多,自己先受不了而崩溃了。
终于,在看她了不下十遍之后,终于辨认出坐在驾驶位的那个人是谁——秦棉。
“秦棉?”古小苗皱着眉头再次细看了好几遍,依旧难以相信,车里的司机竟会是秦棉。
她们两个人不过是同事,既没有纠葛,也没有结仇,秦棉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等她想明白,身后陡然传来隐含心疼与焦急的声音:“小苗?”
陶至凉终于还是得到消息赶来了。
古小苗飞快地回过头,却在看清来人后,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那个女人,居然和眼前的男人一起过来,他们是约好的还是碰巧遇上?
陶至凉看见古小苗泪痕未干的小脸,心中一疼,就想冲过来抱她入怀。
不想他刚刚跑到她身前,古小苗站起身一抬手,将他拦在一臂之外,冷着脸说:“离我远点儿。”
“你——”陶至凉目瞪口呆地望着双目红肿,面容却异常冷静的古小苗,有一刹那的失神。
他原以为,小苗遭遇到这样的变故,会变得手足无措,会痛哭、会叫骂,会找人发泄,却……绝不会如眼前这般的平静。
这小小的人儿,果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心理强大,为人坚强而头脑冷静。
想到这,他心头更软,张开双臂想拥抱她。
只有把她抱在怀里,他才能安心。
他不需要她强装的坚强,不需要她的冷静,他只要她在身边好好的。
“我说了,离我远点儿!”不想,古小苗一再重申刚才的话,甚至一掌推开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秦棉,语气疏离而冷漠。“别让我说第三遍。”
陶至凉没有错过她看向秦棉的目光,心下了然,打算向她解释清楚:“开车的不是她——”
早有手下向他报告了事情的经过,只是,这事是因他引起的,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知道!”古小苗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有人想利用我们对付你。”虽然那人做得很隐秘,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害她的妈妈,更不该给她发来这段视频。
这招借刀杀人的手法,用得还真不错,却也小瞧了她。
陶至凉目光闪了闪,望着周围三三两两等待着的病人及家属,他走到古小苗身边坐下,扬手设起一个结界,才低声问道:“你猜到了?”
“嗯。”古小苗应道,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天早上妈妈和她对话的情景,内心一阵悲凉。
那天早上,苗庭芳把她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古小苗之后,才抹干眼泪,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小苗,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想利用我们,让我们做替死鬼,我们不能照她的意思去做。”
古小苗在倾听的时候,已经隐隐产生了这个念头,但她生怕自己想多了,所以没敢在妈妈面前提起,既然妈妈说开了,她自然不会隐瞒真实的想法:“我知道。”
“你知道?”苗庭芳有片刻的迷惘,但很快明白过来,不禁露出赞赏的眼神。“不愧是我的女儿。”
“不过是两批人在搞内斗,拿我们当枪呗。”古小苗不屑地轻哼。
母女俩独自生活的经历,让她们磨练出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本领,再加上她们本就是聪明的人,静下心来一琢磨,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通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怀疑,你爸忌日那天,我遇到的……不是你爸。”苗庭芳的话里有一丝不确定,又担心古小苗无法理解她的意思。“你的事情,他知道得很清楚,但你出生前的那些事儿,他就说得不清不楚了。”甚至有很多地方含糊其词,试图转移话题遮掩过去。
苗庭芳刚开始或许被蒙蔽过去,但后来她忍不住一次次回想当时的情景,越想越觉得奇怪,发觉那个假扮她丈夫的鬼(又或者是人)所露出的破绽也越多。
如果真是相处多年的夫妻,不可能只记得女儿的一切,却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事。那么多年相处的点点点滴,不是说忘就忘了的。
会忘,代表着要么不爱了,要么根本不知道。
是不爱了吗?
她可不这么认为。
丈夫还活着的时候,最喜欢把那些事挂在嘴边,时不时拿来打趣她,不可能一转身便遗忘了。
所以,她只能大胆的推断,那天遇到的,不是自己真正的丈夫。
既然不是,那么那个有心假冒,想骗得她信任的鬼(人)便其心可诛了。
说不定,这不过是某个人所设的一个局。
当苗庭芳把所有的疑点告诉古小苗时,古小苗立即道:“所以,是有人想让你恨他,找机会对他下黑手?”
这个“他”是谁,不用问,自然是指陶至凉。
“不管是不是,有人针对他是肯定的,所以小苗,我们逃吧?远远的离开这里,躲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苗庭芳紧张地拉着古小苗的手,整个人激动得站了起来。
“逃?”古小苗呆呆地重复着这个字,脸色犹豫不定。
她一时下不了决心。
这座城市是她的故乡,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有她的童年玩伴,有她的同学和朋友,还有所有伴随她长大的记忆,快乐的,不快乐的,不一而足。
这是她前面二十三年的人生,她原以为,也将会是她今后所有的人生。
就这样放弃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