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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入侵前夕


  “行政立法与行政规范的界定标准,按照学界的通说,行政规范性文件排除在行政立法之外”……

  行政法的老师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教师,但是她的声音和气质却向下面端坐或是慵懒的学生传达出一种正义凛然的感觉。她是唯一一个可以把课堂教学变成法庭审判的老师,这也是她被许多同学喜爱的原因。这些对未来的法律世界充满了期待的年轻人们来说,他们不会抗拒这种课堂气息的。

  但是夜青山对这一切并没有很大的兴趣。就他现在来说,他没有任何兴趣,也找不到什么兴趣。世界对一个人来说没有吸引力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人从出生以来就在不断的取悦自己,只不过随着我们的成长,需求在变化,品味也在变化,我们开始追逐更多,更复杂的东西,得不到的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哭闹,只是我们学会了隐藏,不让伤心和沮丧随着眼泪流下来而已。不会取悦自己的人是可悲的,是生活的奴隶,被一丝可悲的懦弱维系着不敢反抗和脱离这个世界。孤独和颓废是毁掉一个人最容易的东西,可偏偏夜青山共同拥有这两种东西。

  夜青山的爱好是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会是上课。其实高中以前他一直是一个好学生,这一切是因为他所拥有的天赋很适合学习,也很适合让他成为“别人家的孩子”。那时候他不曾因为学业发愁,在课堂上他是快活的,因为那意味着挑战和展示自己的机会,他从来不错过这样的机会。大学的经历就是他如何一步步堕落的经历,他真的把那句很多人挂在嘴边的:“到了大学就轻松了”变成了现实。但是后来他明白了,所谓的轻松,其实就是放纵。

  这个教育环境给了学生们一个放松的机会,于是就这样消磨掉了许多人大把的光阴。

  为什么夜青山要想这样呢?因为他除了自怨自艾没什么好想的了。他已经不对幻想有什么期待了。一个在现实里尝不到甜头的人便会去幻想里寻找快乐,而一个连幻想也熄灭了的人,便是对生命力判了最终的死刑。

  “干点什么呢?,好无聊啊”夜青山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他看着面前眉飞色舞的老师,双手直直的撑着讲台,器宇轩昂,好像在面对着千军万马发表战前的演说。可是他听不懂,他没有提前预习,跟不上老师的节奏。于是他把目光转向了身边的老大。老大现在还是在看游戏直播,他的生活其实说起来很单调,不过是用游戏消磨时间混日子而已。但是老大并不迷茫,他曾和夜青山说过,以后的梦想就是去打工,开一个小店,过一个平凡安稳的余生。他真羡慕老大,有自己想过的生活。

  夜青山看了一会觉得无趣,然后便打开了应用商店,打算找一款游戏消磨时间。不一会儿,一个游戏吸引了他的眼球。

  这款游戏叫作:“异界模拟器”,是一个简单的模拟体验类游戏,只占用112m的内存。游戏的宣传图片看起来很吸引人,不像是这么大的游戏能呈现出来的画质。他也已经很久没有玩游戏了。夜青山从小的时候就从幻想的世界里得到了很多乐趣,他和现实的分离也让这种性格变的愈发明显。他喜欢一些游戏设计图和商业插画,尤其是那种磅礴大气的场面最能引起这个中二青年心中的火焰。而这个游戏就很符合他的口味,就冲这插图,下载了!

  夜青山带着微笑,点开了游戏界面。而他的手机时间也在这时跳了一下,指向了九点02分。

  人在游戏中想体验什么呢?为什么游戏会对人产生那么大的吸引力?其实游戏制作商通过大数据的比对和研究,充分掌握着每一个玩家的喜好情况,他们的游戏不是盲目制作,而是有的放矢,符合人们的心理动态。无论是幻想还是现实,人的需求其实都是千篇一律。如果在现实中一样能找到满足人们需求的趣味,那么游戏的吸引力也就和生活无异了。

  但是这次,游戏和以往完全不同。自夜青山打开游戏开始,他就开始慌了。因为现在他正站在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周围是没有见过的东西,他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这里。他回想起来,这里居然和那游戏界面如此相似。

  夜青山现在站立在一个无垠的狂野里,他的脚下踩着一片龟裂的大地,远处的地平线高高的隆起,有一座巨大的火山和天空接壤,不断涌出来的岩浆弥漫了整个山坡,飞起的点点火星如萤火虫一样飞舞。他的周围却生长着树一样的植物,但是那些植物都有着铁一样坚硬的漆黑色的枝干,好像一个个金属利爪把他围困在中间。他感受到脚下的灼热,看到远处的火山,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好像被捏在不知名的死神手里。他就像踩到地雷的士兵,一动不也敢动。

  “我穿越了?这里是哪?是游戏里吗?那会不会有NPC来?”夜青山思绪万千,但是还是不敢采取任何行动。突然,一声轰鸣从头顶传开,就像百万伏的高压闪电劈在自己身边,这声音如此之大,夜青山的耳朵都在一瞬间听不见声音了。他心脏跳的飞快,感到一阵心悸。突然,他半仰着的头上略过一个巨大的黑影。夜青山一眼撇到了那个有着巨大膜翼的生物,瞪大了的瞳孔里映出一个恐怖的形象。

  幻想,现实,我们终要在这二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不是自我欺骗,是安分守己,用最高昂的态度面对到来的每一场惊喜或是灾难。即使它是超出常理的存在,也不会超过我们心里的那份客观。

  夜青山就像刚刚触碰了高寒地区的冰水,他打着寒战,视野渐渐清晰。这是他最荒诞的一个梦,就那么平白无故的发生在白日。他现在还坐在床上,手机里的游戏界面暂停着,灰暗的屏幕和暂停图标像是一只满是疑问的眼睛,在和他长久的对视。

  夜青山突然决定摆脱这种消极的状态。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突然给了他勇气和热情,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人是那么的渺小,人的感情左右着我们的生活,可偏偏感情左右的东西又是那么微小。人的感情都是虚假的,只要在合适的情况下就会被引发出来,蒙蔽理智,改变判断,压抑人的本真;那些梦境也是假的,在夜青山想要逃避的时候就会无端出现在他的脑袋里,像是诱人的有毒苹果一样引诱他沉浸在虚无的世界里。他宁愿相信那是他心里的虚无。他的生活依旧,没有堕落感,也没有超自然,他应该好好面对生活。

  想到这夜青山心情好多了,他感觉精神很充沛。他撇见了床头的专业书,想了想拿出了其中的一本。这时夜青山看了看时间,意识到马上就要上课了。于是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老二瞧见他有了精神,也美滋滋的过来搭话。不一会儿,几个脑残青年就吆五喝六的上课去了。

  夜青山遭遇的异常现象持续了48小时没有出现。直到那天早上,他和今天一样去上课的时候。

  “行政立法与行政规范的界定标准,按照学界的通说,行政规范性文件排除在行政立法之外”……

  “????”夜青山飞快的抢过老四的笔记。他看着老四的笔记本,上面已经记好了老师刚刚讲过的要点。这时的老四明显有些诧异,一边不理解的看夜青山,但是心里的焦急已经清楚的写在脸上了,因为前面那意气风发的女老师还在讲课,而他因为夜青山这一抢已经落下好几个要点了。

  夜青山飞快的翻到前边,但是老四的课堂笔记是没有标注日期的,只有一行行呆板的内容。夜青山还是不能相信他看到的一切,他质问老四:“前天的笔记是哪个?”

  老四看他有些不对头,虽然这哥们老是无缘无故就垂头丧气,却一没有失恋二没有破产。老四忍着没有发作,把笔记翻到了前一页。夜青山定睛一看,和今天记的内容并不同。

  “这节课老师之前讲过了”夜青山激动的说:“我恰好那天听了,记得很清楚!”

  “怎么会,别逗了你”老四把笔记夺回去:“上节行政法讲的你听了?那你来给我说说都讲什么了?”

  夜青山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他这次真切的感受到无知的痛苦,他感觉明明自己有理有据,可是他说不上来――他怎么可能记得老师讲什么呢?他连现在学到哪里都不知道的。

  老四白了一眼哑口无言的夜青山,继续做笔记去了。

  “也许……真的只是幻觉吧。”夜青山长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宁可更多的相信别人,而不相信自己。他做的一次次决定都让他感到痛苦,他讨厌决定,讨厌主动,讨厌自己,这种自我否定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深深地植入在他的灵魂里。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呢?一节重复上的课,这能说明什么呢?”

  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看去,是余蔚的消息。

  “晚上有空吗?有重大的发现。”

  对余蔚已经死心的夜青山一路上都在思考着那节不存在的课。他努力的回想自己的感觉想确认那种感觉是错的。可是他心里又暗暗希望那种感觉是对的,因为他实在渴望,自己能对一次。

  余蔚约夜青山来到了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公园。现在天气比较炎热,晚上公园人很多,大家都过来避暑。情侣们溜达着走进人少的角落,夜青山也走向了角落。

  映入眼睛里的赫然是一台亮白色的光学仪器。

  “CELESTRON90Dx,我爸爸在我7岁时候送我的礼物”余蔚从仪器后面带着微笑出现了。

  听着她云淡风轻的讲着她的望远镜,夜青山不由露出了一抹苦笑。自己顶多算是个披着科幻迷外衣的死宅,而跟他一比余蔚岂是科幻迷那么简单?此刻余蔚就像一个鲜红的公章,把“富家千金”几个字狠狠的盖在他的心上。夜青山连说话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显得客客气气的,有些拘束。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夜青山的不一样,余蔚热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来,朋友,过来看看”夜青山的脸突然兴奋起来,那个表情分明在说:“我也可以吗?”而他得到了微笑回应。于是夜青山把眼睛埋进望远镜里。余蔚站在一旁给他讲怎么用,夜青山开始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真……大”夜青山沉浸在星空里无法自拔。这时余蔚跟他讲:“你之前说的那些我会去认真考虑了一下,我想可能,你是对的”

  “你说的是什么?什么我是对的?”夜青山问这,眼睛可没有闲下来。

  “时间迟滞的问题。我回去在网上找了些资料。我发现这种现象不只有你一个人”

  “这是一种心理问题或者精神问题吗?”夜青山突然问。

  余蔚愣了一下,然后用着一种安慰的语气讲:“有一些是,但是我相信你不是。因为这里还有另一种可能。你想听吗?”

  “当然”夜青山把头转了过来:“我可不愿意相信自己是个精神病呀,你说你说。”

  “发生时间迟滞的人大多数都是……比较闭塞的人,我们可以把他们定义为边缘群体。通俗点说,没心没肺的人肯定不会有这种感觉,而那些心思敏感的人很容易发生这种现象。”

  “那很容易理解为一种心理疾病啊”夜青山说:“比如,我”

  余蔚突然训斥他:“怎么老说这种丧气话。你肯定不是啊,虽然你敏感了一些,但是我觉得你还没有到有什么病的地步。你就是……少想点就好了”

  她接着说:“如果这是一种心理问题,那么就只有你们这些人才会有。但是如果它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那就能说明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发生了什么问题。这是我想出来的方法。”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公整的笔记本,翻开一看,夜青山看到了熟悉的内容。

  早上6点整,噩梦……

  上午7点10分02秒,闪回……

  上午9点02分44秒大脑空白……

  中午12点35分55秒,沉睡……

  下午2点32分09秒,耳边有杂音……

  下午4点05分32秒,耳边有杂音……

  下午5点50分,残影出现……

  下午6点40分04秒,残影和超视觉……

  晚上9点,时间暂停……

  晚上十一点15分13秒,沉睡……

  “你……”夜青山愣在那里。他看着余蔚点了点头,那一刻,他的心里就像有蘑菇云在平原上升腾。

  “人都有个想不开的时候,就算再没心没肺的人也是如此。所以理论上应该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到这种异常。但是又是为什么,大多数人感觉不到呢?”余蔚问:“这是我目前的困惑。”

  “问题应该还是在我们这些意识到人身上”夜青山说:“我们身上肯定有什么原因,可能连我们也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