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汉森对这个女儿的感情其实也算是可有可无，只是每每见到她，都会想起兰梨，会生起一丝愧疚罢了。
所以还不到要一心护着她的地步，闻言，便顺势点了头道：“也好，这后院的事还是要劳烦母亲您操心些，我还有些公文要看，就先告退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走吧，趁我还没死，好歹还能替你管教子女一番！”
“怎么会，母亲定会长命百岁的！”顾汉森起了身，又看向顾锦，“是什么就说什么，别再让你祖母头疼了。”
“锦儿知道。”顾锦垂下了眼帘，掩住了那一丝不屑。
等顾汉森出去了，老夫人便也遣退了一些无关的下人，连带桂嬷嬷，只留了紫兰紫衣伴在身侧。
“有什么话就说吧。”
顾锦抬起头来道：“这几日锦儿的确不在府里，但却也的确是和杨叔梅姨二人一起，并没结识什么朋友，更没有做出什么苟且之事，还望祖母明察。”
老夫人撑着头，轻轻一抬眼皮：“就这个？杨贵梅香是你姨娘以前的仆从，他们说的话，又如何全信？”
当然不止这个，顾锦话锋一转：“那祖母可听说过奇香园？”
“嗯？”老夫人直起了身子，蹙眉看她，“听说过又如何？”
“不瞒祖母，”顾锦恭敬的道，“杨叔梅姨二人如今便是在这奇香园里干活，这几日锦儿便是住在那，还顺便结识了闻名京城的神医晋公子。”
“哦？晋公子？”老夫人神色锐利的一扫顾锦不似说谎的面容，“莫非你便是与他有什么瓜葛？”
顾锦一愣，随即哭笑不得的道：“晋公子虽是奇香园的东家，但出入神秘，身份不低，据说还跟皇家有些牵扯，又怎会看得上锦儿呢！”
仔细端详了她一番，见不像假话，又联想到外头关于晋公子的传言，老夫人半信半疑的道：“那你都在奇香园做了什么？”
“前几日刚巧出了点事，杨叔和梅姨就带我在京城逛了逛，还去了十里坡的庄子，今日才回来，祖母可以着人去打听一下，”顾锦说着，忽然想起来的在袖里摸了摸，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来，“这是晋公子给杨叔的，杨叔又转送给我，说是服了此药便可包治百病，强身健体！说是太子妃便是吃了这药，怪病才好了呢！”
“当真？”作为永宁侯的老夫人，自然是也听说过这一事，当即就眼前一亮，“拿来给我看看。”
顾锦心无芥蒂的直接双手奉上：“锦儿身子无恙，便孝敬给祖母罢！”
“这——”老夫人定睛看了看她，随后还是伸了手接过，“你倒是个有心的，这药是真是假，当真能包治百病？”
小病小痛自然是行的，但以她所感知到的老夫人体内生机，却是长年累月的久疾，各处都有些问题，大概是因着表面说不管府里琐事，但因着张氏那肆意乖张的性子还是不得不管，而操劳至此。
这药，顶多只能缓和一番，让她不至于病痛缠身，一脚踏入鬼门关罢了！
顾锦掩下心中所想，点了头道：“是的，听杨叔说，那晋公子还让顾国公老夫人起死回生了呢！祖母若是不信，可以拿此药去问一问，便知道是真是假了。”
太子妃是不好常见，也不方便问起这种事，但顾国公府就不一样了，随时递张帖子便能登门拜访。
老夫人沉吟片刻，就将瓷瓶交给了一边紫兰保管：“好，那我便先收下此药……只是，就算如此，我也不好太过包庇于你，总是要给你母亲一个交代的。”
真是一颗老姜，好处就当是她孝敬的，但还得给张氏一个交代才行。
好在顾锦其实早就想过，如若张氏一直盯着她不放的话，还是要先出府去，也方便她在外面跑，而无需让桂嬷嬷和绿枝两个成天提心吊胆的了。
所以这会便故作乖巧的磕了个头，道：“锦儿自是不会让祖母为难，只求祖母将锦儿发到家庙去抄经念佛，一是在顾家列祖列宗牌位前诚心认错，二则是可以替祖母修行祈祷，好让您的身子早日康复。”
家庙？
老夫人一笑：“你想得倒是美，只是家庙可不如你想得那么轻松，再想偷溜出去是不成的。”
“不敢，”顾锦立即道，“只求祖母别再让母亲安插人手就是，锦儿别的也不求，只求能好好活着，求祖母成全！”
见她又磕了个头，语气中竟是带了些决绝的意味，老夫人就不由叹了口气，方才若不是她硬是要拉顾莞下水，张氏定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况且那母女两个盯着兰梨的嫁妆很久了，自然是不会希望顾锦好端端的活着。
到底是顾家的骨血，且只是个女儿罢了，只需以后挑个好人家嫁了，或许还会对侯府有助力。
沉默了片刻，老夫人才叹息着道：“好了，起来罢。”
这便是成了，顾锦心下一松，还是将戏做足的拜了下去：“多谢祖母恩典。”
这事就这么定了，张氏定然是会不服，不过老夫人提前派了些婆子来沁竹院守着，让张氏的人只能悻悻而归。
至于老夫人要怎么向张氏交代，就不管顾锦什么事了。
她命绿枝看着收拾点简单的行礼，然后将一脸愧疚的桂嬷嬷叫到了旁边侧间里。
刚关上门，桂嬷嬷就跪了下去：“老奴知错，还请三小姐责罚。”
见状，顾锦只是淡然落座，一时间并没说话，等桂嬷嬷情绪稍微平复下来，方道：“你倒也没做错，照着张氏今日这个气势，你不那样说的话，定是要凭空给我找个奸夫出来才会罢休的。”
“这，老奴——”
“好了，”顾锦一摆手，“先不说这事，其实这样也好，免得我日日来回跑，麻烦不说还得提防着张氏。”
“可，”桂嬷嬷欲言又止的道，“去了家庙，若是一旦被发现，可是会比张氏还要罚得更狠。”
那就不要被发现。
顾锦一勾唇：“这个我心里有数……梅姨他们在梅香园过得不错，嬷嬷，你便也去与他们作伴罢。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也该好好认清如今的形势了。”